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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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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吉尔伯特太太堆满笑容说,她现在又回复本来的样子,“把外套脱下来。”迪克担心她又会对他灵魂的年龄发表评论,然而却也因此忘了去担心要以一个小说家的良知,继续审视眼前的这两位年轻女子。 慕瑞儿·肯恩是来自东奥兰治市一个人口众多的家庭。她身材娇小却不瘦,体型介于丰满和肥胖之间,发色乌黑,发型经过精心打理,再加上她美丽如牛的大眼睛,以及过红的嘴唇,整体组合起来,神似一个当红的电影女星缪斯·巴拉。人们经常说她是个“吸血鬼”,她也这么深信着。她满怀希望地揣想别人会对她心存畏惧,也尽全力在所有场合营造一种危险的印象,若人们的想象力够丰富,应该可以看得见她的红旗,她总是带在身边热烈而迫切地挥舞着——而悲惨的是,它根本没产生什么特别的效用。同时,她不余遗力地追求流行:她知道每一首最新流行的歌——当任何一首旋律由留声机播放而出时,她就会一跃而起、前后摆动肩头、手指劈啪作响打拍子,若是在没有音乐的时候,她便用嘴哼唱曲调作为伴奏。 她说话也很跟得上流行“我不在乎”,会被她说成“我才不鸟呢”。——然后又强调:“可是只要一听到音乐,我就管不住我的脚,噢,宝贝!” 她的指甲留得太长,又过份矫饰,染成不自然如高烧不退的粉红色;她的衣服太紧、太时髦、太鲜艳;她的眼睛太淘气;她的微笑太做作;她几乎从头到脚都过分地强调自己而令人觉得可悲。 另一个女孩则个性明显地较为纤细。她是个打扮精致的犹太人,有一头黑发和可爱如牛乳般的白皮肤。她看起来似乎相当羞涩而内敛,这两种特质却突显了她身上散发的柔美魅力。她的家人是美国新教圣公会教徒,在第五街拥有三家贩卖时髦妇女用品的商店,住的地方是位于河畔大道的一栋豪华公寓。经过一段时间后,迪克发现她似乎处处在模仿葛罗丽亚——他很纳闷为什么人们老选择无法模仿的人去模仿。 “我们刚碰到一件很爆笑的事!”慕瑞儿热切地高声说,“在公交车上有一个疯女人在我们后面,她真的完完全全是个神经病!她不停地自说自话,说要对某人做某事,我简直被吓呆了,可是葛罗丽亚就是不肯下车。” 吉尔伯特太太张嘴,适时表现她的怯意。 “真的吗?” “噢,她真的疯了,不过该担心的是,还好她没有对我们怎么样。天啊!真讨厌!后来有个男人从我们身边经过,说她的长相应该去盲人疗养院当夜间看护,我们听了很自然大笑起来,那个人分明是想钓我们。” 此时,葛罗丽亚自房间出现,每个人的目光都一致转向她。那两个女孩立刻退入阴暗的背景,再也没有人查觉她们的存在,也不会想起她们。 “我们刚刚都在谈你的事,”迪克迅速说,“——你母亲和我。” “是吗?”葛罗丽亚说。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慕瑞儿转向迪克。 “听说你是个伟大的作家?” “我的确是作家。”他坦承,温驯如一只羊。 “我总想,”慕瑞儿诚挚地说,“如果我有时间把我所有的经历都写下来,那么这将会是一本很棒的书。” 拉凯尔报以同情地咯咯笑;理查德·卡拉美则几乎对她肃然起敬,慕瑞儿又继续说: “但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可以坐得住拿起笔来写。噢,讲到诗!我的老天,要我押韵我连两行都想不出来。管它的,我才不鸟呢!” 理查德·卡拉美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不大笑出来,葛罗丽亚则不停嚼口香糖,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吉尔伯特太太清了清喉咙,笑着开口。 “但你知道,”她的口气像在说明一个宇宙通用的定理,“你并不是个老灵魂——像理查德那样。” 这位老灵魂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来了。 正当她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说时,葛罗丽亚突然向大家宣布: “我想办一个派对。” “哇,我可以来吗?”慕瑞儿冒失地大声问道。 “吃晚餐,邀请七个人:慕瑞儿、拉凯尔和我,和你迪克,还有安东尼,及那个叫诺柏的男人——我蛮喜欢他的——跟布洛克门。” 慕瑞儿和拉凯尔热烈响应,吉尔伯特太太眨眼微笑,在这个轻松时刻,迪克突兀地发问: “谁是布洛克门,葛罗丽亚?” 葛罗丽亚察觉他的语气隐约带有敌意,转身看他。 “你说约瑟夫·布洛克门?他在从事电影工作,是‘卓越影业’公司的副总裁,他跟我父亲有很多生意上的往来。” “噢!” “嗯,你们都会来吗?” 是的,他们都会来参加,就约在这个星期。迪克起身告辞,调整帽子、外套和围巾,脸上挂着社交性的微笑。 “拜拜,”慕瑞儿说,开心地对他挥手,“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理查德·卡拉美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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