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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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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 d'un pecheur Napolitain……一句时,他将右臂伸向剧场大厅,并剧烈地抖动着,好像真是在鱼杆的尽头挂着一条吞上钩的白斑狗鱼。然后,又继续唱道: Le Ciel voulait faire un monarque,这回,他竖起一只手向上,意指蓝天,另一只手绕着高昂的头部划了个圆圈,表明是一顶王冠。 Rebelle aux arrets du destin,唱到此句时,他全身用力,似是顽强地抵抗着一股推他向后的力量。 Il dirait en guidant sa barque……于是他的两只胳臂剧烈地从左向右、从右至左地挥动,一副操纵着船橹,显示其娴熟的驾驶小船的技巧模样。 这些对上述的歌唱演员来说已习以为常的做法,差不多也是供兽商马西亚·凡·吉特的习惯。他的言语只选用讲究的词汇,让对方很不舒服,因为人家难以摆脱他夸张的手势的影响。 后来我们从马西亚·凡·吉特口中得知,他原是穆萨安·德·罗特尔丹的一名自然史教师,但教学生涯却并不成功。不必说,这位可敬的人物总是引人发笑,学生们之所以蜂拥而至,不过是为了赶来取乐,并非想虚心听课。最后,他厌倦了做平庸的理论动物学教师,便来到印度开展起实地动物学“研究”。干这一行他倒得心应手,很快即当上汉堡与伦敦几家大公司的正式供兽商,而美洲与欧洲的许多公众与私人动物园通常就是从这些公司购进“货物”的。 眼下马西亚·凡·吉特来到塔里阿尼地区是因为欧洲市场有一大宗动物订货。他的营寨与我们刚把他从中救出来的这个陷阱木屋相距不到两英里。 然而供兽商又为什么落到了陷阱里呢?这正是邦克斯向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以下便是他以一种雕琢的语言夹杂着丰富多变的手势做出的回答: “事情发生在昨天。当时太阳已经行至它昼间旋转圆弧的一半处。我突然想去一个自己亲手设下的捕虎陷阱巡视一番。于是我离了围栅村,——诸位先生肯定有兴趣莅临彼处——来到了这片林间空地。手下的伙计都在忙着一些紧迫的工作,我不愿让他们抽身出来,所以我是独自一人。这的确有失谨慎。当我来到木屋前面时,首先注意到那个翻板活门还吊在空中。由此我合乎逻辑地做出判断:还没有一只野兽落入圈套。但我想检查一下诱饵是否还在以及杠杆装置是否仍然运转灵活。于是,我敏捷地一钻,从狭窄的开口溜了进去。” 说着,马西亚·凡·吉特的一只手便优雅地曲伸,做出了蛇在高草中滑行的动作。 “走到陷阱滦处以后,”供兽商接着说到,“我查看了一下那块山羊肉,它的气味能吸引这片森林的主人们。诱饵安然未动。然而就在我退身出去的刹那,胳臂不经意地碰了下杠杆;撑竿的构架于是松塌,木屋的活板门掉了下来,我落进了自己设置的陷阱里,而且没有任何办法能出得去。” 马西亚·凡·吉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以便让大家更好地听白他当时处境的严重性。 “然而先生们,”他随后讲到,“不瞒你们说,开始我是从乐观的一面去看待这件事的。置身囹圄,好吧!没有狱卒打开牢门,我也认了!但我坚信手下的人看到我没回围栅村,会为我长时间的失踪而焦虑,从而会四处找我并迟早能找到这里来的。这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只要勇于遐想,身处兽窟又何妨?一位法国的寓言作家如是说。我便依言行事。但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处境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夜幕降临,人也感到饥肠辘辘。我于是想最好借助睡眠来骗过肚子。这样以哲人的心态打定主意,我便沉沉地入睡了。夜晚在林深处寂静异常。没有什么响动来搅扰我的好梦,如果最后不是被一种奇怪的响声惊醒,也许我还一直睡着呢。木屋的门板抬起来了,阳光泻进我昏暗的住所,只需冲到外面!……当看到杀人武器直指自己的胸膛时,我是多么地困惑不解啊!只消片刻,我就得被击中!重获自由的一瞬就将变成生命的最后一刻!……幸亏上尉先生还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同类……现在我只想感谢你们,先生们,感谢各位搭救了我。” 这便是供兽商的陈述。必须承认,我们费了好大劲儿才不致对他滑稽的腔调和手势笑出声儿。 “先生这样说来,您的营地就建在塔里阿尼的这片地带?”邦克斯问他道。 “是的,先生,”马西亚·凡·吉特回答。“正如我刚才荣幸地告诉给你们的那样,本人的围栅村距此不过两英里,如果先生们想去造访,我将万分高兴地接待你们。” “当然喽,凡·吉特先生,我们会去拜访您的!”莫罗上校回答。 “我们是猎人,有栅栏防护的村庄很让我们感兴趣。”奥德上尉又加上一句。 “猎人?”马西亚·凡·吉特大喊起来。“猎人!” 掩饰不住的神情表明他对内姆罗德的子孙们不是很看重。 “你们追猎野兽……是为了杀死它们?”他问上尉道。 “一点儿不错。”奥德回答。 “可我仅仅是要抓住它们!”供兽商讥讽他说完又骄傲地一扬头。 “好啊,凡·吉特先生,那我们构成不了竞争了!”奥德上尉也不甘示弱。 供兽商摇了摇头。不过,我们的猎手身份还不至让他收回自己刚才的邀请。 “先生们请随我来!”他优雅地躬身说道。 林中突然传来几声呼喊,接着,六七个印度人在往林间空地而来的那条大路的拐角处出现了。 “啊!是我的人。”马西亚·凡·吉特说道。 然后,他走到我们近前,把一根手指放到稍稍撅起的嘴唇上,叮嘱说: “对我的历险一个字儿也别提!不能让围栅村的伙计们知道我像只愚蠢的动物一样中了自己设的圈套!否则,我应该在他们眼中保持的威严就会削弱了!” 我们承诺的表示让供兽商放了心。 “主人,”一个印度人走上来说道,他毫无表情却又透着机敏的面孔吸引了我的注意,“主人,我们找了您一个多小时却没……” “我一直和这些先生在一起,他们很想陪我一起回围栅村,”凡·吉特回答说,“但在离开这片空地之前,应该把陷阱恢复原样。” 遵照供兽商的命令,那些印度人又把活板门吊了起来。 马西亚·凡·吉特于是邀我们到木屋里看看。奥德上尉随他钻了进去,我也紧跟其后。 空间还显得有点儿狭小,不能让我们的主人施展开他大幅度的手势:即便在这儿他也像置身于沙龙似地表演着。 “祝贺您,”奥德上尉在察看过陷阱装置后说道。“想象得倒精妙!” “您别不信,上尉先生,”马西亚·凡·吉特说。“这种设伏的方法远远胜过从前那些布满尖木桩的陷坑,也比用一个活绳结拴住弯成弓状的弹性树枝来捕猎好得多。第一种情况下,动物会被刺穿肚腹;第二种方法则容易把它们勒死。当然,如果只是想杀伤这些野兽,那就无所谓了!然而对于你们面前的鄙人来说,重要的是将它们生擒,而且要毫发无伤。” “很明显,我们行事的方式不同。”奥德上校回答。 “也许我的方式是更好的!”供兽商马上说。“如果咱们去征询野兽的意见……” “我可不去问它们!”上尉打断他道。 看来,奥德上尉与马西亚·凡·吉特很难统一意见。 “一旦捕住了猎物,你们又是如何把它从木屋里弄出来的呢?”我问供兽商。 “把一辆安有滚轮的铁笼推到厚木门前,‘囚犯们’便会自动冲进去,我只需让水牛迈着缓慢而稳健的步子把笼车拉回围栅村就行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一阵喊叫声。 奥德上尉和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从木屋里冲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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