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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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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百五十英里,”他答道,“亲爱的朋友,您不得不承认我们既没感觉到路途遥远也丝毫没有旅途的劳累!” 恒河!这个名字本身就蕴含着无数充满诗意的神话故事,难道它不就像是整个印度的化身吗?世界上有第二条宽达一百五十古里,两岸有不下一亿居民的恒河河谷吗?地球上还有一个地方自从亚洲的土地上开始有人生存以后比它创造过更多的奇迹吗?曾无比自豪地讴歌过多瑙河的大作家维克多·雨果会怎样颂扬恒河呢?是啊!他可以高声朗诵: ……像大海一样波涛汹涌, 像蛇一样蜿蜒曲折, 它从西方一直流向东方! 但恒河上的巨浪和狂风却比那条欧洲的大河凶猛得多!它也像蛇一样在世界上最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蜿蜒曲折地流淌!它也从西方一直流向东方!但它的源头可不在随便哪一座低矮的山丘里!它是从世界的屋脊,从西藏山脉上奔流而下,一路上又注入了无数支流的涛涛大河!它是从喜马拉雅山上流下来的河! 第二天,即五月二十三日,日出时分,宽阔的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在白色的沙滩上,几群肥大的钝吻鳄似乎也在享受着晨曦的沐浴。它们一动也不动地面向光芒四射的太阳趴在沙滩上,好像它们才是婆罗门教最虔诚的信徒。但几具漂浮在水面的尸首很快夺取了它们的注意力。据说这些随波逐流的尸体中,背朝下的是男人,背朝上的是女人。但在我看来,这纯属无稽之谈。不一会儿,沙滩上的那些魔鬼就扑向印度半岛上的河流定期提供的祭品,并把它拽到河底独享。 加尔各答铁路在安拉阿巴德分成两条,一条往西北方向通往德里,另一条往西南方向通往孟买,但在分叉之前始终沿着恒河右岸,只不过取曲代直而已。在距我们只有几英里远的莫居尔·瑟拉伊车站,一条分叉铁路穿过恒河,直达贝纳勒斯,而后沿古姆蒂河谷蜿蜒六十来公里到达江布尔。 贝纳勒斯就在恒河左岸,但我们并不在此地而是要在安拉阿巴德才渡过河去。钢铁巨兽还停在前一天,即五月二十二日晚上选定的地方。几艘刚朵拉船停泊在河岸,准备把我们带到对岸的圣城,我十分希望能有时间细细地将它游览一番。 对经常光顾这些城市的莫罗上校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好了解,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了。但在这天,他突发奇想要陪陪我们,不过琢磨一下之后,又决定和马克·雷尔中士一起到河岸散散步。两人在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蒸汽屋。至于曾随部队在贝纳勒斯驻扎过的奥德上尉则只想去看望几位战友。所以邦克斯和我,——工程师想做我的向导,——才是唯一被好奇心带进贝纳勒斯的人。 对于奥德上尉曾随军在贝纳勒斯驻扎过这一点,我们必须知道皇家军队的各个兵团并不总是驻在这些印度城市里,而是驻在自己修建的军营区,实际上,这些军营倒成为真正的英国城。所以,无论在安拉阿巴德,在贝纳勒斯,还是其他一些城市,不仅有大量的士兵,而且还有成堆的官员、批发商和靠定期利息或年金生活的食利者。每一个这样的大城市都被一分为二,一半是现代的欧洲,舒适豪华,另一半却保存着浓厚的地方色彩,各种印度习俗完好无缺! 贝纳勒斯附带的英国城就是塞罗尔,那里的房屋、街道、基督教堂以及游客所需的旅馆自然对我们来说毫无趣味可言。塞罗尔属于那种可以被英国制造商们成箱装卸的城市。所以我们不打算去这个平淡得出奇的地方。邦克斯和我坐了一条刚朵拉船,为了能先睹为快,饱览一番贝纳勒斯高高地矗立在陡峭的河岸上,活像一个古罗马圆形剧场的全景,我们斜穿过恒河。 “贝纳勒斯是印度最负盛名的圣城,”邦克斯对我说道,“它就是印度的麦加,只要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哪怕只有二十四小时,也会得到终生的幸福。现在您该明白这种信仰能带给朝圣者怎样的影响,在婆罗门庇护下的这座城市该有多少居民了吧。” 据传贝纳勒斯已有三十个世纪的历史。那么大约在特洛伊文明濒临衰落的时代,它就已经建立起来了。长期以来,作为最具权威性的佛教中心,它从精神上而不是从政治上对整个印度半岛的影响都是非常巨大的。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九世纪时。一场宗教革命结束了这个时代。婆罗门教摧毁了原来的信仰。贝纳勒斯成为婆罗门统治的中心,信徒们向往的圣地,据统计每年都有三十万从四面八方来朝圣的人。 这座神圣的大都会里还住着一位印度王公。虽然英国发给他的俸禄不丰,但他坐落在恒河边上朗纳盖的宫邸却富丽而堂皇。他是货真价实的卡西王国(贝纳勒斯的旧名)国王的后代子孙,但如今他已无权无势,只要还有十万卢比的俸禄,——大约相当于二十五万法郎,还不及旧时头领口袋里的钱,这位王公就心满意足了。 和所有坐落在恒河河谷的城市一样,贝纳勒斯也曾受到一八五七年大暴动的触及。当时,本地驻兵有三十七步兵团,一支不正规的骑兵队伍和半个印度锡克教徒组成的兵团。而皇家军队却只有半个欧洲炮兵连。这么一小撮人岂敢扬言解除本地部队的武装。所以当地政府只得焦急地等待带着皇家军队第十兵团赶往安拉阿巴德的雷尔上校到达贝纳勒斯。虽然这位上校只带来了二百五十名士兵,但仍立刻在练兵场上进行了阅兵式。 当印度兵被召集在一起时,却拒绝接受放下武器的命令。于是战争在雷尔上校率领的步兵和违抗命令的印度兵之间展开,而且本地部队中那支不正规的骑兵以及锡克教徒兵团都自认为受了遗弃似地纷纷加入暴动队伍。英军手里的那半支炮兵连也不甘示弱地炮轰暴动兵,很快他们就淹没在炮火之中。最后,英勇奋战的印度兵全部覆没。 当这场暴动的枪声在城外打响时,城里却只有穆斯林士兵还高举起他们的绿旗,显示出一点暴动的苗头,——而这苗头很快就被扑灭了。从这一天开始一直到整场暴动结束,贝纳勒斯始终风平浪静,连暴动在印度西部如火如荼的那段时候也不例外。 当我们乘坐的刚朵拉在恒河上缓慢行驶时,邦克斯给我讲了这些关于贝纳勒斯的故事。 “亲爱的朋友,”他告诉我,“我们就要到贝纳勒斯了,好极啦!虽然这是座古老的大都市,但您在城里却找不到一座超过三百年历史的建筑。您也不用为此感到奇怪,这全是历史上的那些宗教战争造成的不可挽回的遗憾。不过贝纳勒斯仍不失为一座独特的城市,您绝不会枉此一行!” 不久,刚朵拉特意在距对岸适当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可以慢慢地欣赏在那片和那不勒斯海湾一样美丽的蓝色港湾深处,一座层层叠叠地堆砌着房屋的山丘,远看就像一个风景优美的古罗马圆形剧场,时刻被河水侵蚀着的基石稍有弯曲,上面那些一层叠一层的宫殿就有全部倒塌的危险。其中醒目的是那座带有中国建筑风格的尼泊尔佛塔以及那些不计其数的高塔,清真寺和佛院的各式尖顶,尖塔和方尖碑顶的方尖塔。在这片塔顶的海洋中,西瓦庙的金塔尖和奥朗·泽布清真寺那两个细细的塔顶最为夺目。它们使美丽的港湾显得更为迷人。 我们没有在连接河岸和山丘的阶梯处立即下船,邦克斯让刚朵拉沿河堤继续行驶,河堤的基石全淹没在河水里。 在那里,我又看到了在格雅目睹过的一幕,只不过四周的景象迥异罢了。背景是圣城而不是珀尔古河的绿色森林。但内容却基本一致。 成千上万的朝圣者挤满了河岸上的陡坡、平地和阶梯,三排四排地往河里跳。当然要想免费河水浴是不可能的。缠着红头巾,挂着腰刀的卫士把在最后的几级台阶上,向朝圣者索要捐税,而站在卫士旁边的婆罗门则熟练地向信徒们兜售着佛珠、护身符一类的信教用物。 在到圣河来洗澡的队伍中,除了一心为自己的朝圣者外,还有一些商人。他们做的唯一的买卖就是把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河水运到半岛上的偏远地区去贩卖。为了取信于民,每瓶水上都加盖了婆罗门的印章。但我们应该知道在这大量出口远销的神奇液体中有多少是骗人的假货。 “或许恒河里所有的水也不能满足印度信徒们的需要!”邦克斯对我说。 于是我问他既然几乎没有采取任何的防范措施,那些“洗澡的人”是不是经常在河里出事。毕竟根本没有懂游泳的行家阻挡那些毫无水性的冒失鬼到急流中去冒险。 “事故确实经常发生,”邦克斯答道,“但信徒肉体的死亡就意味着灵魂得救。因此,人们并不太在意这些事故。” “那他们不怕水中的鳄鱼吗?”我又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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