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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不错!我邀请过您到斯居塔里吃晚饭,”凯拉邦大人对范·密泰恩说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您会在斯居塔里吃晚饭的……等我们回来以后!”

  “不会在回来之前吗?……”荷兰人回答说,他被这个建议弄得颇为狼狈。

  “这不会在一个月,一年,10年之前了!”凯拉邦反驳说,他的声调不容许有半点违抗,“不过您既然接受了邀请,您就会吃到我的晚饭!”

  “那早就凉了!”布吕诺自言自语。

  “凯拉邦朋友,请允许……”

  “我什么都不允许,范·密泰恩。过来!”

  凯拉邦大人说着向广场深处走了几步。

  “没办法反对这个见鬼的人!”范·密泰恩对布吕诺说。

  “怎么,我的主人,您要对这样一种异想天开的行为作出让步?”

  “我在这里或者别的地方都一样,布吕诺,反正我不再在鹿特丹了!”

  “可是……”

  “而既然我跟着我的朋友凯拉邦,你也就只能跟着我了!”

  “这么复杂!”

  “出发吧,”凯拉邦大人说。

  接着他最后一次转向警察局长,后者为了激怒他正在阴险地微笑。

  “我走了,”他说,“不管你们有什么法令,我要到斯居塔里去而且不用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

  “我会愉快地看到您在这样一次有趣的旅行之后回到这里的!”警察局长答道。

  “我回来时看到您在这儿也会非常高兴的!”凯拉邦大人说。

  “不过我要预先告诉您,”警察局长补充说,“只要这项税收还有效……”

  “那又怎么样?”

  “我不会让您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回到君士坦丁堡来,除非每人缴10个巴拉!”

  “要是你们不公道的税收还有效的话,”凯拉邦大人以同样的口气答道,“我会知道该如何回到君士坦丁堡,而且不让口袋里的一个巴拉掉到您那里去!”

  说到这里,凯拉邦大人挽住范·密泰恩的手臂,示意让布吕诺和尼西布跟着,然后消失在人群之中。对于这位执着地捍卫自己利益的老土耳其人党的拥护者,人群报以喝彩和欢呼。

  此刻从远处传来一声炮响。夕阳刚刚沉没在马尔马拉海的地平线下面,斋戒期结束了,奥斯曼皇帝的忠实的国民们,可以对这漫长的一天的节食进行补偿了。

  就像魔棍挥动一样,君士坦丁堡忽然变了样。托普哈内广场上的寂静被代之以高兴的喊声和快乐的欢呼声。烟斗、水烟筒都点了起来,空中弥漫着它们的香气。咖啡店里立刻挤满了又渴又饿的消费者。各种烤肉店;“亚乌特”,也就是奶酪;“凯马克”,即一种煮开的奶油;“克巴布”,切成小块的羊肉片;“巴克拉瓦”,出炉的烘饼;裹着葡萄叶的饭团,煮熟的玉米棒,装油橄榄的桶,装鱼子酱的桶,小鸡肉涂蜂蜜的油煎鸡蛋薄饼,糖汁,果汁冰糕,冰淇淋,咖啡,东方的一切能吃能喝的东西,都出现在店铺门前的桌子上,而一盏盏挂在一根螺旋形铜丝上的小灯,则在摇晃它们的老板的大拇指的作用下上下移动着。

  接着,古老的城市和它的新区都着魔似地亮了起来。所有的清真寺,圣索非亚、苏莱玛尼埃、苏丹-阿哈默德;所有宗教的或世俗的建筑,从布尔努宫直到埃乌布山岗全都点上了五颜六色的灯火。清真寺尖塔上的一段段闪光的经文交相辉映,在黑暗的天空中划出了可兰经的箴言。被挂着灯笼在波浪中摇晃的小船划出一道道浪花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就像落满了天空的星星那样褶褶闪光。耸立在岸边的一座座宫殿,亚洲海岸和欧洲海岸上的别墅,斯居塔里,古老的克里索波利斯和它的一层层梯形的房屋,都只显出闪光的轮廓,而且在海水的映照下更加明亮。

  远处回响着巴斯克鼓,“卢塔”或吉他、“塔布尔卡”、“勒贝尔”和笛子的乐曲声,与日落时分单调的祈祷声混合在一起。而在尖塔顶上,穆安津 (在清真寺尖塔上报祈祷时间者,原意为“宣告者”)们用在三个音符上延长的声音,向欢庆的城市发出由一个土耳其词和两个阿拉伯词组成的,晚祷的最后一次召唤:“Allah,boekk kebir!”(真主,伟大的真主!)。

  第五章

  凯拉邦大人以他的方式讨论旅行的方法并离开君士坦丁堡。

  欧洲的土耳其目前包括三个主要部分:鲁梅里亚(色雷斯和马其顿),阿尔巴尼亚,塞萨利,加上一个臣服的省份保加利亚。这是因为自从1878年的条约签订以来,罗马尼亚王国(摩尔达维亚、瓦拉西亚和多布罗加)、塞尔比亚和蒙特内格罗公国都宣布独立,波斯尼亚也被奥地利占领了。

  凯拉邦大人打算沿着黑海周围前进,他的路线是首先沿着鲁梅里亚、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海岸到达俄罗斯的边界。

  从那里穿过比萨拉比亚、切索内斯、陶里斯岛或者切尔凯西斯地区,穿过高加索和外高加索,这条路线将绕过北部和东部的海岸,直到把俄罗斯和奥斯曼帝国分开的边界。

  然后再沿着黑海南面的安纳托利亚海岸,这位最固执的奥斯曼人将在对新的税收分文不付的情况下,在斯居塔里重见博斯普鲁斯海峡。

  实际上,这个650土耳其“里”的行程,大约相当于2800公里,——或者用奥斯曼的公里来计算,也就是每公里等于一匹负重的马用通常的步伐跑一个小时——要走上700公里。而从8月17日到9月30日共有45天。这就是说,必须每24小时走上15公里才能在9月30日回来,这是阿马西娅的婚礼预定举行的最后一天,否则她就不符合为领取她姑母的10万磅所规定的条件了。总而言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客人和他在45天之前,是不会坐在别墅里摆着晚饭的桌子面前了。

  不过要是利用快速的交通工具,例如各地的铁路,是很容易赢得时间缩短漫长的行程的。这样从君士坦丁堡出发,就有一条铁路通向安德里诺布尔,再从叉道通向雅恩波里。再往北去,从瓦尔纳到鲁楚克的铁路与罗马尼亚的铁路相连接,而罗马尼亚的铁路又通过雅西、基斯谢内夫、哈尔科夫、塔甘罗格、纳钦切万穿越南俄罗斯再接上高加索的铁路网。最后有一段从第比利斯到波季的铁路直达黑海海岸,几乎到了土耳其与俄罗斯的边界。然后穿过土耳其的亚洲部分,在到达布尔萨之前确实没有铁路了,但是从布尔萨还有最后一段铁路通到斯居塔里。

  然而想让凯拉邦大人听得进这番道理,这是不能抱有任何指望的。进入一个火车车厢,这样为现代工业的发展作出牺牲,这是他,一个四年来尽其所能反对欧洲的一切发明的入侵的“老土耳其人”能做的吗?绝对不能!宁可步行也不能在这方面作出让步。

  因此当天晚上,当范·密泰恩和他到达加拉塔商行的时候在这一点上就开始了争论。

  一听到荷兰人说起奥斯曼和俄罗斯的铁路,凯拉邦大人的答复先是耸了耸肩膀,接着是断然拒绝。

  “可是!……”范·密泰恩又说,他认为在形式上也应该坚持一下,但对于说服他的主人不抱希望。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凯拉邦大人反驳说。“再说您属于我,您是我的客人,我对您负责,您只要让我去做好了!”

  “好的,”范·密泰恩答道。“只是不坐火车的话,也许会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使我们不用穿越博斯普鲁斯海峡就到达斯居塔里,而且也不用绕黑海去走一圈?”

  “什么办法?”凯拉邦皱着眉头问道。“如果这个办法好,我就接受;如果不好,我就拒绝。”

  “这是个绝妙的办法,”范·密泰恩答道。

  “快说!我们还要做出发的准备!一小时都不能耽误!”

  “是这样的,凯拉邦朋友:我们到黑海上离君士坦丁堡最近的一个港口去,租一只轮船……”

  “一只轮船!”凯拉邦大人喊道,“轮船”这个词就能使他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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