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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不,但我可以离热源远点。”

  “那么热气是从外面来的?”

  “没错。我们是在沸水流中行驶。”

  “可能吗?”我叫道。

  “请看。”嵌板打开了,我看到鹦鹉螺号周围的海水都泛白了。一股硫蒸汽在水中搅升,海水像锅炉中的水一样沸腾。我刚把手贴在一扇玻璃上,就烫得缩了回来。

  “我们在哪呢?”我问。

  “在桑多林岛附近,教授先生,”船长回答说,“确切的说,是在尼亚-卡蒙尼岛和帕莱亚-卡蒙尼岛之间的海沟中。我想让您看看海底火山爆发的奇景。”

  “我还以为这些小岛屿的形成早已经结束呢。”我说。

  “在火山地带上,是没什么东西会静止的。”尼摩船长回答说,“地球的这些地带总是受到地下熔岩的作用。在公元十九年,据卡西奥多尔和普林的记载,有一个叫多娅女神的岛屿在形成新岛屿的地方出现过。不久,这个岛就沉入了水波中。公元六十九年,它又浮了上来,但不久又沉了下去。从那时起到现在,这个岛升沉运动就静止了。但到了一八六六年二月三日,在硫蒸汽中,一个叫乔治岛的新岛屿在尼亚-卡蒙尼岛附近浮现了。

  当月六日,这两个岛就合拢起来。七天后,即二月十三日,又出现了阿莱罗艾沙小岛。在它和尼亚-卡蒙尼岛之间隔着一条十米宽的水道。当这一现象发生时,我正好在这一带海域里,因此我观察了整个地理运动的过程。圆形的阿芙罗艾沙小岛直径三十英呎,高三十英呎,由黑色的玻璃质熔岩夹杂着长石碎片构成。最后,在三月十日,一个更小的岛,叫雷卡岛,在尼亚-卡蒙尼岛附近浮出水面,从那以后,这三个岛便合拢起来,形成了现在唯一的岛屿。”

  “我们目前所处的海沟是在哪里呢?”我问。

  “在这里,”尼摩船长指着一张希腊群岛地图,回答说,“您瞧,我已经把新岛屿画上去了。”

  “可是,这条海沟可能迟早有一天会被填平吗?”

  “有可能的,阿龙纳斯先生。因为自一八六六年以来,在帕莱亚-卡蒙尼岛上的圣尼古拉港对面就冒出了八个小熔岩岛。那么,很明显,尼亚岛和帕莱亚岛不久之后是会连起来的。如果说,在太平洋中,形成新陆地的是纤毛虫,那么这里则是熔岩现象。瞧,先生,看看这在水下完成的地理现象。”

  我走近玻璃窗。鹦鹉螺号停止行驶。热度越来越难以忍受。由于受到铁盐的染色作用,原本是白色的海水被染成了红色。尽管船的客厅紧紧地关闭着,但仍有一股恶心的硫磺味渗了进来。我看到了一些猩红的火焰,它的光亮使船上的灯光都黯然失色。

  我浑身湿透,喘不过气,我都快被蒸熟了。是的,确实我觉得自己是被蒸熟了。

  “我们不能在这沸水里待太久。”我对船长说。

  “是的,不然就不谨慎。”尼摩面无表情地说。

  命令一下,鹦鹉螺号调过船身,驶离了这个熔炉。因为在这里逞能是不可能不碰到危险的。一刻钟之后,我们才浮出水面换气。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尼德选择在这一带海域逃跑,那我们可就走不出这片火海了。

  第二天,二月十六日,我们离开了这片位于罗得岛和亚历山大岛之间深三千米的海区,鹦鹉螺号穿过塞里可海面,绕过马达邦角后,就把希腊群岛抛在了后头了。

  §第七章 地中海里四十八小时

  地中海,海水蓝得出奇的海,希伯莱人的“大海”,希腊人的“海”,罗马人的“我们的海”,环种着橘子树、芦荟、仙人掌、海松,弥漫着香桃木的芳香,环绕着峻峭的山峰,充满着清新的空气。但是这里不断地受到战火的蹂躏,这里是海王和阎王蒲罗敦【蒲罗敦是古代神话中的地下阎王,掌管死人和地下世界。】至今还为了争夺世界霸权而战的真正战场。米什莱说,就是那里,海岸上,海面上,是地球上人类相互杀戮最激烈的地方之一。

  尽管地中海很美,但对于这面积二百万平方公里的海,我只留下了匆匆的一瞥。甚至尼摩船长本人也没向我透露一点关于地中海的情况,因为这个谜一般的人在我们快速横穿过这个海域的过程中,一次也没露面。我估计鹦鹉螺号船共享了二天在地中海里走完了六百里。二月十六日从希腊海域出发,十八日日出时,我们就穿过了直布罗陀海峡。

  依我看,尼摩船长很明显地不喜欢这个夹在他想躲避的两块大陆间的地中海。它的水波和海风要不是会给他带来太多的悔恨,就是会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回忆。在这里,他没有他在海洋中应有的自由姿态和无拘束的行动,相反地鹦鹉螺号在非洲和欧洲之间的这片海水中行走感到极不自在。

  因此,我们的船速高达每小时二十五海浬。不用说,尼德·兰不得不放弃逃跑的计划,他非常苦恼。因为在速度为每秒十二至十三米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利用那只小艇。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鹦鹉螺号,就相当于从一列快速行驶的列车上往下跳,此举是极不明智的。再说,我们的船到晚上才浮出水面换气,而且它只按罗盘上指示的方向和测程器测定的方位行驶。

  因此,当我从地中海里往外看时,就像一位快速列车上的乘客看着眼前一掠而过的景象一样,只是看到远处的天际,近处的风景却像闪电般一闪而过。尽管这样,我和康塞尔还是观察到地中海的几种鱼类,因为这几种鱼靠着它们有力的鳍能游得很快,在几分钟内保持与鹦鹉螺号一样的速度。于是,我们就趴在客厅的玻璃窗前观察,我们当时的记录对于我现在修正地中海鱼类学则大有裨益。

  对于那些生活在这里的各种各样的鱼类,我是看到了一些,也瞥见了一些,且不说那些由于鹦鹉螺号的速度太快,我的眼睛赶不上鱼的了。我现在按不完全的分类法对它们进行分类,以便更好地区分出我走马观花般看到的鱼类。

  被灯光照得通明的海水中,扭动着一些身长一米,几乎能在各种气候带生活的长鳃鳗;还有属鳐鱼类,宽五英呎,腹白,灰脊背带斑点的尖嘴鱼,像一条宽披肩在水流中舒展着;一逝而过的鳐鱼,我还来不及辨别出它们是否称得上希腊人说的鹰,或是现在打鱼人叫的老鼠、蟾蜍和蝙蝠;长十二英呎,潜水员特别害怕的鸢形鲨,正在水中赛跑呢;长八英呎,嗅觉特别灵敏的海狸,看上去就像一个浅蓝色的大影子;属鲷鱼属的扁鱼,其中有些长达1.3米,穿着纹上条纹的银白色和天蓝色衣衬,鳍上的深色尤为突出;这种鱼是用来祭祀维纳斯的,它的眼睛长在金色的眉睫下,属于珍贵的鱼种,适应咸水和淡水,生活在河流、湖泊和海洋中,适应各个气候带和各种温度;这种可以追溯到地质时期的鱼种,还保持着它们当初的花容月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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