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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雇金少得可怜啊,教授先生。在巴拿马,采珠人每周才赚到一美元。而且经常出现的情况是,摸到一个含有珍珠的珠贝就得一个苏,可是他们抓到的珠贝里毕竟多数是没有珍珠的啊!”

  “这些可怜人养肥了他们的主子,到头来自己才得一个苏!真是可悲啊。”

  “这样,教授先生,”尼摩船长对我说,“您和您的同伴一起去参观参观马那阿尔滩吧,说不定会碰到提早来的采珠人呢,我们就看看他们如何作业吧。”

  “好啊,船长。”

  “随便问一句,阿龙纳斯先生,您不怕鲨鱼吧?”

  “鲨鱼?”我叫了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这还用说吗。

  “如何?”尼摩船长追问说。

  “老实说,船长,我对这种鱼还不太了解。”

  “我们这些人对它早就习以为常了,”船长说,“随着时间推移,您也会的。何况,我们还会带上枪。在途中,说不定能捕杀到角鲨呢。这种打猎很有趣的。就这样吧,教授先生,我们明天一早见。”

  尼摩船长从从容容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客厅。

  请想想,假如有人请您到瑞士山上猎熊,您或许会说:“妙极了!我们明天要去猎熊了。”如果有人请您到阿特拉斯平原狩狮或到印度丛林里打虎,您或许会说:“啊!啊!看来我们要去打老虎或狮子了。”但如果有人请您到鲨鱼的老巢里去捉鲨鱼,在接受邀请之前,恐怕您是得三思而行。

  我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几滴冷汗。

  “让我们再想想吧,”我心里想,“我们得抓紧时间。到水下森林猎水獭,就像我们在克莱斯堡森林一样,那还可以。但在深海里游来荡去,而且还有可能碰到鲨鱼,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啊!我清楚地知道在某些国家,特别是在安达梅岛,黑人们会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绳索,毫不犹豫地去攻击鲨鱼。可我也清楚地知道,在这些去迎战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的人中,许多都是有去无回的。再说,我又不是一个黑人。如果我是个黑人的话,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犹豫,就太不应该了。”

  于是,我心里想象着鲨鱼的样子,想象着它那硕大的颌部,武装着的一排排牙齿,能把人一下子咬成两段。我已经感觉到腰部隐隐作痛。再说,我不明白船长为什么这么不客气地提出这种糟糕的邀请!这难道是去树下抓一只不伤人的狐狸吗?

  “对了!”我想,“康塞尔怎么样也不会去的,这样我也可以不陪船长去了。”

  至于尼德·兰,老实说,我不能肯定。这么大的风险,对他好斗的本性来说,总是一种引诱。

  我重新拿起希尔的书,但我只是机械地翻着。在书的行里字间中,我看到的尽是一张张张大着的、硕大无比的鲨鱼颌。

  这时,康塞尔和那个加拿大人走了进来,他们神情平静,甚至还有点高兴。他们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等着他们呢。

  “天哪,先生,”尼德·兰对我说,“您的尼摩船长——去他妈的——刚刚跟我们提了个友好的建议。”

  “啊!”我说,“你们知道了……”

  “请别见怪,先生,”康塞尔说,“鹦鹉螺号的指挥官邀请我们明天陪同您到锡兰美丽的采珠场去参观。他言词得体,举止堪称一位真正的绅士。”

  “他没跟你们说其他的?”

  “没有,先生,”加拿大人回答,“没说其他的,除了他跟您说过的散步外,什么也没说。”

  “说真的,”我说,“他没跟你们提过任何细节,有关于……”

  “一点也没有,博物学家先生。您和我们一起去,不是吗?”

  “我嘛……当然!我看您对这很感兴趣,兰师傅。”

  “是的!这很新奇,很令人惊奇。”

  “可能有一点危险!”我旁敲侧击地说。

  “危险,”尼德·兰回答说,“在珍珠贝滩上走一趟也会有危险!”

  显然,尼摩船长觉得没必要向我的同伴提醒鲨鱼的事。我局促不安地盯着他们,好像他们现在已经四肢不全了。我要不要提醒他们呢?要,当然要,但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先生,”康塞尔说,“您可不可以跟我们谈谈采珠的细节?”

  “是关于采珠本身,”我问道,“还是关于事故……”

  “关于采珠的,”加拿大人回答说,“去现场之前,知道一下也是好的。”

  “那好吧!请坐吧,我的朋友,我就跟你们说说我刚从英国人希尔那里了解到的所有知识吧。”

  尼德和康塞尔坐在了沙发上,加拿大人首先发问:“先生,珍珠是什么?”

  “我憨厚的尼德,”我回答说,“在诗人眼里,珍珠是大海的眼泪;在东方人看来,它则是一滴凝固了的露珠;对于妇女,它是一种椭圆形的首饰,晶莹剔透,珠光宝气,她们戴在手指上、脖子上或耳朵上;在化学家看来,它是有点胶质的磷酸盐和碳酸钙混合物;最后,在博物学家看来,这是某些双壳软件动物分泌螺钿质器官的病态分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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