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 上页 下页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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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风暴已经进入衰退的阶段了,但是它在空气中搅起了无限多的水汽,而雷电又赋予这水汽以极度的威力。因而南方渐渐形成了一般巨大的飓风,仿佛一团圆锥形的浓雾,锥顶朝下,锥底朝上,把沸腾的水和翻飞的云联结起来。这一团飓风旋转着前进,快得令人眼花,它卷起湖水,吸到圆锥的中心,形成一个水柱,并以它的自转所产生的强大的吸引力把四周的气流都吸引着向它飞奔。 不多时,那猛烈的飓风扑到“翁比”树上来,把这棵大树重重叠叠地裹住了。整棵,从根起,被摇撼着。哥利纳帆竟以为鳄鱼用它们强有力的两颚在咬着树,要把树拔起来呢。他和同伴们相互抱着,感到树已经在往下倒了,根朝上翻了。烧得熊熊的树枝子漫到汹涌的波涛里,发出可怕的嗤嗤声。这只是一秒钟的事情。飓风一卷而过,又到别的地方去肆虐了。它沿途吸收着湖水,所到之处仿佛只留下一条空槽。 这时“翁比”树已卧倒在水上了,随着风与水配合的双重力量向前漂流着。那些鳄鱼都已经逃掉了,只剩下一只还在往翻起的树根上爬,向前伸着张开的小嘴。穆拉地抓起一根半焦的树枝,狠命地打了它一下,打折了它的腰。那鳄鱼被打翻了,沉入急流的漩涡里,临下去时它那可怕的尾巴还猛烈地打着水。 哥利纳帆和他的旅伴们摆脱了鳄鱼的危险,都爬到火势上风的枝子上去了,这时这根“翁比”树载着一团火焰在夜幕中漂流,火焰被飓风吹得越烧越旺,好象一只张着火帆冲锋的船。 “翁比”树在无边的大湖上漂流了两个钟头,碰不到陆地。吞噬它的那些火焰已经渐渐熄灭了。这次可怕的航行中的最主要的危险已经没有了。少校只轻巧地说了一句:“现在如果我们能得救,是不足为奇的事了。” 水流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方向,自西南方奔向东北方。天上只有残余的几条闪电疏疏落落地闪着,夜又变得深沉沉的。巴加内尔望着天边,却找不出一个目标来。风暴已经接近尾声了。大雨点子已经变成了雾一般的雨花,随风飘散着,大块的云好象瘪了一般,裂成一团一团的云片在高空中飞翔。 树在狂澜上奔得非常快,它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滑行着,好象树皮里装着一部强大的发动机。没有任何迹象足以证明它不会继续象这样漂流好几天。然而,快到早晨3点钟的时候,少校却使大家注意到树根有时掠到湖底了。奥斯丁折下一个长枝子细心地探测着,证实了水下的陆地是在渐渐增高。果然,20分钟后,“翁比”树一撞,就突然停止了。 “陆地!陆地!”巴加内尔用宏亮的声音叫起来。 烧焦了的树枝子的末端触到了一片高地上。从来航海家遇到陆地,也没有这样快乐过。这里,触礁就是着陆。罗伯尔和威尔逊已经蹦到那片高原上,欢呼起“乌拉”来了。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很熟悉的胡哨声,接着就在平原上响起了马跑的声音,一会儿,塔卡夫高大的身材在夜色中挺立着出现了。 “塔卡夫!”罗伯尔叫了起来。 “塔卡夫!”所有的旅伴都异口同声地响应着。“朋友们!”塔卡夫也在喊。他在那里迎着水头等候着这班旅客,他估计到他们一定要流到这里,因为他自己就是被水头冲到这里的。 这时,他两手把罗伯尔·格兰特抱起来,搂到怀里,没有想到巴加内尔也跑到他的背后抱住了他。立刻,哥利纳帆、少校和水手们又见到他们忠实的向导,都高兴至极,都来和他亲切地、使劲地握着手。然后,塔卡夫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废弃的牧场的敝棚底下。那里正烧着一堆旺火,让他们取暖,火上烤着大块的猎物,滋味很好,大家吃得连碎屑也没有剩下。在他们精神镇定之后回想起来,没有一个人不惊讶,他们自己也不相信他们从那水火夹攻,又加上大鳄鱼来趁火打劫的重重险境中居然还能逃出性命来! 塔卡夫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给巴加内尔讲述了他的逃难经过,他之所以能够得救,完全要归功于他那匹英勇的马。巴加内尔把那文件的新解释和这新解释所能给予大家的新希望,也设法说给他听了。巴加内尔的许多精巧的推测,塔卡夫是不是都懂了呢?我们尽可怀疑,但是他看到他的朋友们都快乐,都满怀信心,他也就满意了。 我们可以容易地想象到,这些英勇的旅行家,在“翁比”树上休息了一天之后,不待催促就会立刻动身的。早晨八点钟,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要出发了。那时他们所处的方位,太偏到许多大牧场和宰杀场的南边了,无法找到交通工具,因此大家非步行不可。好在只剩下60多公里路,而且谁走累了,桃迦还可以驮他一下,必要时同时驮两个人走也可以。走38小时大家就会到达大西洋的沿岸。 出发的时间一到,向导就和他的伙伴们背朝着那依然一片汪洋的洼地,向较高的平原走去。阿根廷的领土又呈现出它那单调的面目。只有欧洲人种的几棵树仿佛冒着险在牧草场上疏疏落落地伸出来,其稀罕的情形,和在坦狄尔及塔巴尔康两山的附近一样。本地的树木,只有在这些漫长的草原的尽头快到哥连德角附近的地方才肯生长起来。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距海岸还有24公里路的时候,人们就感到靠近海洋了。那种经常在下半日和下半夜刮起来的叫作“维拉宗”的怪风,开始把高耸的草顺着一方吹下去。从贫瘠的地面上挺起了一些稀疏的树木,一些矮小的木本含羞草,一丛一丛的“亚克河”树和一簇簇的“勾拉妈波尔”。有些盐滩拦在路上,闪着光,象打碎的玻璃,使步行十分困难,行人必须从滩旁绕过。大家都加紧脚步,以便当天赶到大西洋岸上的萨拉多湖。到了晚上8点,旅客们相当疲乏了,这时,他们望见许多沙丘,约有四十米高,拦住一条泡沫飞溅的白线。不一会儿,涨潮的长号传到耳朵里来了。 “大洋!”巴加内尔叫起来。 “是的,大洋!”塔卡夫应声说。 这些步行的旅客们原已感到精力不继了,现在却相当矫健地爬上了沙丘。 但是夜已经很黑。大家的眼睛向那一片阴森的海上找着,却看不出什么来。他们想找邓肯号,找来找去找不到。“无论如何,它是在这一带,紧靠着岸边荡来荡去,等待着我们呀!”哥利纳帆急躁地叫着。 “我们明天就能看见它了。”少校回答。 奥斯丁依估计的方向呼喊着邓肯号,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音。这时风很大,浪也很高。云片从西边飞来。浪头的泡沫象灰尘一样,直飞到沙丘的顶上。因此,即使邓肯号是在约定的地方,了望的水手也听不到岸上的呼声,岸上也听不到他的回答。这带海岸没有任何可停泊的地方。既无湾,又无浦,更无港,连小支流也没有。沿岸尽是一条一条的长沙滩,直伸进海里,触到了这些沙滩,比触到和水面相平的礁石还要危险些。这些沙滩激着浪头,所以这一带的海涛特别汹涌,如果船被风打到这些毡毯一般的沙滩上来,就绝对没有获救的希望了。 邓肯号看到这一带的海岸险恶、毫无躲避风浪的地方,便开得离岸远远的,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门格尔船长一生谨慎,到这里必然更是加倍小心。奥斯丁这样估计着,并且他肯定那只邓肯号离岸决不能少于8公里。 因此,少校请爵士只好暂时忍耐下去。对那一带黑暗的天边,望来望去,白费眼力,有什么好处呢? 少校说了这番话之后,就以沙丘为掩蔽,建成一个野营。最后的一点干粮大家拿来做了旅途最后的一顿晚饭。然后,每人都学着少校,挖一个相当舒适的洞当作卧铺,把那片一望无际的细沙当作被褥,直盖到下巴,倒下去沉沉地入睡了。只有爵士还不睡,在守着。风依然又大又烈,波涛老是汹涌着,打到沙滩上,轰雷似地响。哥利纳帆总是不敢相信邓肯号就近在眼前。但是要假定它没有到达约定的地点呢,于理又不可能。哥利纳帆于10月14日离开了塔尔卡瓦诺湾,11月12日到达大西洋岸。在他穿过智利、高低岩儿、判帕区和阿根廷平原的三十天当中,邓肯号有足够的时间绕过合恩角,到达和塔尔卡瓦诺湾相对的东海岸了。象它那样一只快船,是不可能误期的。过去的这场风暴虽然猛烈,在大西洋的那片海洋上即使奔腾得厉害,但是,那只游船是好船,船长又是个好海员呀。因此,它既应该是到了这里,也就必然在这里了。 然而他尽管这样想着,却不能安下心来。当情感与理智矛盾的时候,理智不一定战胜情感。我们的玛考姆府的主人在这片黑暗中好象已见到了他所爱的人们,他的亲爱的海伦、玛丽、他的邓肯号上的船员队。海洋用它无数发着磷光的颗粒装饰了海岸,他就在这荒凉的海岸上彷徨。他望望,他听听。有时,他竟以为在海上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亮光。 “不错呀,”他心里说,“我看见了船上的亮光,是‘邓肯号’ 上的亮光,啊!我的眼力怎么不能透过这片夜幕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巴加内尔自己说他是夜视眼呀,黑暗里的东西,他可以看得见。于是就去找巴加内尔。这学者正在他那沙窝里睡得的象蛰虫冬眠一样,忽然一只强健的胳臂把他从沙窝里拖出来。 “谁呀?”他叫起来。 “是我,巴加内尔。” “谁呀,你?” “我是哥利纳帆。你来,我要你的眼睛用用。” “我的眼睛?”巴加内尔使劲擦着眼睛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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