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 上页 下页
一一


  “怎么,薄尔通船长……”

  “我不是薄尔通船长。”门格尔回答。

  “那么,苏格提亚号呢?”

  “这条船不是苏格提亚号!”

  巴加内尔先生的惊愕是无法形容的。他看看爵士——爵士始终一本正经的,又看看海伦夫人和玛丽——她们脸上表现出同情和惋惜的神色;又看看门格尔——他在微笑,又看看少校——他动也不动。然后,他耸耸肩,把眼镜往额上一推,叫起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到舵盘上,看见舵盘上写着两行大字:

  邓肯号

  格拉斯哥

  “邓肯号!邓肯号!”他没命地喊了起来。

  然后,他一溜烟地奔下楼梯,跑到他的房间里。

  那倒霉的学者一走开,船上的人,除了少校,谁也保持不住严肃的面孔,连水手们都大笑起来了。要是搭错火车,也还罢了!比方要到丹巴顿郡去却爬上爱丁堡的火车,这也还说得过去。怎么连船都搭错了?!要到印度去却爬上开到智利去的船,岂不是粗心大意到极点吗?

  “不过,这种事由巴加内尔做出来,我一点不奇怪,他这种粗心,被人家传为笑话的,太多了。有一次,他发表了一幅著名的美洲地图,竟把日本也画了进去,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卓越的学者,法兰西的一名优秀的地理学家。”爵士说。

  “但是,我们现在叫这可怜的学者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把他带到巴塔戈尼亚去呀。”海伦夫人不无忧虑地说。“为什么不能够?”少校一本正经地说,“他粗心,我们不负责呀。假使他搭错了火车,火车能够为他停一停吗?”

  “停是不能停的,不过我们到了一个停泊的港口,他就可以下去喽。”海伦夫人说。

  “嗯,如果他高兴,他是可以这样做的。”爵士说,“等我们到了前面第一个停泊的地点,他就可以下去。”

  这时候,巴加内尔查明他的行李都在船上之后,又难为情,又可怜巴巴的,回到舱顶甲板上来了。他嘴里不断地咕噜着这倒霉的名字:“邓肯号!邓肯号!”仿佛他只会说这句话。他走来走去,仔细看着游船的设备,看着海上那一条默默无言的水平线。最后他又走回到爵士面前:

  “这邓肯号是到……?”他问。

  “是到美洲,巴加内尔先生。”

  “到美洲的……?”

  “康塞普西翁(智利一个省的省会)。”

  “啊!到智利呀!到智利呀!”这个不幸的地理学家叫起来。”我到印度的任务怎么办呢?地理学会中央委员会主席加特法支先生该怎样怪我了∶还有达弗萨先生,还有高丹伯先生,还有菲维言·得·圣马丹先生,都该怎样怪我了!我还有什么脸再出席学会的会议啊!”

  “不要急,巴加内尔先生,并没有绝望,一切都还可以想法子,您不过迟到一些时候罢了。雅鲁藏布江总是在西藏的深山中等您呀。我们不久就要在马德拉停泊,您在那里可以再搭船回欧洲。”

  “谢谢您,爵士,只好这样办了。但是,我们可以说,这真是个离奇的遭遇啊,也只有我才能碰到这种怪事。我在苏格提亚号上定的舱位怎么办呢?”

  “哎,这对您只好放弃了。”

  “喔!”巴加内尔重新细看了一下这只船后说,“这是只游船呀!”

  “是的,先生,它就是属于哥利纳帆爵士的。”门格尔说。

  “我请您宽心接受我的招待。”爵士说。

  “多谢您,爵士,我实在感谢你的盛情,不过请允许我提个小意见:印度是个好地方呀,它会有许多神奇惊人的事情。这几位夫人一定还没到过印度吧……因此,只要舵盘一转,邓肯号转身回加尔各答航行不是很容易吗?既然是游览旅行……”

  巴加内尔的建议,大家听了只摇头,他的嘴巴发挥不下去了。他立刻止住。

  “先生,如果只为了游览,我一定会同意你的意见,爵士也会同意。无奈邓肯号也有它的任务,有几个遇难后被遗弃在巴塔戈尼亚海岸的航海人员,需要它去把他们运回到祖国。这样一个义举是不能变更的……”

  不用几分钟,大家就把全部问题向那位法国旅行家说明了:自上天赐给的文件起,格兰特船长的历史,直到海伦夫人的慷慨建议,他都知道了,心里非常感动。

  “夫人,请允许我赞美你,毫无保留地赞美您在这件事中所做的一切。让您的船继续它的航程吧,我不愿使它有一天的耽搁。”

  “那您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块去寻访呢?”夫人问。“那是不可能的,夫人,我也要完成我的任务。到了前面第一个停泊的地方,我就得下去。”

  “那就是说在马德拉岛下去了。”门格尔说。

  “有马德拉岛下罢。那岛离里斯本不过800公里,我就在那里等船再回到里斯本去。”

  “好罢,随您的便,先生,能招待您在这船上住几天,我感到十分荣幸。希望我们在一起过得快活。”

  “啊!爵士,我乘错船了,错出这样惬意的结果来,我是太幸运了!不过说起来真是个大笑话:一个要去印度的人,竟坐上了到美洲去的船。”

  他想到这,心里总有点纳闷,但这是不得已的耽搁,也只好捺着性子住几天了。从此,他显得十分可爱,快乐,甚至有时也显出他的粗心。他的兴致特别好,使太太们都很高兴。这样,不到一天的工夫,他就跟每个人交上了朋友。由于他的要求,爵士把那文件也拿给他看。他仔细研究了很久,一点一点地分析,认为爵士他们的解释是正确的,没有别的解释了。他十分关心玛丽姐弟,他对他们寄以很大的希望。他对前途的看法,以及他肯定邓肯号一定成功的预言,使那少女不禁发出了微笑。真的,如果他不是有任务在身,他也会一同去寻访格兰特船长啊!

  对于海伦夫人,当他一听说她是威廉·塔夫内尔的女儿时,就连珠炮地叫起来,又是惊讶,又是赞美。他曾认识她的父亲呀。多么有胆量的学者啊!海伦夫人的父亲是巴黎地理学会的通讯员哪,他们彼此间不知通过多少次信啊!介绍塔夫内尔加入学会的就是他和另外一个会员马特伯朗先生呀!真是巧遇!和塔夫内尔的女儿同船旅行真是痛快极了!

  最后,他要求吻一吻海伦夫人的额头,她允许了,虽然这在英国人看来似乎有点不合式。

  非洲北部的海流帮助游船很快地驶近赤道。8月30日望见了马德拉群岛。爵士履行他对客人的诺言,建议停泊,让巴加内尔上岸。

  “我亲爱的爵士,我不和您讲客套。我请问,在我上邓肯号之前,您是不是有意要在马德拉停泊?”

  “不。”爵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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