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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小家伙首先径直走向朗加,两个人亲密地拥抱着。约翰·科特趁此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个奇特的小家伙。既然门已经打开,于是,马克斯·于贝尔便建议大家出去走走,去看看空中村落的居民们。

  他们就这样出了门,由那个小原始人领着——难道我们不能这样称呼他吗?——小家伙拉着朗加的手。他们走到一条街的中心,这里到处都是些“要去办事”的瓦格第人。

  这条街上种了许多树,不过更确切地说,这里正处于树冠的荫凉之下,结实的树干支撑着这座空中村落。村落距离地面的高度约为100法尺,它建在这些粗壮的羊蹄甲、邦巴克斯树及猴面包树的主枝上。村落的建筑材料是用藤条和木钉结实地捆在一起的横木。村落的地面是一层踩得很实的土层,另外,支撑这块土地的大树不仅结实而且数目很多,因此,人走在这块人工土地上很平稳,并不摇晃。即使森林里刮起狂风,树顶上这些空中建筑的地面也只能感受到一丝轻微的晃动。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到这里。这天天气很好。天空好似一块巨大的蔚蓝色幕布笼罩在顶端的枝杈上。一阵微风习习吹来,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当这几个外族人信步闲逛时,那些瓦格第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看着他们,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吃惊的神情。这些瓦格第人声音沙哑,彼此之间交谈着,他们说话语速很快,句子简短,卡米和他的同伴们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卡米还是觉得自己听懂了几个刚果语中的词组。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里—玛依就曾好几次用过“恩高拉”这个词。这似乎有些令人费解。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则是,约翰·科特竟然听到了两、三个德语词——比如“water”(water:德语词,“父亲”之意)这个词,他将这一点告诉给了他的同伴们。

  “这又怎么样呢,我亲爱的约翰?……”马克斯·于贝尔说,“我料到了一切,我甚至还想到,这些家伙可能还会拍着我的肚子用法语问“你好吗……老兄?”

  里—玛依松开朗加的手,时不时走到他的同类身边。他是个活泼伶俐的孩子。他好像对于自己能够领着一些外族人穿越村落的大街小巷感到特别得意。他并不是盲目地带着他们闲逛——看得出来——他想把他们带到某个地方去。他们只得跟着这个5岁的小向导。

  这些原始人——约翰·科特这样称呼他们——并不是全身赤裸的。估且不说他们身体上的一些接近红棕色的毛,这里的男人和女人几乎都千篇一律地在腰间系着一块由树叶做成的缠腰布。这些缠腰布比那些在达荷美(久宁的旧称——译者注)的波多诺伏城用金合欢属植物的纤维编织成的遮羞布要粗糙得多。

  约翰·科特还特别观察到,瓦格第人的脑袋又圆又小,很像得了小头症的人,他们面部的棱角与人类相接近,下颌并不突出。另外,他们的眉弓也不像所有的猿亚目动物那样前凸。他们的胡子很少,头发与热带非洲土著那光滑的卷毛一样。

  “另外,他们的脚也不能握物……”约翰·科特宣布说。“而且没有尾骨,”马克斯·于贝尔补充说,“没有一点点尾巴!”“实际上,”约翰·科特说,“这已经是一种高级猴子了。类人猿就是既没有尾巴,也没有胼胝。他们可以直立行走或者在地上爬行。但是,直立行走的4手动物不是用脚心着地,而是用它们弯曲的脚趾背部支撑身体的。然而,瓦格第人却不是这样。他们走的方式与人类一样,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

  约翰·科特说得非常对,毋庸置疑,这是一个新的种族。另外,一些人类学家也承认,猴子与人类的脚毫无区别。如果经常穿过于狭小的鞋子,人的大脚趾就有可能弯曲变形,与其他脚趾呈对置状。

  另外,瓦格第人与人类在体形上还有一些相似之处。那些站姿与人一样的4手动物不太好动,也不爱扮鬼脸,总之一句话,它们是猴子中最严肃的一类。而恩加拉居民的神态与行动正体现了这种严肃的特点。当约翰·科特仔细观察时,他还发现,这些恩加拉居民的牙齿排列顺序也与人一样。

  由此可见,以上这些相同之处正可以引出达尔文所提倡的物种变异学说和生物进化论。通过人类和这些原始人的对比,我们甚至可以将这些相似之处看作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因素。林奈 (林奈(1707—1778):瑞典博物学家)认为历史上曾经有过穴居人,但这个词却无论如何也不适用于生活在森林间的瓦格第人。沃格特 (沃格特(1817—1895):德国博物学家,达尔文进化论的拥护者。——译者注)甚至认为人类是由三种猴子演变而来的:他认为尼格利陀人(亚洲的俾格米人)的祖先是长有棕色长毛的、属于短头型的猩猩;而长头型、小下巴的黑猩猩则是黑人的祖先;至于白人,他们是由大猩猩进化而来的。大猩猩的胸部发育、脚的形状、特殊的走路姿势及躯干和四肢的骨胳特点使其与众不同。然而,除了以上这些相似之处,我们还应列举出人与4手动物在智力和道德方面的重要不同点来驳斥达尔文的学说。

  我们暂且先不承认这三种4手动物的大脑拥有人脑所具有的1200万个细胞和400万根纤维,通过研究它们的显著特点,我们还是应该相信这三种4手动物属于一种高级动物。但是,我们从来就不能因此而得出结论:说人类是更高一级的猴子,或者猴子是退化了的人类。

  人类学家们曾经希望将小头型的人当作人类与猴子之间的过渡物种,虽然人类学家以前这样预言过,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找到过这种维系人类与动物的链环——小头型的人。现在,我们是否应该承认,小头型人的代表正是这些瓦格第人呢?……这次探险的偶然巧合是否就是要让马克斯·于贝尔和约翰·科特发现这一人种呢?……

  虽然这个不为人知的人种与人类在体型上非常接近,可是,瓦格第人是不是也具有人类特有的道德观念、宗教热忱等特点呢?他们是不是还具有抽象、概括的能力,以及从事艺术、科学和文学的天赋呢?不过,我们倒是有可能在人类同祖论和人类异祖论学家的观点之间表明自己鲜明的态度。

  总之,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瓦格第人会说话。他们讲话不仅仅是出于本能,他们还有思想——这是使用语言的前提,所有的词汇组成他们的语言。他们的语言比那种用眼神和手势作为辅助的叫喊要先进得多,他们能够清晰地发音,这一系列的声音符号和约定俗成的修辞格肯定是从祖先那里继承的。

  正是这一点最令约翰·科特吃惊。这种语言能力要求瓦格第人有记忆力,这说明瓦格第人受到了遗传的影响。

  约翰·科特、马克斯·于贝尔和卡米一边观察着这些生活在大森林的居民们的风俗习惯,一边在村落的大街小巷信步走着。

  这个村子大吗?……事实上,它的周长肯定不会少于5公里。

  “这至少算得上是一个大巢!”马克斯·于贝尔说。

  出自瓦格第人之手的这些建筑比鸟类、蜜蜂、海狸和蚂蚁筑造的窝更富有艺术性。如果说这些生活在森林中的原始人有自己的思维并且能够表达自己的思想,那么,这正是由于遗传的作用。

  “不管怎样,”约翰·科特说,“从来都不会出错的大自然让瓦格第人选择这样一种在空中居住的方式自有其道理。他们没有住在照不进阳光的潮湿地面上,而是住在了顶端这块有益健康的地方。”

  大部分形如蜂箱状、由绿色植物建成的茅屋都开着门。妇女们正在埋头收拾着她们简陋的家。孩子的数量很多,最小的还在妈妈怀里吃奶。至于男人们,他们有的在树枝间采摘果子,有的则顺着阶梯而下忙着他们的日常工作。一些人带回了野味,另一些人则用坛子装满了河水。

  “听不懂这些人讲话可真让人恼火!……”马克斯·于贝尔说,“我们永远也不能和他们交谈,而且也不能确切地了解他们的名字……不过,我既没看见当地有图书馆,也没看到孩子们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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