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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迪克·桑德一直沉默不语。

  一个新的疑团缠绕着他。

  4 月 17 日。

  清晨,人马启程。哈里斯保证,24 小时以内到达圣斐里斯庄园。

  “到了庄园,夫人,你会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只要休息那么几天,就能消除疲劳、恢复体力。

  “自然庄园里的条件不能跟旧金山比,可是我们也拥有大陆上一切最舒适的设施。我们不是野蛮人。”

  “哈里斯先生,十分感激!”惠尔顿夫人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们对你的帮助只能说一声谢谢的话,那么,这句谢谢就包含了我们十二分的感激之情了!

  “啊,总算熬到头了!”

  “累坏了吧,夫人?”

  “我倒没什么,只是小亚克,我看他吃不消了,他好像有点发烧!”

  “是的,虽然高原上气候不错,可每年三四月份,确实流行间歇性的寒热症。”哈里斯回答。

  “不论何地何地,造化的设计都是完美的,有这种病的地方,就有治这种病的药!”

  “你的意思是……”哈里斯好像没听懂迪克的话。

  “这儿不是生长奎宁树吗?”

  “是的,是的,你说得不错,奎宁树就生长在这里,它的树皮可作解热药用。”哈里斯说。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里一棵也见不到呢?”

  “噢,年轻的朋友,这种树很难辨认,虽说一般的奎宁树都是树干高大、叶子宽阔、花色粉红、花香浓郁,可还是不太容易找到。

  “因为它们从不长在一起,都是分散在森林中的,印第安人是靠奎宁树四季常青的树叶去分辨它们的。”

  “噢,那么哈里斯先生,”惠尔顿夫人说,“如果你发现了奎宁树,请马上告诉我。”

  “一定,夫人。不过,庄园里有硫酸盐奎宁水,它比奎宁树皮(最早把奎宁树的树皮碾碎成药,称为“神甫药粉”,因为 1649 年罗马天主教神甫第一次收到从美洲传教士那儿寄来的大批的奎宁药粉)退烧可来得快多了!”

  最后一天的路就是这么安全地走完了。

  傍晚,安排宿营。

  始终还没有下过雨,但天气不太好,地上的热气上升,迅速形成了天空中的浓雾。

  已经是雨季了。幸亏明天就可以到大庄园,再熬几个小时就行了。

  根据哈里斯安排的行程,庄园离这里不会超过 6 英里。尽管如此,夜里的值勤还是很严格的。汤姆他们几个轮流值班。

  迪克在这方面要求大家不能有半点疏忽。确切地说,他现在比平日更谨慎,因为在内心深处,他有一种十分可怕的疑团,可眼下他还什么也不想说。

  宿营点儿在一片树丛的前面,因为疲惫不堪,惠尔顿夫人等已经睡着了。

  这时,一声狂叫撕破了夜空。

  “啊,怎么了!”迪克·桑德第一个从地铺上蹦了起来。

  “是我!”回答的人是拜蒂柯特表兄。

  “怎么了,表兄?”惠尔顿夫人问。

  “我被咬了!”

  “是蛇吗?”

  “不,不是蛇,是虫子!”拜蒂柯特表兄回答道,“啊!我把它逮住了!”

  “好,把它弄死,别再吵我们了,先生!”哈里斯有点嫌他大惊小怪。

  “什么,把虫子弄死?那怎么行?我得先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虫子!”

  “肯定是蚊子!”哈里斯耸了耸肩。

  “不,不是蚊子,是苍蝇,肯定是只很奇怪的苍蝇!”

  迪克已经把他的小手提灯点着了,他走到拜蒂柯特表兄身边。

  “感谢上帝,这是许久没有的重要收获,有新发现啦,捉到这样一个小家伙!”

  我们的科学家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和心情凝视着这只苍蝇!

  他简直想亲吻这只手上的猎物了!

  “到底是什么呀?”惠尔顿夫人问。

  “双翅目昆虫,表妹,一只很特别的双翅目昆虫!”

  这是一只比蜜蜂还小一点的苍蝇,呈暗灰色,胸腹以下有黄色条纹。

  “有毒吗?”惠尔顿夫人问。

  “没毒,表妹,至少对人来说没毒。不过对于羚羊、水牛甚至大象来说,可能就有毒了!

  “啊,多么可爱的苍蝇!”

  “我说拜蒂柯特先生,这到底是只什么苍蝇啊?”迪克也有点不耐烦了。

  “我手里的这只苍蝇是舌蝇 (舌蝇,亦名采采蝇,产于非洲,有毒,咬了动物以后,动物会因慢慢中毒而死。迪克看到舌蝇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怀疑,这里根本不是美洲而是非洲)!是一种特别有名的双翅目昆虫,曾经给它的产地带来过莫大的荣誉。可直到目前,在美洲还是第一次发现舌蝇!”

  迪克·桑德心里更加不安起来,甚至不敢问这位表兄:哪里是舌蝇的产地?

  经过半夜这一番闹腾以后,大家又沉沉睡去。

  迪克·桑德虽然疲惫得很,但因为心里有事,夜不成寐。

  第十八章 不幸的结果

  眼看天就要亮了,他们一直盼望的目的地今天晚上就会到达,这是 4 月18 号!

  虽然一直硬撑着,但惠尔顿夫人已经疲惫不堪,不可能再在这种困难的条件下继续前进了。对一位妇女来说,十二个昼夜的跋涉与露宿,即使像惠尔顿夫人这样意志坚强的妇女,也会精疲力尽的。

  更糟的是,小亚克的病越来越重。他间歇性寒热发作时两颊绯红,退烧后又变得非常苍白,看了真让人难受。

  惠尔顿夫人忧心忡忡,一分钟也不敢离开孩子,即使娜安抱着也不行。她一直抱着小亚克,让他半躺在自己的怀里。

  由于缺少最起码的医疗条件,小亚克的病越来越重,惠尔顿夫人心急如焚。

  迪克·桑德、娜安、汤姆他们都比惠尔顿夫人好一些,还没有到走不动的地步。

  大家的精神状态还可以,尽管食物快吃完了,但是还没挨过饿。

  哈里斯则好像生下来就是这么着在森林中长大的,毫无疲惫之态。

  迪克·桑德注意到,越是靠近圣斐里斯大庄园,哈里斯好像就越显得心事重重,说起话来也越发的假惺惺的。按理说他的表现应该相反,应该是越发高兴才对呀!

  迪克对哈里斯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了。他在探究更深一层的东西:哈里斯为什么要骗他们?

  暂时还没有答案。迪克能做的,是更加密切地监视他的行动。

  这些微妙的变化,哈里斯肯定是有所觉察,他在这位“年轻的朋友”面前更沉默了。

  队伍出发了。

  林木已经很稀疏了,一丛丛的树木分散着生长,不再是密不透风的森林了。

  难道这就是哈里斯所说的真正的大草原吗?

  出发以后的头几个小时里,没有发生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只是有两件小事,也许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眼下,什么样的小事也不能不加注意。

  首先是大狗丁克的表现。

  丁克在整个行程中的表现都很安详,好像它对这条路十分熟悉,它总是用鼻子嗅着地,不时地去嗅一嗅路边的野草和树丛,要不它就一声不响,要不就呜呜地叫,好像在说着什么心事。

  然而,今天它突然一改常态,狂怒地暴叫起来。

  这叫声让人想起它在“浪子”号甲板上看见尼古鲁时的叫声。

  迪克疑窦丛生。

  汤姆的话可以说证实了他的怀疑。

  “奇怪,迪克先生。丁克不再东闻闻西嗅嗅了。你看见没有,今天它老是抬着头用鼻子冲着风,很激动的样子,毛发直立!好像是闻到远处有什么东西……”

  “它闻到了尼古鲁的味道!”迪克抓住汤姆的胳膊,示意他小心点。

  “尼古鲁?他一直在跟着我们?”

  “是的,汤姆,可能他现在就离我们不远!”

  “可为什么呢?”

  “可能是他不认识路,必须跟着我们……”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呢?”汤姆一副心事如云的样子。

  “否则,他就是认识这个地方,他……”

  “可他怎么会认识这儿呢?他没来过呀!”

  “他真的没来过?可丁克的表现,就说明他的仇人就在附近,这是不容怀疑的。”

  迪克叫丁克过来。

  丁克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嘿!尼古鲁!尼古鲁!”迪克试验着。

  丁克一阵狂叫,算是对迪克的回答。它刷地一下子向前冲去,习惯使它认为尼古鲁好像就在眼前。

  一切都被哈里斯看在眼里。

  他走了过来,说:

  “迪克,你让丁克干什么呢?”

  “没什么,哈里斯先生。”老汤姆半开玩笑地说,“我们问了问丁克,那个开小差的家伙在哪儿呢!”

  “噢,是那个葡萄牙人,船上的厨师吗?”

  “是的,从丁克的表现看,他就在附近!”汤姆回答。

  “他怎么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据我所知,他从来也没有来过!”哈里斯一副不可能的样子。

  “也许是他隐瞒了他来过这儿的经历。”汤姆回答。

  “那就怪了,你们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到树林中去找一找,也许这家伙已经走投无路了,也许是正等着人去救他的命呢……”

  “不用白费劲儿,哈里斯先生,”迪克说,“如果尼古鲁能跟到这儿来,他就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他这个人很有本事!”

  “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哈里斯回答道。

  “好了,丁克,别叫了!”迪克以对丁克的命令结束了他与哈里斯的谈话。

  第二件事是哈里斯的马的表现。

  它不像一匹快到家的马,它没有用力去闻空气,也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撑大鼻孔长鸣以暗示就要到家了。

  这马既然多次到过大庄园,那它对这附近的环境应该是相当熟悉的,可它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态,好象大庄园离这儿还有好几百英里似的。

  “从这匹马的神态上看,根本不像是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样子!”迪克说。

  可按哈里斯所言,今天顶多还有 6 英里,现在是下午 5 点钟,肯定已经走过去 4 英里了!

  既然这么渴望回槽休息的大马,一点也没有快到目的地的表现,那就说明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圣斐里斯大庄园。

  惠尔顿夫人虽然一门心思照顾孩子,别的事几乎不闻不问了,可她看到眼下还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景象,也觉着很奇怪。

  怎么回事儿?离庄园这么近了,为什么连个当地的人也见不到?庄园的雇工也没有?

  哈里斯迷路了?不可能!惠尔顿夫人立即排除了这种怀疑。

  要是还在这样的路上走,她的小亚克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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