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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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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梅松产业的收入——大概是卖掉收下的水果和蔬菜所得——据波拿巴自己估算,可达六千法郎。 “这当然不错,”他对布利埃纳说,“可是,”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一定得有三万利弗尔的额外年金收入才能在那儿生活。” 在波拿巴对田野风光的爱好中还带有某种诗意:他喜欢在公园里的林荫道上观看在散步的身材硕长的妇女,不过这个女人一定得是穿白色衣裙的;他厌恶深色连衣裙,不喜欢肥胖的女人;至于怀孕的妇女,他简直反感到极点,请她们参加他的晚会或是宴会简直是千载难逢的事情。而且他天性不善于对女人献殷勤,他过于严肃,使人难于亲近,对女人也不太礼貌;即使对最漂亮的女人,他也难得说上一句中听的话。听了他对约瑟芬最要好的女朋友的拙劣的恭维,真会使人大吃一惊,甚至会使人毛骨惊然。他对这个女人说:“哦,您的胳膊真红啊!”对那个女人说:“晴,您的发式可难看死了!”对这一个说:“您这件连衣裙脏极了,我看您已经穿过不下二十次了。”对那一个说:“您的女裁缝可以换换了,因为您的装扮太古怪了!” 德·夏弗勒丝公爵夫人是位金发美女,大家对她的头发赞美不已,有一天波拿巴对她说: “啊,真奇怪,您的头发真红啊!” “这有可能,”公爵夫人回答说,“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样说。” 波拿巴不喜欢赌钱,偶尔赌赌的话,也只是玩玩二十一点;而且,在这方面他和亨利四世同病,喜欢作弊;可是赌博一结束,他就把他所有的金币和钞票留在桌子上,一面说道: “你们这些笨蛋!我一直在作弊,你们却没有发现。谁输的把钱拿回去吧。” 波拿巴生下来受的是天主教的洗礼,年轻时受的是天主教的教育,但对任何教义都没有偏爱;他所以恢复宗教仪式,是一项政治措施,而不是宗教措施。不过他喜欢涉及这方面的谈话.并预先为自己在谈话中规定好尺寸,他说: “我的理智告诉我,宗教中有很多事是不可信的,可是我童年时的印象和我年轻时代受的影响又使我犹豫不决。” 不过,他不愿意听人讲唯物主义;教义对他是无所谓的,只要这个教义承认有一个造物主。 在一个获月①的美丽的傍晚,他乘的船在蔚蓝色的大海和天际航行,有几个数学家坚持说没有天主,只有在活动着的物质,波拿巴那时候仰视着在马耳他和亚历山大之间的比我们的欧洲大陆光辉灿烂得多的天弯,别人以为他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他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高声说道: “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天主创造的。” 波拿巴在付他个人费用时是非常及时的,可是在支付公家费用时就完全不同了;他坚决认为,在部长们和商人们的交易之中,如果签定这次买卖合同的部长没有受骗,那么无论如何国家是被抢了;因此他总是尽量推迟支付日期;这时候他就讲歪理,找碴儿,斤斤计较,无孔不钻;因为他有一个成见,一条永远不变的原则,凡是商人都是骗子。 有一天,有人把一个刚才中标的商人介绍给他。 “您贵姓?”他像平常一样地没头没脑地就问。 “沃朗②,第一执政公民。” “对一个商人来说,这个姓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的姓,公民,写起来有两个l。” “那就抢得更加凶,先生。”波拿巴接着说。 说完他便回过头去不睬他了。 ①获月:法兰西共和历的第十月,相当于公历六月十九或二十日至七月十九或二十日。 ②沃朗的法语是vollant,和抢劫(法语是volant)发音相同,书写时多一个,“l”。 波拿巴做出决定以后很少再作改变,即使他认识到这个决定做错了他也不改。从来没有人听他说过:“我错了。”相反,他最喜欢讲的话是“我一上来总是把坏事想在前头”。这句格言更像是蒂蒙说的,而不像是奥古斯特说的。 可是,尽管有如上所述的一切,人们可以感觉得到,波拿巴并非真正蔑视人类,而是故意装出一副蔑视人类的神气。他既不记恨,也不爱报复,只不过有时候他太相信手持铁楔的宿命女神①了;此外,只要不涉及政治,他还是很有感情的,很善良,有怜悯心;他喜爱孩子,这有力地证明了他心肠很软,宽宏大量。在私生活中对人类的弱点很宽容,有时候还很天真,就像不管西班牙大使已经来到面前,却仍然跟他的孩子们嬉耍的亨利四世一样。 如果我们在这儿是写历史,那么关于波拿巴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谈,还不算——在讲完波拿巴以后——我们还没有谈到的拿破仑。 可是我们写的是一个普通的、有波拿巴出现的故事;不幸的是,在波拿巴出现的地方,只要他一出现,那么不管讲故事的人愿意不愿意,他就会变成一个主要人物。 希望读者原谅我们扯到题外去了:这个人——他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尽管我们不愿意,还是把我们拖进了他的旋涡之中。 现在我们再回头来谈谈罗朗,也就是继续讲我们的故事。 ①宿命女神:希腊神话中命运女神的女儿,形象是一双铜手握着一根铁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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