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大仲马 > 四十五卫士 | 上页 下页 |
一一九 |
|
国王的愿望两次受挫,人们以为会看见他生气的,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生气,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国王显出最轻松的神气,开始用口哨吹一个逐鹿号声的曲调。只有在十分称心满意的时候,他才会沉湎在这种消遣中。 国王从早上起一直想要保持沉默,现在明显地变得非常想说说话了。 这种想说话的渴望终于成了一种无法抗拒的需要。可是没有说话的人,国王不得不自言自语。 他要吃点心。在吃点心时,他让人给他读些有益的读物,后来又打断了朗读,问朗读的人说: “写苏拉传的是普鲁塔克,对不对?” 朗读的人正读着宗教经典,给这个世俗的问题打断,他吃了一惊,向国王这边转过脸来。 国王把他的问题重说了一遍。 “是的,陛下,”朗读的人回答。 “历史学家讲到这位独裁官躲过死亡的那一段,您还记得吗?”朗读的人犹豫不决。 “记不得,陛下,确实记不得,”他说,“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读普鲁塔克的书了。” 这时候,通报德·儒瓦约兹红衣主教来到。 “啊!来得正好,”国王喊了起来,“这位有学问的人,我们的朋友,他,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红衣主教说,“我有这么幸运,来得正是时候吗?在这个世界上这可真是一件罕见的事。” “啊,那倒是的,您听见了我的间题?” “陛下问的,我想,是独裁官苏拉用什么办法,在什么情况下躲过了死亡?” “一点不错,红衣主教,您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陛下。” “太好了。” “杀了那么多人的苏拉,陛下,他只有在战斗里才冒过丧失生命的危险,陛下指的是一场战斗吗?” “是的,在一次他投入其中的战斗里,我相信我记得他看见死亡离他很近很近了。请您翻开一本普鲁塔克的书,红衣主教;那边应该有一本,是那位善良的阿米奥翻译的。请您把这个罗马人传记中的一段念给我听听,这一段里提到多亏他那匹白马跑得快,才躲开了敌人们的标枪。” “陛下,用不着为这个去翻普鲁塔克的书。这件事发生在他跟萨漠奈人泰勒西尼斯和卢卡尼亚人朗波尼斯的战斗中。” “这件事您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我亲爱的红衣主教,您的学问是那么渊博!” “陛下对我过奖了,”红衣主教鞠了个躬,回答。 “现在,”国王稍微停了一下,说,“现在请您给我解释一下,罗马雄狮是那么残酷,怎么会从来没有受到他的敌人们的打扰?” “陛下,”红衣主教说,“我想就用这位普鲁塔克的一句话回答陛下。” “请回答,儒瓦约兹,请回答。” “苏拉的敌人卡尔邦常说:‘我同时要跟居住在苏拉的心灵里的一只狮子和一只狐狸搏斗;不过最叫我头痛的还是狐狸。’” “啊!怎么,”亨利若有所思地回答,“是狐狸?” “普鲁塔克这么说的,陛下。” “他说的有道理,”国王说;“他说的有道理,红衣主教。不过,既然提到战斗,您有您弟弟的消息吗?” “哪一个弟弟,陛下?陛下知道我有四个弟弟。” “当然是我的朋友德·阿尔克公爵。” “陛下,还没有。” “德·安茹公爵先生直到如今是那么善于充当狐狸,但愿他现在懂得怎样稍微充当充当狮子。” 红衣主教没有回答,因为这一回普鲁塔克毫无办法帮他的忙了;身为一位机灵的廷臣,他担心他的回答如果对德·安茹公爵有利,会惹得国王不高兴。 亨利看到红衣主教保持沉默,重新又跟爱情大师打闹,接着,他示意要红衣主教留下,他站起来,穿上豪华的衣服,然后到他的书房去,他的廷臣们正在那儿等他。 特别是宫廷里的人,他们具有和山里人同样的本能,能够感觉到暴风雨的来临或者结束。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看国王,但是人人都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了准备。 王太后和王后显然很不安。 卡特琳脸色苍白,神情焦虑,一再跟人招呼,说话简短而不连贯。 路易丝·德·沃德蒙不看任何人,也不听任何人说话。有时,这个可怜的年轻女人好像失去了理智。 国王走进来。 他目光炯炯有神,气色红润,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好。一张张忧愁的脸正等着他的脸出现,所以他那张脸在这些脸上产生的效果就像阳光突然一下子照射在秋天变黄了的树丛上。在同一瞬间一切都染上了金黄色,染成了紫红色;一下子一切都焕发出了喜色。 亨利吻了吻他母亲和他妻子的手,那副殷勤的样子跟他当年还是德·安茹公爵时一样。他向早己不习惯这一套的贵妇们说了无数奉承的客气话,甚至还请她们吃糖衣果仁。 “我们在担心您的健康,我的儿子,”卡特琳说,她特别仔细地看着国王,好像要弄清楚他脸上的颜色是不是用过化妆品,他这样好的情绪是不是假装出来的。 “你们错了,夫人,”国王回答,“我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微笑着说这番话,这微笑传遍了每一个人的嘴角。 “是受到什么好影响,我的儿子,”卡特琳问,脸上露出没能掩饰住的不安神情,“您的健康能够这样好转?” “是因为我笑得多,夫人,”国王回答。 大家非常吃惊,互相望着,仿佛国王说了一句非常荒诞可笑的话似的。 “笑得多!您会笑得多,我的儿子?”卡特琳说,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这么说,您很快乐。” “瞧,我现在有多么快乐,夫人。” “有什么理由您高兴到这种地步?” “应该告诉您,我的母亲,昨天晚上我去了万森树林。” “我知道。” “啊!您知道了?” “是的,我的儿子,和您有关系的事对我都很重要,这一点用不着我再告诉您了。” “用不着,当然用不着;我去了万森树林,回来的时候,我的侦察兵向我报告有一股敌人的部队,他们的火枪在大路上闪闪发光。” “在万森的大路上有一股敌人的部队?” “是的,我的母亲。” “在哪一段路上?” “就在雅各宾修士的洗礼池前面,离我们的好表妹的房子不远。” “离德·蒙庞西埃夫人的房子不远!”路易丝·德·沃德蒙大声说。 |
梦远书城(guxuo.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