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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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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公爵先生,您大概是受到了人们的怀疑,说您是刺杀我的第二个父亲海军元帅先生的凶手;您愿意怎样保卫您自己,就怎样保卫您自己吧!至于我,如果有人胆敢侮辱我,我是知道怎样来保卫自己的……’他说到这里,转过身去喂他的那些狗了。” “您没有再试试说服他?” “不,试过了。但是他用您熟悉的那种声音,并且用只有他才有的那种眼光望着我说:‘公爵先生,我的狗饿了,它们又不是人,我怎么可以叫它们等着……’接着我就来向您报告。” “您做得很好,”王太后说。 “怎么决定呢?” “再做最后一次努力。” “谁去呢?” “我去。国王一个人待着吗?” “不。他跟德·塔瓦纳①先生在一起。” “您在这儿等我。不,还是远远跟着我比较好。” 卡特琳立刻站起来,朝那间屋子走去。在那间屋里,土耳其地毯上和天鹅绒垫子上立着国王的那些心爱的猎兔狗,嵌在墙壁上的栖木上有两三只贵重的隼和一只小伯劳②。查理九世在卢佛宫的花园里和当时正开始修建的杜伊勒利宫的花园里用伯劳来捕捉小鸟玩。 ================ ①德·塔瓦纳:可能指法国元帅塔瓦纳公爵的儿子纪尧姆·德·塔瓦纳(1558—1633)。 ②伯劳:一种鸟,食大型昆虫以及蛙类或小型鸟兽。 ================ 在路上王太后的脸变了,变得脸色苍白,充满忧虑,还滚落着最后一滴或者不如说第一滴眼泪。 她悄悄地走近查理九世。查理九世正在把几份切成同样大小的蛋糕掰碎了喂狗。 “我的儿子!”王太后说,哆嗦的声音装得那样逼真,使国王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您怎么啦,夫人?”国王连忙转身过来说。 “我呀,我的孩子,”卡特琳回答,“我要请您答应我,让我隐居到您的一座城堡里去,不管是哪一座,只要远远离开巴黎就行。” “这是为什么,夫人?”查理九世问道,他用他那双目光呆滞的、但是在有些时候会变得非常锐利的眼睛盯住太后。 “因为我每天都受到新教里的那些人的新的侮辱,因为我今天听到新教徒甚至跑进您的卢佛宫里来威胁您,还因为我再也不愿意看见这些场面。” “但是,我的母亲,”他用信心十足的声调说,“是有人想杀死他们的海军元帅。一个卑鄙无耻的凶手已经把他们这些可怜的人的那位正直的德·穆依先生杀死了。真该死,我的母亲!可是在一个王国里应该有正义。” “啊!放心吧,我的儿子,”卡特琳说,“正义他们不会没有的,因为如果您拒绝他们的话,他们就要按照他们的办法来自己伸张正义的,今天对德·吉兹先生,明天对我,再以后是对您。” “啊!夫人,”查理九世说,声音里开始露出了一点疑惑的声调,“您这样想吗?” “嗨!我的儿子,”卡特琳说,这时她已经完全受着她疯狂的想法支配,不顾一切了,“难道您不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死一个弗朗索瓦·德·吉兹或者死一个海军元帅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新教或者天主教的问题,老实说吧,是安托万·德·波旁的儿子取代亨利二世的儿子的问题了。” “算了,算了,我的母亲,您又象您一贯那样喜欢夸大了。”国王说。 “那么您的意见呢,我的儿子?” “等候,我的母亲!等候。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在这两个字里。懂得等候的人最伟大,最有力,特别是最聪明。” “那您就等侯吧。可是我不等了。” 说了这句话,卡特琳行了一个屈膝礼,走到门跟前,准备循原路回到她的套房去。 查理九世拦住她。 “那该怎么办呢,我的母亲?”他说,“我首先是公正不偏的,我希望人人对我都满意。” 卡特琳走到跟前。 “您过来,伯爵先生,”她对正在抚摸国王的伯劳的塔瓦纳说,“说给国王听听,您认为该怎么办。” “陛下允许我说吗?”伯爵问。 “说吧,塔瓦纳,说吧。” “陛下打猎的时候,野猪回过头朝您跑过来,怎么办?” “见鬼!先生,那我就双脚站稳等着它来,”查理九世说,“然后拿长矛戳穿它的喉咙。” “仅仅是为了阻止它伤害您。”卡特琳说。 “也是为了取乐,”国王叹了日气说,这声叹气中流露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勇敢,“但是我不会为了取乐去杀害我的臣民,因为胡格诺教徒究竟跟天主教徒一样,也是我的臣民。” “那么,陛下,”卡特琳说,“您的臣民,那些胡格诺教徒,将会干出象野猪一样的事,您不拿长矛戳穿他们的喉咙,他们会冲翻您的宝座。” “啊!您这样以为,夫人。”国王说,神色之中似乎并不十分相信他母亲的警告。 “难道您今天没有看见德·穆依先生和他手下的人吗?” “我当然看见了,因为他们是从我这儿走的。但是他要求我的事难道不公正吗?他要求我把杀害他父亲和谋杀海军元帅的凶手处死!我们不是为了我父亲、也就是您丈夫的死,惩办过德·蒙哥马利①先生吗?尽管他的死只不过是一次意外事故造成的。” ================ ①德·蒙哥马利(1530-1574)伯爵,法国国王亨利二世的卫队长,在比武中用矛刺伤亨利二世的眼睛,亨利二世因而身亡,后来他改宗新教,1574年被处死刑。 ================ “很好,陛下,”卡特琳生气地说,“咱们别再谈了。陛下受到天主的保佑,他赐给您力量、智慧和信心。但是我,我这个可怜的女人,天主无疑是由于我的罪孽而抛弃了我,我害怕,我只好屈服。” 卡特琳说到这里,再一次行礼,走了出去。一边向当时已经进来的德·吉兹公爵作了个手势,要他留下来再作一次最后的努力。 查理九世眼腈注视着太后离去,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叫她回来。接着,他用口哨吹着一只打猎的曲调,抚摸着他的那些猎狗。 他突然停下来。 “我母亲十足是王族的性格,”他说,“她确实是满怀信心。可怎么能因为胡格诺教徒来要求主持公道,就去故意把他们中间的人杀死几打!难道这不是他们的权利吗?” “几打。”德·吉兹公爵低声说。 “啊!您在这儿,先生!。国王说,装出才看见他的样子,“对,几打;一个小小的损耗!啊!如果有人来对我说:‘陛下,您将一下子摆脱您的所有敌人,明天不会剩下一个来为其余的人的死亡责备您。’”啊!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说什么了!” “好吧一陛下。” “塔瓦纳,”国王打断他的话说,“您弄得玛戈感到受不了啦,把它放回到栖架上去。决不能因为它的名字跟我的妹妹纳瓦拉王后一样,就成为一个人人都去抚摸的理由。” 塔瓦纳把伯劳放回到栖架上,然后又卷一条猎兔狗的耳朵玩,卷起来,放开,又卷起来。 “不过,陛下,”德·吉兹公爵又说,“如果有人对陛下说:‘陛下,您明天就能摆脱您的所有敌人。’” “靠哪位圣人的代祷①会有这种奇迹?” “陛下,今天是八月二十四日,因此可能靠圣巴托罗缪②的代祷。” “一位挺漂亮的圣人,”国王说,“他让人活活地剥了皮!” “太好了!他受的苦越大,越对他的刽子手们怀有深仇大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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