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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我去向王后借钱。”

  “可是王后陛下自己不名一文呀,”阿拉密斯说,“她不是靠夫妻共有财产制生活吗?”

  助理主教转过身来.朝着阿拉密斯笑了笑,同时摇摇手指头,对他做了个表示友好的动作。

  “请原谅,我亲爱的神父,”他对他说,“您来迟了,我应该送您一件礼物。”

  “是什么?”阿拉密斯问。

  “一根帽身的饰带。”

  大家都转身望着助理主教,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式样古怪的丝带。

  “啊!可是,”斯卡隆说,“这是投石党人用的!”

  “正是!”助理主教说,“现在什么都和投石党人有关。波莱小姐,我有一把投石党人用的扇子送给您。埃尔布莱,我要把我的手套商介绍给您,他做的是投石党人式的手套。斯卡隆,我的面包商,他的信誉极好,他做的投石党人式的面包好极了。”

  阿拉密斯拿过丝带,围在他的帽子上。

  就在这时候,门又打开了,仆人高声喊道:

  “石弗莱丝公爵夫人到!”

  听到石弗莱丝夫人的名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斯卡隆急忙把他的安乐椅转到向门的一边。拉乌尔脸红了,阿多斯对阿拉密期做了个手势,阿拉密斯想走到一扇窗子的凹处躲起来。

  公爵夫人进来以后,四周都是一片对她的恭敬的问候声。她却明显地像在我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终于她看到了拉乌尔,她的眼睛都发亮了。她也看到了阿多斯,不禁感到一阵迷惘。她看见阿拉密斯待在窗洞里,她在她的扇子后面做了一个很难觉察的吃惊的动作。

  “噢,对啦,”她好像为了驱逐那些强行侵入她头脑的念头似的,说道,“那个可怜的瓦蒂尔怎样啦?斯卡隆,您知道吗?”

  “怎么,瓦蒂尔病了吗?”一位爵爷说,他就是在圣奥诺雷街和阿多斯说过话的那位爵爷,“他现在又怎么样啦?”

  “他在赌钱的时候,不注意,忘记了要他的仆人给他拿替换衬衣,”助理主教说,“因此他着了凉,现在快要死了。”

  “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我的天主!是在我家里。您想想吧,可怜的瓦蒂尔立过一个庄严的誓言,他保证不再赌钱了。三天以后,他不再能坚持下去。他朝总主教府走来,要我解除他的誓言。不幸的是当时我正在和那位正直的参事布鲁塞尔在谈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们在我的套房最里面一间里。这时候瓦蒂尔看见吕伊纳候爵坐在一张桌子跟前,等着一个人陪他赌钱。侯爵招呼他,请他在桌子旁边坐下。瓦蒂尔回答说,他不能赌钱,因为我没有解除他的誓言。吕伊纳用我的名字来保证,他承担犯罪的责任:瓦蒂尔坐了下来,一下就输了四百个埃居,出去的时候着了凉,躺倒以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这位亲爱的瓦带尔,他就病得这样厉害吗?”阿拉密斯问,他半个身子还藏在窗帘后面。

  “天哪!”梅纳日先生说,“他病得很厉害,这位伟大的人物也许要离开我们了,deseret orbema。289”

  “得啦,”波莱小姐带着讥刺的口吻说,“他,死掉!绝对不会!他像一个土耳其人那样,四周都是后妃。桑多夫人赶来喂他汤喝。拉勒诺多给他暖热床单,甚至朗布伊艾夫人也给他送来了汤药。”

  “您不喜欢他,我亲爱的帕尔泰尼!”斯卡隆笑着说。

  “多么不公正啊,我亲爱的病人!我并不怎么恨他,所以我会很高兴为他的灵魂的安息做几堂弥撒。”

  “您给叫做母狮子确实很有道理,我亲爱的朋友,”石弗莱丝夫人坐在她的位子上说,“您挖苦得太凶了。”

  “夫人,我觉得您对一位伟大的诗人过分粗暴了,”拉乌尔壮起胆子说道。

  “他,一位伟大的诗人?……是呀,子爵,从您刚才说的话看得出来,您是从外省来的,而您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一位伟大的诗人子他只有五尺高。”

  “说得好!说得好!”一个又高又瘦的人说,他穿一身黑衣服,有两撇神气的小胡子,佩着一把很大的长剑。“说得好,漂亮的波莱!终于到了叫这个小矮子瓦蒂尔安分守己些的时候啦。我公开宣布,我认为我懂得诗,我早就发觉他的诗写得糟透了。”

  “先生,这位外表挺神气的滑稽人物是谁呀?”拉乌尔问阿多斯。

  “斯居代里先生290。”

  “就是《克雷里娅》和《伟大的居鲁士》的作者吗?”

  “这是他和他的妹妹合写的,她正在那边,在斯卡隆先生身旁,和那个漂亮的女人说话。”

  拉乌尔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两张新面孔。她们两个人是刚刚进来的。一个长得柔弱迷人,面带愁容,一头秀丽的黑发,天鹅绒般的眼睛如像三色堇的紫花那样好看,在花朵下面一只金黄色的花萼闪闪发着光,另一个女人,干瘦,面色发黄,神情冷漠,她好像监督着前一个美女,她的脸是一个真正的陪媪291或者笃信天主的教徒的脸。

  拉乌尔暗暗下了决心,不和那位有天鹅绒般的眼睛的美丽的少女说几句话,他就不离开客厅。由于他头脑里出现的一些古怪的念头,这位少女刚才使他想起了他的可怜的小路易丝,虽然这位少女和小路易丝一点也不相象。他把小路易丝留在拉瓦利埃尔城堡里受苦,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会儿他竟把她忘记了。

  在这段时间内,阿拉密斯已经走到助理主教跟前,助理主教笑容满面,对着阿拉密斯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阿拉密斯尽管很能控制自己,还是禁不住做了一个轻微的动作。

  “您要笑,”雷兹先生对他说,“别人在看着我们。”

  然后雷兹先生离开阿拉密斯,走过去和石弗莱丝夫人说话在她四周围着一大圈子人。

  阿拉密斯装出笑容,好发现是哪些好奇的听众在注意他。他看到阿多斯也走到他曾经待过一些时候的窗洞里,于是他向右边说几句话,又向左边说几句话,非常自然地来到了阿多斯身边。

  他们一聚在一起,就开始交谈起来,一面谈一面做出许多手势。

  拉乌尔依照阿多斯原先对他的叮嘱,走到他们两个人跟前。

  “这是神父先生读给我听的瓦蒂尔写的一首回旋诗,”阿多斯大声说道,“我认为好得无与伦比。”

  拉乌尔在他们旁边待了一些时候,接着他走进石弗莱丝夫人四周的一群人中间。在她身旁,一边是波莱小姐,另一边是斯居代里小姐。

  “是呀!”助理主教说,“我,我完全不同意斯居代里先生的意见,相反,我认为瓦蒂尔先生是一位诗人,面且是一位纯粹的诗人。他完全缺少政治思想。”

  “决定好了?”阿多斯问。

  “是明天,”阿拉密斯急忙回答。

  “几点钟?”

  “六点。”

  “什么地点?”

  “在圣芒代292。”

  “是谁告诉您的?”

  “罗什福尔伯爵。”

  有几人走过来了。

  “哲学思想吗?这位可怜的瓦蒂尔原来也是缺少的。我赞同助理主教先生的意见,他是一位纯粹的诗人。”

  “是的,确实如此,他的诗才是非凡的,”梅纳日说,“不过,后代的人在钦佩他的同时,也会责备他有一点不是,那懂是使写诗的手法过于自由了,他不自觉地毁灭了诗。”

  “毁灭,说得正对,”斯居代里说。

  “可是,他的书信是怎样的杰作啊,”石弗莱丝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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