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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九


  “因此我受到了惩罚,阿多斯。”

  “所以我不会把我的全部想法对您说。”

  “说吧。”

  “这是一件罪行。”

  “是死罪,我知道。谋害君主罪!”

  “波尔朵斯!可怜的波尔朵斯!”

  “您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对您说过,成功本来是可以肯定的。”

  “富凯先生是一位高尚的人。”

  “我,我是一个傻子,把事情全估计错了,”阿拉密斯说,“人类的智慧啊!磨碎一个世界的巨大的石磨,有一天,因为不知怎么的落进了一粒沙子,石磨就停止转动啦!”

  “还是说一粒钻石吧,阿拉密斯。总之,祸已经闯下了。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把波尔朵斯带走。国王从来不愿意相信高尚的人会做出幼稚的事,他从来不愿意相信波尔朵斯干出这样的事而自以为是为国王效忠。因为我的过错,他要送掉他的脑袋。我不希望这样。”

  “您把他带到哪儿去呢?”

  “先到美丽岛。这是一个无法攻破的避难所。然后我去海边,我有一只船可以渡海去英国,我在那边有许多认识的人……”

  “您?去英国?”

  “是的。或许去西班牙,在那儿我的关系更加多……”

  “您使波尔朵斯流亡国外,这会叫他倾家荡产的,因为国王会没收他的财产。”

  “这全预料到了。我一到西班牙,便会和路易十四讲和,让波尔朵斯重新得宠。”

  “在我看来,您是有信用的,阿拉密斯!”阿多斯态度谨慎地说。

  “非常有信用,尤其是为朋友们效劳,亲爱的阿多斯。”

  他一面这样说,一面诚恳地握着对方的手。

  “谢谢,”伯爵说。

  “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阿拉密斯说,“您也是一个对国王不满的人,您,拉乌尔,都对国王有意见。学我们的样子,到美丽岛去吧。以后我们会看到……我用名誉向您保证,一个月以后,法国和西班牙之间就会因为路易十三这个儿子的问题爆发战争,他也是一位王子,法国却惨无人道地把他监禁起来。由于路易十四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原因打仗,我向您保证会出现妥协的,结果将授给波尔朵斯和我西班牙的最高贵族的爵位,在法国,赐给您公爵领地,因为您己经是西班牙的最高贵族了。您愿意吗?”

  “不愿意;我宁可责备国王某种不是;自以为比王族优越,这是我的家族天生的自尊心。照您向我提的建议去做,我就变成受恩于国王的人,我在这片土地上肯定能得到什么,可是在我的良心上却要丧失许多东西。谢谢。”

  “那么,给我两样东西,阿多斯,您的宽恕……”

  “啊!如果您真的是想为弱者和被压迫者向压迫者报仇,我宽恕您。”

  “这对我很够了,”阿拉密斯回答说,他脸有些红,但是给黑夜遮住了,“现在,给我两匹您最好的骏马,让我们可以抵达下一个驿站,因为别人借口博福尔先生在这一带旅行,不肯给我马。”

  “您会有我的两匹最好的骏马,阿拉密斯,还有,我把波尔朵斯托付给您了。”

  “啊!请不用担心。再有一句话:您认为我为他计划的这一切妥当吗?”

  “既然木已成舟,只能这么办了,因为国王不会原谅他的,而且,不管怎么说,您始终有富凯先生这一个靠山,他不会抛弃您,尽管他做出了英勇的行动,也还是受到极大的连累。”

  “您说得对,这就是我所以不立刻去海上的原因,因为这会显得我害怕,而且承认犯了罪,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留在法国土地上的原因。不过美丽岛对我来说将成为我可以随意让它属于哪一个国家的土地:英国,西班牙,或者是罗马,看我举什么样的国籍旗来决定。”

  “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在美丽岛上修筑了防御工事,我防守它,就没有一个人能攻占美丽岛。此外,就象您刚才所说的,富凯先生在那儿。没有富凯先生的签字,谁也不能进攻美丽岛。”

  “这是不错的。然而,要谨慎。国王是狡猾的,他又是强大的。”

  阿拉密斯微笑了。

  “我把波尔朵斯托付给您了,”伯爵用一种沉着坚定的语气又重复说了一遍。

  “我今后怎么样,伯爵,”阿拉密斯用同样沉着坚定的声调说,“我们的兄弟波尔朵斯也会怎么样。”

  阿多斯握住阿拉密斯的手,鞠了个躬,然后十分激动地去拥抱波尔朵斯。

  “我生来就运气好,对不对?”波尔朵斯低声地说,他非常兴奋地用披风把自己包起来。

  “来,最亲爱的朋友,”阿拉密斯说。

  拉乌尔走在前面,好去吩咐叫人给两匹马装上鞍子。

  这一小群人分开来了。阿多斯看着他的两个朋友准备动身,有一样什么东西好象一层雾一样在他眼前掠过,压在他的心上。

  “这真奇怪!”他想,“哪儿来的这种念头使我渴望再一次地拥抱波尔朵斯?”

  正巧波尔朵斯转过身来,他张开双臂向他的老朋友走来。

  这次最后的拥抱象年轻的时候一样亲切,象当年一样,那时候他们的心是火热的,生活中充满幸福。

  接着,波尔朵斯上了马。阿拉密斯也走回来抱住阿多斯的脖子。

  阿多斯看着他们穿着白色拉风的影子在大路上越来越长。他们就象两个鬼魂,在离开人间的时候,变得高大起来。他们不是消失在雾里,而是消失在斜坡那边。到了远处的那一头,那两个人好象向前猛冲了一下,然后在云丝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阿多斯心情沉重地向家里走回去,一面对布拉热洛纳说:

  “拉乌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两个人了。”

  “先生,您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叫我惊奇,”年轻人答说,“因为我现在也有这种想法,我也一样地想到我再也见不到杜·瓦隆先生和德·埃尔布莱先生了。”

  “啊!您呀,”伯爵说,“您对我这样说,是因为另外有一个原因使您伤心,您悲观地看待一切,可是您年纪轻着呢,如果您再也不能看到这些老朋友,那是因为他们将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您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年月要生活下去。可是,我……”

  拉乌尔轻轻地摇了摇头,靠到了伯爵的肩膀上,两个人的心里有许多话要讲,这时却都找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在布卢瓦的大路的那一头传来一阵奔马和说话的声音,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那个方向去。

  骑在马上的持火把的人对着大路两边的树兴高采烈地挥舞手上的火把,不时地又转过身来,好使走在他们后面的骑马的人紧跟着他们。

  在深夜,这些火光,这些声音十二匹披着漂亮的马衣的马扬起的这些尘土,和波尔朵斯、阿拉密斯两人消失的、阴郁朦胧的影子形成奇怪的对照。

  阿多斯向家里走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到花坛,就看见大门日的栅栏门象着了火似 的。所有的火把都停止不动了,把大路照得通亮。响起了一声叫 喊产德·博福尔公爵先生驾到!”

  阿多斯赶紧向他家的大门奔去。

  这时公爵已经下了马,在向四周张望。

  “大人,我在这儿,”阿多斯说。

  “晚上好,亲爱的伯爵,”亲王真挚热情地回答道,他待人城恳直率,便他博得所有人的好感。“对一位朋友来说,是不是太晚了?”

  “啊!我的亲王,请进,”伯爵说。

  德·博福尔先生靠着阿多斯的胳膊,进了屋子,拉乌尔跟在后面,他小心恭敬地走在亲王的军官中间,在他们当中有好几个人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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