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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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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德·圣埃尼昂希望得到王太弟夫人和太后王后的好感。同时他又不希望使德·拉瓦利埃尔感到不愉快,要两面俱到,这就难免要碰到困难了。 况且,王后的窗子,王太后的窗子,甚至连王太弟夫人的窗子,都朝向侍从女伴们的院子。让她们看见他领着国王,这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情妇短暂的权力能带来的一点好处,跟三位尊贵的后妃——三位具有终身权力的女人——关系破裂。 这个不幸的德·圣埃尼昂,他曾经在梅花形花坛的树木下或者说在枫丹白露的花园里,那么勇敢地保护过拉瓦利埃尔,但是在光天化日下却感到自己没有一点勇气了,面且他发现这个姑娘有无数缺点,恨不得一股脑儿都告诉国王。 但是他的苦难总算过去了,院子已经穿过,没有一幅窗帘撩起来,没有一扇窗子打开。国王走得很快,首先是因为他心急如焚,其次是因为走在他前面的德·圣埃尼昂腿很长。 到了门口,德·圣埃尼昂想走开,国王把他留住。 这样体贴的对待,一个当廷臣的最好能免掉。 他只好跟着路易走进拉瓦利埃尔的屋子。 国王来到的时候,年轻姑娘正在擦眼睛,她擦得那么匆忙,引起了国王的注意。他象关心的情人那样问她,一定要她回答。 “我没有什么,”她说,“陛下。” “可是您哭过了。” “啊!没有,陛下。” “您瞧瞧,德·圣埃尼昂,难道是我弄错了?” 德·圣埃尼昂应该回答,但是他感到十分为难。 “可是您的两只眼睛还红着,小姐,”国王说。 “路上的灰尘吹进去了,陛下。” “不对,不对,您脸上没有了使您显得如此美丽、如此迷人的那种心满意足的神情。您连看都不看我。” “陛下。” “岂止是不看我!您在避开我的目光。” 她确实是把脸转过去。 “看在天主的份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路易问,他已经不耐烦了. “再说一遍,什么事也没有,陛下,我准备向陛下证明,我正象陛下所希望的那样没有一点儿心事。” “您没有一点心事,可我看见您的全身,甚至连您的手势,都显得心神不安,会不会有人欺侮您,惹您生气了?” “没有,没有,陛下。” “啊!应该讲给我听!”年轻的国君说,两眼冒着火星。 “没有人,陛下,确实没有人冒犯我。” “那好吧,您就恢复今天早上我喜欢的您那种沉入梦想之中的快乐表情,或者说,那种快乐的忧郁表情;哦……求求您吧!” “好的,陛下,好的!” 国王跺着脚。 “简直没法解释,”他说,“会有这样的变化!” 他望望德·圣埃尼昂。德·圣埃尼昂也清清楚楚地看出拉瓦利埃尔郁郁不乐,同时还看出国王不耐烦。 不管路易怎么请求,不管他怎么想办法和这种不幸的心情作斗争,都没有用处,年轻的姑娘已经垮了。即使是面对死亡也不能使她振作起来。 这种一再否认,不讲实话的态度使国王想到一定有什么会使人不快的秘密。他开始疑心重重地朝四周围张望。 在拉瓦利埃尔的房间里正好有阿多斯的一幅肖像细密画。 国王看着这幅肖像,他和布拉热洛纳非常象,因为这幅肖像是在伯爵年轻时画的。 他用威胁的眼光盯着这幅画像 拉瓦利埃尔当时心情沉重,根本没有想到这幅画像,她不可能猜到国王的心思。 然而国王陷在一个可怕的回忆之中,这个回忆曾经不止一次地缠住他的心灵,但是他每一次都把它赶开。 他记起了这两个年轻人从小亲密无间。 他记起了这亲密关系的后果是订婚。 他记起了阿多斯来求他答应把拉瓦利埃尔嫁给拉乌尔。有他猜想拉瓦利埃尔回到巴黎以后,得到伦敦来的消息,这些消息抵消了他可能在她心里产生的影响。 他几平立刻感到我们叫做嫉妒的牛蛇在鳌他的太阳穴。 他重新又怀着苦痛的心情盘问。 拉瓦利埃尔不能回答,要回答就得全盘托出,就得控告王太后,就得控告王太弟夫人。 其结果将是跟这两位有权有势的后妃进行一场公开的斗争。 她首先觉得,既然她完全不打算掩盖自己心里所想的,国王就应该能够透过她的沉默看到她的内心。 如果他真的爱她,他就应该什么都明白,什么都能猜到。 如果爱情不是一种会照亮心灵的神圣火焰,使真正的情人们可以不必使用语言,那又是什么呢? 因此她保持沉默,光是叹气,流泪,用双手捂住脸。 这些叹气和眼泪,起初便路易十四感动,接着使他惊恐,现在使他恼怒。 他不能忍受任何反对,哪怕这反对是用叹气和眼泪表示出来的。 他的话变得尖刻、坚决和咄咄逼人了。 这是在年轻姑娘原有的那些痛苦之外,又加上一种新的痛苦。 她认为她的情人这样做是不公正的,她不仅要集中力量忍受原有的那些痛苦,还要鼓起勇气来忍受这种新的痛苦。 国王开始直接地指责她。 拉瓦利埃尔甚至不想为自己辩护,她承受着他所有的指责,什么也不回答,只是摇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有从无限悲痛的内心深处发出下面这几个字: “我的天主!我的天主!” 但是,这痛苦的呼声非但不能平息国王的怒火,反而使他的怒火越烧越旺。她这是在向比他强大的一股力量发出呼吁,是向能够保护她不受他侵犯的一个存在发出呼吁。 况且他还看到自己得到德圣埃尼昂的支持。德·圣埃尼昂正如我们说过的那样,看到风暴起来了;他不知道路易十四的爱情能够达到什么程度,他已经预感到三位王妃的打击和可怜的拉瓦利埃尔的毁灭近在眼前,他不是那种骑士,能够不怕白己被卷到这场毁灭中去。 因此德·圣埃尼昂只用一些低声说出的单词和断断续续做出的手势来回答国王的问话,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使事情变得更糟和造成不和,最后可以使他摆脱烦恼,不必再在光天化日之下,陪着他的地位显赫的同伴穿过院子到拉瓦利埃尔的套房来了。 这时候,国王越来越激动。 他走了三步,想出去,但是又回来了。 年轻姑娘没有抬起头,虽然她从脚步声应该听出她的情人走了。 他抄着手,在她面前停了一会儿。 “最后一次问您,小姐,”他说,“您愿意开口吗?您愿意讲出为什么会变卦,为什么会三心二意,为什么会反复无常的原因吗?” “您要我对您说什么呢,我的天主?”拉瓦利埃尔低声说。“您看得很清楚,陛下,我现在己经垮了!您看得很清楚,我没有了意志,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说话能力!” “难道把真情实况说出来有这么困难吗?不超过您刚才说过的这句话的时间,您就可以说清楚了!” “可是,哪一方面的真情实况?” “一切方面。” 真情实况确实已经从拉瓦利埃尔的心里升到了她的嘴边。她的双臂做了一个张开的动作,但是她的嘴依然说不出话来。她的双臂又垂了下去。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感到自己有这么不幸,下不了决心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吞吞吐吐地说 “啊!这不止是卖弄风情,”国王叫起来,“这不止是反复无常,这是背叛!”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能拦阻他,他内心里的斗争也不能使他往回走,他做了一个绝望的手势,冲出了房间。 德·圣埃尼昂跟着他,巴不得赶快走掉。 路易十四到楼梯上才停下,他紧紧抓住栏杆,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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