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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第二六章 心和思想

  “爵爷,”德·拉费尔伯爵说,“您是一位英国贵族,您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您在对一位法国贵族,一个勇敢的人讲话。装在这两只桶里的金币,我曾对您说过它是属于我的,我错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撒谎,是的,一时的谎言:这些金币是查理二世国王的财产,他被赶出他的王宫,飘落异乡,同时失去了他的父亲和他的王位,并且被剥夺了一切,甚至被剥夺了跪下来吻他父亲墓碑的可悲的幸福,他的凶手们的手在这块墓碑上写下了这句永远呼喊着要向他们报仇的、简单的墓志铭:

  “查理一世国王长眠于此。”蒙克睑色微微发白,一种难以觉察的颤抖使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灰色的唇髭也一根根竖了起来。

  “我,”阿多斯继续道,“我,德·拉费尔伯爵,是被抛弃的可怜君王唯一的最后一个忠诚追随者,我曾向他提出来要寻找一个人,今天英国王室的命运就取决于这个人,我来了,而且就在这个人的眼皮底下,我手无寸铁、赤手空拳地落在他手里,我对他说:

  “爵爷,这里是-位君王的最后一笔财产,天主让他做了您的主人,他的出生使他成为您的国王;他的生命,他的前途取决于您,取决于您一个人。英国在混乱时期不得不受尽创伤,您愿意用这笔钱来减轻它的痛苦吗?也就是说您愿意帮助,或者即使不帮助,至少要让查理二世自行其事吗?您现在是主人,您现在是国王,而且是全能的主人和国王,因为机会有时会挫败时间和天主的作为。我只和您一人在一起,爵爷;如果因为要分享成果而使您害怕,如果由于有了我这个同谋而使您不安,那么您有武器,爵爷,而这里就是一个挖好了的现成墓穴:相反,要是您对您自己的事业的热情使您陶醉,如果您事实上就象您表面上一样,如果您的手听从您的思想行动,而您的思想又听从您的心的支配,这里就有使您的敌人查理·斯图亚特的事业彻底破产的办法:请您还是杀了在您眼前的这个人,因为查理一世把金币托付给他保管,如果他不能把金币带回给派他来的查理一世的儿子,他是不会回去的;请您把金币留着吧,这些钱也许对继续进行内战有用。啊!爵爷,这是决定那个不幸的君王的命运的条件。他必须收买,或者必须杀人。因为一切都在和他作对,一切都在排挤他,一切都在反对他,然而他已被贴上了天主的标记,为了无愧于他的家族,他必须重新登上王位,要不就死在祖国神圣的领土上。

  “爵爷,您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对任何人,除了在听我说话的杰出人物之外,我都会说爵爷,您不富裕,爵爷,国王给您这一百万,作为一笔巨大交易的定金,请收下,并为查理二世服务,就象我过去为查理一世服务那样。我肯定,天主在听我们说话,在看着我们,也唯有他才能看到您向所有人的眼睛关闭着的心灵,我肯定天主将在给您一个幸福的死亡以后,给您一个幸福的永生。但是对子我认为称得上出类拔萃的蒙克将军,我要说:

  “爵爷,如果您为了您国家和正义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其他利益支持国王,您在人民和国王的历史中将有一个辉煌的位置,享有如此独特的不朽光荣。其他许多人都是些征服者和光荣的篡权者。您,爵爷,您将满足于成为一个最英勇,最正直,最廉洁的人。您手里握着一顶王冠,您不是把它戴在自己的头上,而是把它戴在应该戴它的人的头上。噢!爵爷,行动吧,您的英名将流芳百世,后代的任何人都不能企求享有您的这一光辉的名声。”

  阿多斯停住不说下去了。在这个高贵的绅士讲话期间,蒙克既没表示赞成,也没表示反对;在阿多斯情绪激昂地讲话时,他的眼睛甚至几乎没有闪烁出象征智慧的光芒。德·拉费尔伯爵优心忡仲地注视着他,看着这张阴沉的脸,他觉得心凉透了。蒙克显得兴奋起来,接着他打破了寂静,用温和而严肃的声音说:

  “先生,为了回答您,我将使用您的原话,对任何人,除了您之外,我将用驱逐、监禁或者还有更糟的办法来回答。总而言之,您在引诱我,同时又在强迫我。不过您是这些值得尊敬和不得不重视的人中的一个,您是一位正直的绅士,先生,我这样说,而且这点我很清楚。刚才您对我讲已故国王有一笔钱要传给他的儿子:我听说过,有些法国人曾想在白厅劫走先王,您难道是其中的一个吗?”

  “是的,爵爷,在处决的时候,我就在斩首台下;我没有能救出他,可我的额头上洒上了殉难国王的鲜血:同时我接受了查理一世的遗言;Remember这个词就是他对我说的!他对我说记住!就是暗示现在在您脚下的这些金币,爵爷。”

  “我经常听人讲到您先生,”蒙克说,“但我很高兴首先是以我亲身的感受来评价您,而不是凭我的记忆。因此我将向您作些解释,这些话我没向任何人说过,您可以看出我在您和所有被直接派到我这里来的人之间所作的区别。”阿多斯鞠躬,一面准备抓住从蒙克嘴里一句一句吐出的话,这些象沙淇里的露水一般稀少和珍贵的话。

  “您向我谈起了查理二世国王,”蒙克说,“但是我请您告诉我,先生,这个幽灵似的国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大半辈子都生活在战争和政治之中,今天它们是如此紧密地联在一起,因此每个军人,都应该按照他自己的权力和他的野心,带着某种个人利益去战斗,而不能象在以往的战争中一样,盲目地跟在一个军官后面转。我,也许什么也不祈求,可是我非常害怕。英国的自由,也许是每个英国人的自由,都取决于今天的战争。现在我的地位是独立的,不受任何束缚,为什么您要我把手伸进一个外国人的镣铐里去呢?对于我来说,查理就是一个外国人。他在这里打了几场败仗,因此他是一个蹩脚的统帅,他在任何谈判中都没有取得过成功,因此他是一个不高明的外交家,他向欧洲所有宫廷诉苦,因此他是一个软弱、胆怯的人。这位天才渴望统治地球上最强大的王国之一,但是他身上丝毫没表现出高贵、伟大和坚强的气质。因此我只知道这个查理坏的方面,而您却要我,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毫无理由地去成为一个在军事才能方面、在政治和尊严方面都不及我的人的奴隶,是吗?不,先生;如果出现了什么伟大面高贵的行动,使我对查理有了好评,也许在我们推翻了他父亲—因为他缺少直到现在他儿子也同样缺少的德行——的宝座上,我会承认他的权利;但是直到眼前,说到权利方面,我只承认我自己的权利革命使我成了将军,如果我愿意,我的剑将使我成为摄政者。查理要露面、出现、经受天才必须通过的竞争,都可以随他,尤其希望他能记住他出身于一个人们对之有比别人更多要求的家庭。所以,先生,我们用不着再讲下去了,我既不拒绝也不接受:我在等待时机,我等着。”

  阿多斯知道蒙克对查理二世的情况非常熟悉,因此他不想再进一步叙述。因为这既不是谈话的时候也不是谈话的场所。“爵爷,”他说,“那么我除了感谢您以外再没有其他什么了。”

  “感谢什么,先生?感谢您对我的正确评价,感谢我根据您的评价采取的行动吗?噢!真的,值得吗?您要带给查理国王的金币将成为一种我对他的考验:看到他如何使用这笔钱,我当然会产生我现在还役有的想法。”

  “然而任凭这一大笔用于援助敌人武装的钱在您眼皮下通过,阁下不怕受牵连吗?”

  “您说的是我的敌人吗?唉!先生,我,我没有敌人。我为残余议会服务,它命令我与兰伯特将军和查理国王作战,他们是残余议会的敌人,而不是我的敌人,我只是打仗。相反,如果残佘议会命令我让伦敦码头上张灯结彩,把所有士兵集合在海岸边上,迎接查理二世国王……”

  “您服从吗?”阿多斯兴奋地喊道。

  “请原谅我,”蒙克微笑着说,“我刚才,我,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一一事实上,我刚才想到哪里去了?我,我刚才讲的是一句年轻人的冒失话。”

  “那么您不服从吗?”阿多斯说。

  “说到这里为止,先生。我祖国的得救高于一切。天主,他很,愿意给我力量,为了大家的好处无疑他希望我有这个力量!同时他也给了我辨别能力。如果残余议会命令我做一件类似的事,我会考虑的。”

  阿多斯变得忧郁了。

  “好吧,”他说,“我明白了,显然阁下丝毫不打算帮助查理二世国王。”

  “您老是向我提问题,伯爵先生,对不起,该轮到我了。”

  “请吧,先生,我将坦率地回答您,愿天主启示您也这样坦率地回答我!”

  “您什么时候把这一百万带给您的君王?您将给他什么样的建议?”

  阿多斯用骄傲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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