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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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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就难在这里。” “那……侯爵夫人,恕我不客气地问一句,德·帕拉培尔先生是否还象以前一样对香槟和罗曼涅酒有一点儿嗜好?” “恐怕,还是吧,”侯爵夫人答道。 “要是这样,大人,我们就得救了。我请侯爵大人光临舍下晚餐,同时也请上十来个风流人物和漂亮女人,您叫杜布亚也来……” “干什么?杜布亚!”摄政王间。 “是啊,一定要,您稍稍想一下就知道了。杜布亚是不会喝酒的,他的差使就是灌醉侯爵,等到大家都醉倒在桌子底下,他只要把侯爵找出来,那就要怎么办就怎么办了。剩下的事嘛——就是马车夫的了。” “我对您说过,侯爵夫人,”摄政王拍手嚷道,“黎塞留是个好参谋……喂,公爵,”他继续说,“您要是不再围着那几个宫殿转,让老太太在圣西尔安静地寿终正寝,让那个瘸子去哼他那些整脚诗,您公开地站到我们这边来就好了。 我让您到我的办公室来接替那个老朽的杜克塞尔,恐怕事情不会比现在坏吧……。” “相信不会的,”我答道,“不过这不可能,我有别的打算。” “轻佻的人!……”摄政王喃喃地说。 “那么德·帕拉培尔先生呢?”德·阿芒得骑士间,他急于知道这故事究竟是怎么结尾的。 “德·帕拉培尔先生?一切都按预定计划进行。他昨天晚上在我那里睡着,今天早上却在他妻子身旁醒来了。您当然可以想到,他大吵大闹,但是别想干什么糊涂事,也别想打官司:他的马车停在他妻子的私邸门口,所有的仆人都看见了他是怎么进来出去的。他不得不和他妻子和解了。不过尽管他还想埋怨自己的妻子,事情很清楚,他是崇拜她的,对这点他自己都不怀疑,而她是作妻子里面最天真无邪的,这一点嘛,他也不再怀疑了。” “爵爷,”这时德·阿芒得耳边响起了一种温柔和甜蜜的声音,而且一只小手放在他的袖子上,“您和德·黎塞留先生谈完以后,我请您赏脸。” “请原谅,公爵,”骑士说,“可是,您瞧,有人来找我了。” “我可以放您,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把我告诉您的事讲给这个迷人的‘蝙蝠’听,让她转告所有她认识的那些小鸟儿。” “恐怕,我没有时间了。” “啊,显然您有更有趣的事要告诉她,”公爵说,一面放开了骑士,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是抓住那燕尾服的下摆。 然后,公爵转过身又去抓住一个带风帽穿斗篷者的手,这人走过他身旁,恭维他的冒险故事。 德·阿芒得骑士急忙打量了一眼向他走来的假面人,想证实一下提出约会的是不是确实是她。看到她左肩上的紫缎带,那是约好的标记,便急忙离开加尼拉克和黎塞留,免得来妨碍他的谈话,对他说来,这次谈话或许很可能是关系重大的呢。 陌生人一开口说话,就泄露出来是个女人,她中等身材,看来正在妙龄时期,这一点从她富有弹性和灵活的动作上就可以判断出来。她穿一件蝙蝠衣——当时这种服装是相当流行的,它方便而又特别简单,由两幅黑裙子组成。通常一条系在腰上,另一条则在戴上假面具后,把头从裙子开叉处伸出来,两幅从前面展开,形成两只翅膀,后面稍稍提起,别上别针,就变成两只耳朵。这么一来,对方很难把您识出来,除非经过极大的努力才能达到目的。 不过,我们描述这种服装的时间比骑士观察这一切的时间要多得多。德·阿芒得觉得对这位要和他打交道的人毫无印象,因此迟迟不前,而假面人却把头转向他开口说话了,并且一点不想改变自己的嗓音,显然相信他是不认识她的。 “爵爷,您处在目前的心情下还能到这里来,我分外感谢。不过,说实话,我只能把这点归之于您的好奇心。” “美妙的假面人,”德·阿芒得回答,“难道您不曾在信里告诉我,您是好运天使,如果果真来自仙境,想必会神机妙算,通晓过去、现在和未来,也就能预卜我的行踪,那么,我到这里来当不至使您感到惊奇吧。” “哦,”陌生人回答,“马上看出来,您是个凡夫俗子,始终混迹于碌碌尘世,不过也多亏如此。您应当知道,如若能未卜先知,则事若关己,天机便不可泄露。” “见鬼!”德·阿芒得回答。“尊仙可知,要是照这么继续下去,您难道要我充当一个夸夸其谈的花花公子吗?要知道是您通知我,或者说是您让我明白,您希望我来这里会面的。” “我想,我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以奉告,爵爷,我的信已使您清楚明白了我的愿望。” “是不是这种愿望——既然您自己承认,我也就姑且这么说,出于礼貌,我不愿反驳——使您在信里许诺的东西超过了您的权力?” “您可以考查我的知识,这样您就会明白我究竟有什么权力了。” “哦,我只作最简单的考查。您说您通晓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么说说我的吧。” “这容易,伸出您的手来。” 德·阿芒得顺从地伸出手。 “爵爷,”陌生人拿起了他的手掌约摸看了一分钟,然后说:“根据您手掌上肌肉和脉络的分布和走向,您一生经历可以概括为五个词:勇敢、功名、失望、爱情、背叛……” “真见鬼!”骑士打断她说,“想不到仙子这么精心研究过解剖学,而且一定参加过硕士考试吧。” “仙子通晓凡人所知和不知的一切。” “好吧,那么这几个这么动听又这么矛盾的词儿意味着什么呢?渊博的仙子,关于我的过去,它们能说明什么?” “它们告诉我,您是弗兰德军队里唯一由于勇敢而获得上校军衔的人;这个军衔唤起了您对功名的向往;随着这种向往而来的是失望;您想在爱情中寻求安慰;但是爱情和幸福变幻无常,您受到了背叛。” “不错,”骑士说,“就是库姆斯卡·西维拉①也不能比您强。您说的虽然象所有算命的一样,有些故弄玄虚,不过基本上是正确的。说说现在吧,美妙的仙子。” “说说现在,爵爷?那得悄悄地说——因为这里面有点儿巴士底狱的气味!” 骑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以为早上的冒险除掉几个当事人外,是没有一个知道的。 “现在当我们在舞会上高高兴兴高谈阔论的时候,有两个体面的贵族躺在床上呻吟,这都是因为有一个叫什么德·阿芒得的骑士爱在门边窃听,没有及时想起来维尔吉里②的那半句诗。” “哪半句诗?”骑士间,他越来越感到惊奇了。 “Facilis descensus Averno,”③“蝙蝠”笑着说。 “亲爱的仙子!”骑士嚷道,一面盯着陌生人假面上的两个眼孔。“这句引语,请问,未必是女人该引用的吧。” “难道您不知道有的仙子同时具有两性吗?” “是呀,可是我从来没听到过他们可以这么流利地引用《爱尼达》④中的诗句。” “难道这句诗引得不恰当?您把我比作库姆斯卡·西维拉,我用她的语言来回答您,您要求我清楚明白地告诉您,我使您如愿;但是,您这个凡夫俗子,永远不知足。” “您说得有理,不过,说实话,因为您通晓过去和现在,就使我热切希望知道未来。” ①库姆斯卡·西维拉:古希猎神话中的女先知。 ②维尔吉里:著名古罗马诗人(公元前70一前19年) ③意为:“险些下地狱。” ④“爱尼达”:维尔吉里创作的史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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