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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20

  雷斯脱换好衣裳下楼来,看见父亲在图书室里读报。

  “喂,雷斯脱,”他眼睛撇开报纸,从眼镜的上头看过来,伸出他的手来说。“你从哪里回来?”

  “克利夫兰,”他儿子跟他殷勤地握手,笑微微的回答他。

  “罗伯脱说你到纽约去了。”

  “是的,我到过纽约。”

  “我的老友阿诺特好吗?”

  “还是那个样子,”雷斯脱回说。“并不见得更老。”

  “我也这么想,”甘老先生蔼然的说,仿佛儿子的报告就是对于自己依然康强的一种恭维。“他一向是个有节制的人。是个漂亮的老绅士。”

  他于是带同儿子到后面的起坐间,闲谈了一会儿营业的状况和家里的新闻,直到厅里钟鸣,知道已经开饭,这才一同出去。

  雷斯脱坐在那路易十五式的大饭厅中,四顾灿烂辉煌,觉得非常舒服。

  他喜欢这种亲密的家庭空气——母亲,父亲,姊妹们,家庭的老朋友,都团聚在一堂。因此他不由得喜逐颜开,春风满面了。

  露意丝报告累弗林家里礼拜二要开跳舞会,问他愿不愿去。

  “你知道我是不会跳舞的,”他淡然的回说。“我去做什么呢?”

  “不会跳舞。你意思是说不愿跳舞吧。我看你要懒得一切都不动了。罗伯脱也偶然高兴跳跳,我想你总高兴的。”

  “罗伯脱本来比我兴致好,”雷斯脱轻快地回说。

  “也比你有礼貌些。”露意丝驳道。

  “随你怎么讲吧,”雷斯脱说。

  “你别挑衅了吧,露意丝,”罗伯脱明哲地说。

  饭后,他们都到图书室,罗伯脱和他兄弟略略谈了几句营业情形。那时正有几张合同拿来修订。他要看看雷斯脱参加些什么意见。露意丝正要赴会去,马车已经备好了。“那末你是不去的了?”她略带一点责怪他的神气问。

  “太累了,”雷斯脱毫不在意似的说。“替我给诺尔斯夫人告罪一声。”

  “嫘底·贝斯有天晚上问起过你,”露意丝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

  “好吧,”雷斯脱回说。“我很感谢她。”

  “她是个好女孩子呢,雷斯脱,”站在火炉旁边的父亲插嘴说。“我只望你跟她结了婚,早些儿成家。你会觉得她是你的好媳妇。”

  “她相貌也好,”甘老夫人加以证实说。

  “你瞧这是怎么回事?”雷斯脱玩笑似的说——“不是同谋人家的女子吗?你知道我对于结婚这种事儿是不擅长的。”

  “这我也知道,”他母亲半真半戏的回说。“我可巴不得你擅长才好。”

  雷斯脱改换了话题。他觉得这种事儿是受不了的。他这样想时,心思就又转到珍妮和她那别致的“不,不,不”上去了。那时他原有一个人使他深深的动情。那就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女性模型。这个女性是不虚伪的,不是利己主义的,不会监守男人,也不会给男人设陷阱,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子,象花一般可爱的小女孩子,而且分明是没有人监视她的。他那天晚上回到房里,就写好一封给珍妮的信,却把日子填到一礼拜之后,这是因为他不愿意显出太急的样子,而且他至少要两礼拜之后方才能离开辛辛那提。

  “我的亲爱的珍妮,“别后已一礼拜,我还没有写信给你,可是我并没有忘记你——

  你要相信我。日前孟浪,大概已经把我的不好印象给你了吧?从此我要力改前非,因为我爱你,小姑娘——我实在爱你。我现在桌上放着一朵花,见花就要想起你——白皙,鲜嫩,美丽。你的萦回在我心曲的人品,简直就是一朵花。你是我所见到过的一切美的精华。你有能力散花在我的路上,只要你愿意的话。

  “现在要对你说的,就是我十八日要到克利夫兰,盼能同你相见。我礼拜四晚上到,礼拜五午刻你到道恩登旅馆的女会客厅去会我。好吗?你可以同我一起吃中饭。

  “你要知道,我是尊重你的意思,才不到你家里去找你。(如依我的条件,我就不去。)久别对于深厚的友情是有危险的。请你写信给我表示你惠然肯来。我竭诚恳求,至乞慨允。若以‘否’字还答,我便不能领教了。

  “此信附以十二万分的爱情寄给你。

  “雷斯脱·甘”

  他把信封好,写上了地址。“她是一个异平寻常的女子呢,”他心里忖。“确实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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