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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不知道吗?”卫佛尔说时,差不多跟葛哈德一样惊异了。“就是那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他有时拿着手杖。你不认识那个人吗?”

  葛哈德带着惶惑的面容搜索他的记忆。

  “人家说他是做过议员的,”卫佛尔接着说,心里却将信将疑;“我可也不知道。”

  “哦,”葛哈德松了口气似的回答说。“白兰德议员。是的。他曾经来过几回的。好吧,怎么样呢?”

  “没有怎么样,”他的邻人说,“不过人家在谈论罢了。他已经不是一个青年,你知道的。你的女儿近来同他出去过几回。人家看见了,现在都在谈论她。我想你也许要知道知道。”

  葛哈德听见这话,气得浑身打战起来。人家说这种话,一定不会无理由。珍妮和她的母亲是难辞其咎的。可是他仍旧要替他女儿辩护。

  “他是我家的朋友。我想人家应该打听清楚才说话。我的女儿并没有干什么坏事。”

  “是的是的。本来没有什么,”卫佛尔继续说。“人家说话靠不住的多。你我是老朋友。我想你也许要知道这件事。”

  “谢谢你的好意,”他动身回家的时候口里喃喃说。“我也要去查查看。再见。”

  他一回家就把这桩事情问他的老婆。

  “白兰德先生来看珍妮是怎么回事?”他用德语问。“邻舍家们都在说话了。”

  “怎么,没有什么事,”她也用德语回答。可是她被这问题吓了一跳。

  “他曾经来过两三次。”

  “你没有对我说起过这桩事情,”他回说;他觉得她纵容孩子并且替她回护,心里有些着恼了。

  “那倒是真的,”她十分狼狈地说。“他不过来过两三次。”

  “两三次!”他嚷起来,德国人大声说话的习惯回复了。“两三次!邻舍家们都在谈论了。那末到底是怎么的?”

  “他是不过来过两三次啊,”葛婆子虚弱地重复说。

  “刚才卫佛尔街上碰到我,”葛哈德继续说,“他告诉我说邻舍家都在谈论那个跟女儿一块儿出去的男人了。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听他的话,弄得我口也难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不知要当我什么人了呢!”

  “实在是毫没相干的,”葛婆子用一句有效的德国成语说。“珍妮跟他出去散步过一两回。他也到咱们家里来过。人家有什么好瞎扯的?难道女孩子家就不应该寻点儿快乐吗?”

  “不过他是一个老头子了,”葛哈德引用卫佛尔的话说。“他是有职务的。他要来看珍妮这样的孩子干什么?”

  “那我不知道,”葛婆子自卫着说。“是他自己到咱们家里来的。我只知道他是个好人。你想我能叫他不来吗?”

  葛哈德呆了一呆。那参议员给他的印象是极好的。他不知道现在有什么东西可怕得这个样儿。

  “邻舍们是顶高兴谈论人家的。他们现在大概是没话可说,所以说到珍妮身上来了。孩子的好坏你是知道的。他们干吗要说这样的话呀?”说着,眼泪就从那软心肠的母亲眼里流出来。

  “那就好了,”葛哈德喃喃的说,“可是他不应该到咱们家里来带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出去散步。就算他没有歹意,看起来也不象个样儿。”

  这个当儿珍妮进来了。她本来在前面屋子里同一个孩子睡觉,已经听见后面在说话,可并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她进来时,她母亲背过脸去,朝她正在做饼的桌子上低下了头,想要女儿不看见她的红眼睛。

  “什么事?”她看见父母都那么默不作声,心里有些疑惑。

  “没有事,”葛哈德坚决地说。

  葛婆子并没有表示,可是珍妮看见她一动都不动,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了。她就走过她那边去,立刻发见她刚刚哭过。

  “什么事?”她眼睛瞠视着父亲,满腹惊疑的又问了一遍。

  葛哈德只是站着不动,他女儿的清白已经战胜他对罪恶的恐怖了。

  “什么事?”她又向母亲轻轻追问一句。

  “哦,都是那些邻舍家,”母亲断续地回说。“他们老喜欢瞎扯。”

  “又是说我吗?”珍妮微微的红着脸说。

  “你瞧,”葛哈德仿佛是向全世界人说话一般,“她自己也知道的。那末他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邻舍家都在谈论了,可是我直到今天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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