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西奥多·德莱塞 > 珍妮姑娘 | 上页 下页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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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现在你跟我来吧,我指给你看那些洗擦的家伙放在什么地方。” 她们这么草草被介绍进来的是当时当地一家豪华的旅馆。科伦坡是本州的首府,人口有五万,来往的旅客也多,确是经营旅馆业的一个好地点,年来的情况又有进境,至少科伦坡的居民要以此自豪。这旅馆是个五层的建筑,规模很宏大,坐落在中央广场的一隅,议事厅和大店铺都在那里。旅馆里的接待室很大,而且新近重新装饰过。地板和护壁板都是白色大理石的,由于常常擦,一径都光耀夺目。有一张庞大的楼梯,胡桃木做的扶手,黄铜做的横条。旁边有很惹眼的一角,专设一个卖报纸和烟卷的柜台。楼梯拐弯的地方,就是帐房的写字台和办公室的所在,全是硬木做的隔板,并且有新式的煤气灯装饰着。从接待室一端的一个门口,可以看见附设的理发室,放着一排排的椅子和修脸用的水杯。门外经常有两三部公共汽车,配合着火车开行的时刻来来往往。 这个大旅馆,是本州政治和社会的第一流人物所住的。有好几个州长,在任期间都把这里当做固定的住所。又有两个合众国的参议员,每次有事到科伦坡来,总在这里开着有会客室的房间。其中有一个,参议员白兰德,旅馆主人差不多当他是个永久的顾客,因为他是本城人,而且是个没有家的独身汉。其他较暂的住客,则包括众议员,各州议员,以及院外游说的人,商人,专门职业者,乃至大批行业不明的人物,来来往往,造成这个万花筒式世界的繁华和热闹。 当时母女两人突然投入这个光辉灿烂的境界,就感觉到无限惊惶。她们生怕要闯祸,始终小心翼翼的,什么东西都不敢去碰一碰。她们正在扫除的那个铺着红色地毯的大穿堂,在她们看来简直同王宫一般华丽;她们眼睛不敢仰视,说话用极低的声音。及到去擦阶台上和楼梯上那些铜条的时候,她们就都得拿出勇气来,为的那母亲过分畏怯,那女儿觉得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很害臊。楼梯下面就是那间富丽堂皇的接待室,人们有的在闲坐,有的在吸烟,不断的进进出出,都看得见她母女两人。 “这里不顶漂亮吗?”珍妮妃甫低声的说着,却因听见自己的声音而觉得不安起来。 “是啊,”她的母亲回答说,其时她正跪在地上,勤勤勉勉地用她那双笨拙的手在绞擦布。 “住在这种地方该花很多的钱吧,你想是不是?” “是的,”她的母亲说。“不要忘记这些小角儿里也要擦的。看你漏了多少地方了。” 珍妮听了很委屈,但仍旧认真地干活,使劲地磨擦,再也不敢抬起她的眼睛。 那母女俩辛勤劳苦,从楼上一路工作下来,一直工作到五点钟光景,外面天黑了,整个客厅都灯烛辉煌,其时她们已经快要擦到楼梯脚。 经过大旋门,从外面寒冷的世界进来一个魁梧杰出的中年绅士,他那缎子的帽子,宽敞的军用斗篷,在一群闲荡人中立刻显出他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他的脸面属于黝黑而庄严的一型,但是线条开朗,显得是富于同情;他那闪亮的眼睛上面有浓黑蓬茸的眉毛掩盖着。他打写字台旁边经过,捡起预先给他放出的钥匙,就走到楼梯边拾级而上。 他看见那在他脚下擦地板的中年妇人,不但特地为她拐了个弯儿,并且蔼然的挥着手,等于说,“不消回避。” 可是那个女儿已经站起来,接触着他的视线,她那惶恐的眼光显出她怕自己挡住他的路。 他鞠了个躬,欣然地微笑了。 “你不必劳驾,”他说。 微微的一笑。 他走到了楼梯顶,禁不住又回过头来侧眼看了看,这才看清她那非常动人的面貌。他看出了她那白皙的高额头,上面平滑地分披着两支发辫。他又看出了她的眼睛是蔚蓝的,皮肤是娇嫩的。他甚至于可以从容叹赏她的嘴和她那丰满的腮帮,尤其是那圆浑婀娜的体态,因那其中充满着青春和健康,以及中年人认为最值得向造物祈求的那一种幸福。他看过了这一眼之后,就庄严地向前走去了,可是她那魅人的体态,已经印在他脑海里跟着他一起走了。这人就是青年议员乔其·雪尔佛斯脱·白兰德阁下。 “刚才上去的那个人不很漂亮吗?”过了会儿珍妮说。 “是的,很漂亮,”她的母亲说。 “他还拿着根金头的手杖。” “人家走过的时候你别瞪着眼睛看,”她的母亲贤明地告诫她。“这是不象样儿的。” “我没有瞪眼看他呀,”珍妮天真地回答。“是他向我鞠躬的。” “好吧,你总别去注意人家,”她的母亲说。“人家也许要不乐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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