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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你今天或者明天来,越早越好,我们可以让你挑选漂亮、光线充足的沿街的房间,我们旅社的头等房间。倘使你不愿意,隔一个星期来住也行。

  这由你决定。等你搬来以后,我们保证服务周到,我相信一切都会配你胃口的。你知道我们已经着实有声誉了。”

  “承你的情,”嘉莉说,为这个掮客的极端殷勤所感动。“我倒是很想来的。可是,我想应该照章付费。我不愿意——”

  “你用不着为这事情操心的,”威瑟斯先生插进来说。“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安排得使你完全满意的。倘使你愿意出三块钱一天,我们也同样高兴。你只要在周末或者月底,随你的便,把这笔钱付给帐房就行,他就会给你一张这些房间按照定价出租的收据。”

  说话的人停顿了一下。

  “你是否可以来看看房间呢?”他补充说。

  “我极高兴来,”嘉莉说,“但是今天早晨我还要排戏。”

  “我并不是要你立即就去,”他回答。“什么时候都行。今天下午可方便吗?”

  “没有什么不便,”嘉莉说。

  她突然想起了萝拉,她当时不在家。

  “我有一个同住的人,”她补充说,“我到哪里,她也得到哪里的。我刚才忘了这件事。”

  “啊,很好,”威瑟斯先生殷勤地说。“你要和谁住在一起,只要你说就是。我已经说过,一切都可以照你的意思安排的。”

  他一鞠躬,就朝门口退去。

  “那末,我们四点钟等你好吗?”

  “好,”嘉莉说。

  “我会在那里领你看房间的。”威瑟斯先生就这样退了出去。

  等到排好了戏,嘉莉告诉了萝拉。

  “这是真的吗!”后者嚷着,心里想威灵顿旅社住着多少大老板啊。“这不是很好吗?啊,妙极了!太好了。那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和库欣两兄弟吃饭的地方。你知道吗?”

  “我记得的,”嘉莉说。

  “啊,这真是好极了。”

  “我们还是到那里去看看吧,”到了傍晚,嘉莉说。

  威瑟斯先生给嘉莉和萝拉看的是会客厅所在的那一层楼上的一套房间,有三间房带一个浴室。房间都漆成巧克力色和暗红色,配上同样颜色的地毯和窗帘。靠东三扇窗可以俯视车水马龙的百老汇路,还有三扇靠一条与之交叉的小街。有两间漂亮的寝室,放着涂着白珐琅的铜床,缎带包边的白色椅子以及同样款式的五斗橱。第三间,就是会客室,有一架钢琴,一只硕大的琴灯,装着样式华丽的灯罩,一张书桌,几只舒服的大摇椅,几只安在护壁板上的矮书架,还有满是小摆设的镀金的古玩橱。墙上挂着图画,长沙发上放着柔软的土耳其枕垫,地板上放着蒙着棕色长毛绒的踏脚凳。

  “啊,真可爱!”萝拉一边走来走去,一边高声说。

  “这里很是舒服,”嘉莉说,她正在揭起花边窗帘,俯瞰熙来攘往的百老汇路。

  浴室砌着白瓷砖,是一间漂亮的房间,有一只蓝边的粗陶大浴缸,镶着镀镍的水龙头。这浴间很是明亮、宽敞,一边墙上嵌着一面车边镜子,有三处装着白炽灯。

  “你觉得这些房间满意吗?”威瑟斯先生说。

  “啊,非常满意,”嘉莉回答。

  “那末,随便什么时候,你方便就搬来,房间已经出清了。茶房会在门口把钥匙交给你的。”

  嘉莉注意到铺着优美的地毯的华丽的门厅,大理石砌的休息室以及光辉夺目的接待室。这就是她过去梦寐以求的居处。

  “我想我们还是马上就搬来的好,你看怎么样?”她对萝拉说,心里想着十七街的平凡的居室。

  “啊,一定就搬,”后者说。

  第二天,她的衣箱就搬进了新居。

  星期三,演完日戏以后,她正在换装,有人敲她化妆室的门。

  嘉莉一看茶房拿给她的名片,不觉大吃一惊。

  “请告诉她,我立即出来,”她温和地说。然后望着名片,又说:“万斯太太。”

  这位爱寻欢作乐的人儿上星期日刚在报纸上看见嘉莉的剧照。因为穿了教友会的服装有些变了样,而且署名是马登达,使她并不完全有把握,直到今天来看了日戏才肯定下来。

  “喂,你这个小鬼!”当她看见嘉莉越过已经走空了的舞台,向她走来时,她大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嘉莉高兴地哈哈大笑。她这朋友在态度上毫无尴尬的样子。你简直可以认为这长期的阔别只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我不知道,”嘉莉回答,虽然起初看到这个长得漂亮并心地善良的年轻太太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对她表示得很热情。

  “啊,你知道,我在星期天的报纸上看见你的剧照,但是你的姓氏把我搞糊涂了。我想这一定是你,或者是和你相貌完全一样的人,我就说:‘好吧,我就到那里去看个明白。’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这么吃惊。总之,你好呀?”

  “啊,好得很,”嘉莉回答。“你一向可好?”

  “很好。你真是走红了。天啊!全城的报纸都在谈论你。我恐怕你要昂首天外了。我几乎吓得今天下午不敢到这里来找你。”

  “啊,别胡说了,”嘉莉说,面上一阵红。“你知道,我是很高兴见到你的。”

  “哦,不管怎么样,我找到了你。现在你能不能到我家去吃饭?你住在哪里?”

  “住在威灵顿旅社,”嘉莉说,她在话音里略微透露了些得意。

  “啊,真的吗?”对方嚷道,这家旅社的名字对她起了应有的作用。

  万斯太太很知趣地不提起赫斯渥——她心里不得不想起这个人来。毫无疑义,嘉莉已经抛弃了他。这一点至少是她猜想得到的。

  “哦,我怕今天晚上不行,”嘉莉说。“我没有多少空闲时间。我必须于七点半回到这里。你高兴前来同我一起吃饭吗?”

  “我极其高兴,但是今天晚上不行,”万斯太太说,仔细打量着嘉莉美观的外貌。嘉莉走了红,在万斯太太的眼里就显得高贵、可爱。“我答应六点钟一定要回家的。”她望了望扣在胸襟上的小金表,又补充说:“我也要走了。告诉我倘使你要来的话,是在什么时候。”

  “喔,你高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嘉莉说。

  “好,那末就是明天吧。我现在住在切尔西旅社①。”

  ① 在西二十三街二百二十二号,一向是戏剧界人士喜欢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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