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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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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个把手,”他说,伸手拉住装在车顶上的电闸。“这东西可以把电流截断或者接通。倘使要打倒车,就转到这里。倘使你要车子前进,就转到这里。倘使你要截断电流,就转到中间。” 赫斯渥对这简单的指导笑了一笑。 “看哪,这个把手是控制速度的。转到这里,”他说,用手指指点着,“大约每小时能驶四英里。这里是八英里。开足了大约每小时能驶十四英里。” 赫斯渥镇静地望着他。他曾经看见过司机开车。他几乎完全懂得他们是怎么开的,确信只要稍微练习一下,一定也开得好。 教练员又解释了一些细节,接着说:“现在,我们把它倒回去。” 当车子回驶进车场的时候,赫斯渥沉着地站在教练身旁。 “有一件事你要多加小心,那就是启动时要稳。开了一档速度以后要走一会儿,再加速度。大多数人的毛病总是想把它完全开足。这可不行。而且也很危险。马达要受磨损。你不要那样做。” “我明白了,”赫斯渥说。 他等了又等,而那人却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现在你来开吧,”他终于说。 这个过去的经理伸手捏住操纵杆,自以为很轻地推了一下,可是,它比他想象的更容易启动,结果车子迅速地向前冲去,几乎把他抛到背部贴住了车门。他不好意思地站住了脚,那教练员用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启动时要当心,”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赫斯渥发现使用刹车和控制速度并不像他所想的马上就能掌握。 有一两次,倘使没有教练员来提醒并伸手帮助,他几乎要冲出后面的栅栏去。 教练员对他很有耐心,但是脸上毫无笑容。 “你非学会两臂同时使用的诀窍不可,”他说。“要稍微练习练习。” 一点钟到了,他还在车上练习,觉得肚子饿起来了。天下起雪来,他觉得冷。他在这段短路轨上开来开去,感到厌倦起来。他知道这事情有一些诀窍,但他还没有能完全掌握。 “你吃过饭了吗?”这个人终于问。 “没有,”他回答。 “那末还是去吃饭吧。” 他们把电车开到路轨末端,两人一齐下车。赫斯渥走进车棚,在一辆电车的踏步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纸包的午膳。没有水,面包很干,但是他吃得很高兴。在这里吃饭是不拘礼节的。他一边吞咽,一边东张西望,想到这行当的活儿又乏味又平淡。从各方面看来,这都是叫人不快的,极其叫人不快的。倒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高一等,而是工作太辛苦。他认为对谁都是辛苦的。 吃过了饭,他又像以前一般站着,等待再轮到他。在这些人中,有一些他认为是反对罢工工人的——那是些可憎的、迟钝的家伙,他们一直没开过口。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说明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赫斯渥并不喜欢这些家伙。 他自己是中立的,决心尽可能找到工作,但是也愿意承认罢工工人有他们的苦衷。他很希望别人以同样的态度来看待这个局面。 等轮到他的时候,他发现今天他是开不成车了。那人的意思是要他练习一个下午,也就是要他和别人一起,在轮到的时候参加练习。而大部分时间则花在等待上。 终于到了晚上,肚子也饿了,他心里反覆思考着过夜的问题。时间已经是五点半。他必须立即吃饭。倘使他要回家,就得花两个半钟点,冒着寒风走路,并搭乘马车。而且公司吩咐他于翌晨七时报到,如果回家的话,他非起一个异乎寻常的大早不可,这是叫人不快的。再说,他身上只有嘉莉给他的一块一毛五分钱,是在想到这里来之前,准备付这个星期的煤帐的。 “这里附近总该有个过夜的地方吧,”他想。“那个从纽瓦克来的人住在什么地方呢?” 他最后决定去打听一下。有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的寒风中,在等待最后一次练习。他年纪还小——大约二十一岁,但是因为贫困而身子显得瘦削、细长。只消生活得好一些就能使这个小伙子长得丰满而且神气活现的。 “倘使身边没有钱,他们怎么安排呢?”赫斯渥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家伙对问话的人转过脸来,带着敏锐而机警的神情。 “你是指吃饭吗?”他回答。 “是的,还有住宿。我今天晚上没法回纽约去了。” “我想,你要是去问工头,他会给你安排的。他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是这样吗?” “是的。我刚才跟他说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呀,我没法回家去。我住在霍博肯①,离这里很远。” ① 位于新泽西州东北部,和纽约市的曼哈顿岛隔赫德森河相望。 赫斯渥仅仅清了一下喉咙,算是表示感谢。 “我知道,他们在这儿楼上有地方可睡。就不知是什么样的地方。想来是糟糕不堪的。今天中午,他给了一张饭票。我知道这算不上什么。” 赫斯渥惨然一笑,而这个小伙子却大笑起来。 “这可不是好玩的,是不?”他问,自以为得意地希望听到愉快的回答。 “说不上好玩,”赫斯渥回答。 “要是我,马上就去找他,”小伙子主动地说。“他可能走开的。” 赫斯渥就这么办。 “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过夜吗?”他问。“倘使我非回纽约不可的话,恐怕不能——” “倘使你要睡,”这个人打断他的话说,“楼上有几只铺。” “这就可以了,”他表示同意。 他存心讨一张饭票,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就决定这个晚上自己付钱算了。 “到早晨向他要吧。” 他在附近的小饭店里吃了饭,因为又冷又寂寞,立即就去寻找上述的阁楼。公司接受了警察的劝告,不打算夜里开电车出去。 这个房间像是夜班工人的休息室。大概有九张帆布床,两三把木椅,一只肥皂箱,还有一只圆肚小火炉,里面生着火。他虽然来得很早,但已有人先在了。那个人正坐在火炉边烤手取暖。 赫斯渥走近去,朝炉火伸出手去。他心里已经很难过,觉得这次求职中遇到的一切都是那么艰难困苦,但还是硬着心肠要坚持到底。他认为能忍受一时的。 “天气很冷,是不?”先来的人说。 “着实冷。” 一个长时间的沉默。 “这睡觉的地方不大像样,是不?”这家伙说。 “总比没有好,”赫斯渥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我想我还是上床吧,”这家伙说。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张帆布床边,只脱了鞋子,便摊手摊脚地躺下,拉起一条毯子和污旧的棉被,把身子裹住。这情景使赫斯渥看不入眼,但是他不去想它,只是注视着火炉,想着别的事情。一会儿,他决定要睡了,便捡了一只铺,也脱了鞋子。 当他在就寝的时候,劝他上这儿来的那个小伙子也走了进来,看见了赫斯渥,想表示友好。 “总比没有好,”他说,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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