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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第51章
  这里,匹克威克先生遇到了一位旧相识。
  主要由于这次巧遇,读者才有机会读到这里记下的一些动人心魄的趣事,
  那是关于两位有权力的大名人的


  在八点钟的时候扑到匹克威克先生视线上的晨光,一点都不能够使他振作精神,或者减轻他的使者职务的意外结果所给予他的沮丧。天空阴暗着,空气潮湿而阴冷,街上又湿又滑。烟,呆呆地悬在烟囱顶上,像是缺乏上升的勇气;雨没完没了地下着,像是连倾注的精神都打不起。在马厩那儿的一只斗鸡,完全失去了它平时那种精神抖擞的气概,悲哀地用一条腿平衡着身体站在一个角落里;一头驴子,在一间下房的狭窄的屋顶下面垂着头呆着,从它的沉思而悲哀的脸色看来好像在想自杀。在街上,只看见雨伞,只听得见木展的劈拍声和雨点的泼溅声。

  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很少交谈;连鲍伯·索耶先生都受到了天气的影响和前一天的激动心情的影响。用他自己的意味深长的说法,他是“吃瘪”了。班·爱伦先生是如此,匹克威克先生也是如此。

  在长时间期望天气转晴中,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看了,伦敦来自昨天的晚报,那种强烈的兴味只有人们在很无聊的情形中才有的;地毯上的每一时都在同样的被踏遍了;往窗户外窥探了好多次,多得值得追加一笔附加税了;每一个的话题都提过了,又放过去;终于,当正午来临、而情况变好一些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果断地拉铃叫人把轻马车备好。

  虽然路上是泥泞的,蒙蒙细雨比以前下得更大,虽然泥和水溅到马车的敞着的窗户里,弄得里面的一对和外面的一对差不多同样地不舒服,但是在这种行动中有一种东西,并且有一种起来行动的感觉,那无疑是比幽禁在一间气闷的房子里,看着气闷的雨点滴落在气闷的街上好一些,所以,他们出发的时候一致公认这种变动是很大的改进,并且奇怪他们早先怎不这样,却耽误了这么久。

  他们在考文特利停下来换马的时候,那些马身上冒出来的蒸气把马夫都完全掩蔽住了,但是仍听得见他的声音在雾里说,他希望获得仁爱会下次颁发的第一个金质奖章,原因是他替左马驾驶人马里帽子脱下来;要不是他极其镇静地很快把帽子从左马驾驶人头上扯下来,并且用一把干草擦干了那位气喘吁吁的人的脸。这位看不见的绅士说,从帽子边淌下来的水,一定会淹死了他(左马驾驶人)

  “这真有趣,”鲍伯·索耶说,翻起了外衣领子,并且拉起披肩捂住嘴巴,好集中刚吞下去的一杯白兰地的热气。

  “很有趣,”山姆答,平静。

  “你好像不在乎呢,”鲍伯说。

  “嗳,我看不出在乎又有何好处,先生,”山姆答。

  “这倒是一个驳不倒的理由呢,无论怎样,”鲍伯说。

  “是呀,先生,”维勒先生答。“不管怎样,对的总是对的,就像那位青年贵族说的啰,那是在人们把他登记在年俸名单里的时候,而这又是因为他母亲的叔父的妻子的祖父有一次曾用轻便的火绒箱替王上点过烟斗。”

  “这个主意不错,山姆,”鲍伯·索耶先生赞许地说。

  “正像那青年贵族以后的一生每逢四季结账日子就说的啰。”维勒先生答。

  “你以前,”山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对那马车夫瞥了一眼,把声音压低成一种神秘的耳语声说,“你以前,当你做锯骨头的徒弟的时候,曾经被请去拜访过马车夫没有?”

  “我记不清拜访过,”鲍伯·索耶答。

  “在你游魂(就像他们说鬼怪的话)的那个医院里,你从始至终没有见过马车夫吧?”山姆问。

  “没有,“鲍伯·索耶答。“我想是没有看见过。””

  “你从来也不知道教堂墓地里有骑马车夫的墓碑,或者见过死的马车夫吗?”山姆问,跟着是回答式的对话。

  “没有,”鲍伯答,“从来没有。”

  “没有!”山姆得意地接着说。“将来也永远不会的;还有一样东西也是没有人看得到的,那就是死驴子——谁都没有见过死驴子,除了那位穿黑稠短裤、认识那位养着一只山羊的少女的绅士;而那是一只法兰西驴子,所以很有可能不是纯种的驴子。”

  “那么,这和马车夫有何关系呢?”鲍伯·索耶问。

  “关系在这里阿,”山姆答。“可不要像一些敏感的人那么过火,硬说马车夫和驴子都是不死的,这就是我要说的;每逢他们觉得自己变僵硬了,做完了他们的工作,他们通常就一道走掉,一个马车夫带一双驴子;他们的结果,谁也不清楚,不过很可能他们是到另外的世界上寻快乐去了,因为没有从来一个活人见过驴子或是马车夫在这个世界上享乐过!”

  就这样发挥着这种博学多彩的理论,并且弓佣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统计上的和其他的事实作为论证,山姆·维勒消磨了到达邓丘奇之前的那段时间,到这里又换上没遭雨淋的左马驾驶人和新的马匹;下一站是达文特利,再下一站是吐斯特;在每一站的终点雨都比每一站的起点下得大。

  “我说呀,”鲍伯·索耶朝马车窗户里看,建议说,那时他们到了吐斯特的沙拉森头旅馆的门口,“这可不行阿,你们知道。”

  “唉呀!”匹克威克先生说,刚好由瞌睡里醒过来,“恐怕你们身上也都淋湿了。”

  “啊,恐怕,是吗?”鲍伯回嘴说。“不错,我的确有点儿那个——也许是,湿得很难过。”

  鲍伯真像是淋湿了,因为雨水正从他的颈子、肘子、袖口。衣据和膝头上流下来;他混身的衣服潮得发亮,或许被错认为一套现成油布雨衣了。

  “我是淋得有点湿了,”鲍伯说,把身体一抖,向四面射出一阵水力学的小雨;他那样做的时候,就像一只纽芬兰狗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样子。

  “我想今天夜里继续走下去根本不可能的,”班插嘴说。

  “根本不可能,先生,”山姆·维勒说,来帮助谈判了:“要是继续走下去,对于牲口也是残酷的。这儿有床铺,先生,”山姆对他主人说,“一切都舒适整洁。非常好的小小的晚餐,先生,他们半个钟头里就能准备好——公鸡母鸡,先生,还有煎小牛肉片;法兰西豆、马铃薯、馅儿饼,清清爽爽。你最好歇在这里,先生,如果我可以推荐的话。听话,先生,就像医生说的啰。”

  恰巧沙拉森头的主人这时出现了,他证实了维勒先生的推荐的可靠性,并且作了许多可悲的推测:说马路的情形如何不好,下一站是否换到生力的马还不能确定,雨会下一夜是确实无疑的,明天天气会晴也同样是错不了的,还有其他的旅馆老板们熟悉的诱人的话,来支持他的邀请。

  “好吧,”匹克威克先生说,“但是我一定要有办法送一封信到伦敦去,那么明天一早就送到,否则我要不顾一切地再向前走。”

  老板会心地微笑。“先生,用一张褐色纸头把信封好,然后交给邮局或者交给伯明罕的夜班马车送出去,那是再容易不过了,若先生特别急着要尽量快快地送走,你就在外面写上‘立即送达’的字样,那一定会引起人的注意;或者就写‘快递邮件,送到外赏半个银币’,那就更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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