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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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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的金斯先生抬起两手,翻着眼睛,翻到只看见眼白——不如说是眼黄——但是没有答话。 “是不是这位绅士害了什么痛苦的毛病!”山姆说,看着他的后娘要求解释。 “这个好人因为看见你在这里,因此伤心了,塞缪尔,”维勒太太答。 “啊,是这样吗,是吗?”山姆说。“我还担心,由他的样子看来,他是吃最后一根胡瓜的时候忘掉撒胡椒了。算了吧,先生;骂人并不要额外花钱的,就像国王责骂大臣们的时候说的啰。” “年青人”史的金斯先生像煞有介事地说,“恐怕你并没有因为吃了官司软化下来吧。” “请你原谅,先生,”山姆答,“你所说的是什么呀?” “我担心,年青人,你的本性没有因为受到这种惩诫变软了一点吧,”史的金斯先生大声说。 “先生,”山姆答,“你讲这话太抬举我了。我希望我的本性不是软的呵,先生。很感谢你的好意,先生。” 话谈到这里的时候,一种无礼的近乎笑声的声音从老维勒先生所坐的椅子那里发了出来;维勒太太听见了,连忙考虑了这一切的情景,似乎觉得她有慢慢发作起歇斯底里来的义务。 “维勒,”维勒太太说(老绅士坐在一个角落里),“维勒!过来。” “非常感谢你,我亲爱的,”维勒先生答:“不过我在这儿很舒服。” 听了这话,维勒太太哇地一声哭了。 “出了什么毛病啦,妈?”山姆说。 “啊,塞缪尔?”维勒太太答,“你的父亲叫我难过啊,难道什么东西对他都没有益处吗?” “你听见没有?”山姆说,“太太问你,是不是什么对于你都没有益处。” “很感谢维勒太太的客气的探问,山姆,”老绅士回答说。“我想一根烟斗对于我是极为有好处,可以通融一下吗,山姆?” 这时候维勒太太又流了些眼泪,史的金斯先生哼了起来。 “哈罗!这位不幸的绅士又发病了,”山姆说,看看大家。“你觉得现在的毛病在哪里呀,先生?” “在老地方,年青人,”史的金斯先生回答:“在老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呀,先生?”山姆问,外表上很憨直的样子。 “在心里,年青人,”史的金斯先生答,把他的雨伞压在马甲上。 听了这句动人的回答,那位完全不能够控制自己感情的维勒太太大声抽噎起来,并且说她深信红鼻子的人是一个预言家;因此大维勒先生就低声大胆地说,他一定表面上是圣西门、而内里边是圣华卡这两者的联合教区的代表。 “恐怕,妈,”山姆说,“这位脸上抽筋的绅士是有点儿口渴了吧,因为他眼前呈现着这种忧郁的景象的关系,是这样吗,妈?” 那位可敬的妇人看看史的金斯先生,等待着他的答复;那位绅士呢,眼珠乱转,用右手卡住自己的嗓子,模仿着吞咽的动作,表示他口渴了。 “恐怕,塞缪尔,他真是伤心到这种地步了,”维勒太太哽咽地说。 “你喝惯了什么口味的呀,先生?”山姆答复说。 “啊,我的亲爱的青年朋友,”史的金斯先生答,“一切的口味都是无聊的东西啊!” “太对了;真是太对了,”维勒太太说,咕咕噜噜地哼了一声,并且表示有同感地摇着头。 “唔,”山姆说,“我相信也许是的,先生;不过哪一种你觉得是特别无聊的东西呢?你最喜欢哪一种无聊的东西的味道呢,先生、’” “啊,我的亲爱的青年朋友,”史的金斯先生答,“我是统统轻视的。如果,”史的金斯先生说,如果它们中间有哪一种比较不那么可增可恶,那就是叫做甜酒的那种液体了——热的,我的亲爱的青年朋友,还要放三块糖在平底的大玻璃杯里。 “说起来真是抱歉得很,先生,”山姆说,“他们偏偏不允许在这里卖这一种特别无聊的东西。” “啊。这些积习难改的人心真狠啊!”史的金斯先生脱口而出地喊。“啊,这些不人道的迫害者的可诅咒的残酷呵!” 说了这些,史的金斯先生又翻着眼珠,还用雨伞拍打着胸口;如果我们说他的愤慨的确是显得非常真实不假,那对于这位可敬的绅士是完全公道的。 维勒太太和红鼻子的绅士不约而同用非常猛烈的态度对这种不人道的习俗加以抨击、并对它的创设者痛痛快快发泄了种种虔信而神圣的咒骂之后,后者就提议来一瓶红葡萄酒,加点儿水、香料和糖,热一热,那么既有益于胃,尝起来又不像许多别的混合品那么没味道。因此就吩咐这样去办,在等着的时候,红鼻子和维勒太太望着大维勒,并大声叹息。 “喂,山姆,”那位绅士说,“我希望这次高兴的会面能使你感觉精神提了起来。非常愉快而有益的谈话啊,是不是,山姆?” “你是个堕落的人,”山姆答:“我希望你别再对我说那些不体面的话。” 维勒先生不但没有被这种非常正当的回答教导得好些,反而立刻露出牙齿大笑起来;这不听劝告的行为使那位女士和史的金斯先生都闭起了眼睛,难堪地在椅子里前后摇着;他呢,还趁兴打了几下手势,暗示要捶打和扭那位史的金斯的鼻子;他这样做做手势,似乎给予他精神上很大的安慰。有一次,老绅士几乎被拆穿秘密,因为尼加斯酒送来的时候史的金斯突然一动,使他的头刚好和维勒先生的攒紧的拳头碰上,因为他那拳头伸在离他耳朵不到两时的地方描摹想像中的空中的爆竹的,已经伸了片刻。 “你干吗这样野蛮地伸出手来接杯子?”山姆非常灵敏地说,“你没看见你打着这位绅士了吗?” “我没有去打他呀,山姆,”维勒先生说,因为这意想不到事件的发生多少有点害怕了。 “试一试内服剂吧,先生,”红鼻子的人带着一副悲哀的脸孔揉着头的时候,山姆说。“你觉得来这么一杯滚烫的无聊的东西如何呀,先生?” 史的金斯先生口头上没有答复什么,不过他的态度是富于表情的。他尝了尝山姆放在他手里的那只杯子里的东西,把伞放在地板上又尝了一口:用手轻轻抚摸了两三次肚子;随后一口气全喝完了,咂着嘴,伸出那只平底杯还要添一点的意思。 维勒太太在痛饮这种混合剂上,也不甘落后。这位好太太开始的时候非常肯定声明说她一滴也不能沾——后来就喝了一小口——后来就一大口——后来就许多口;她的感情的性质属于很容易受强烈的饮料的影响的那一种,她喝一口尼加斯酒就淌一滴眼泪,这样下去,越来越感伤,最后竟然达到了很可悲的地步。 大维勒先生带着许多鄙夷的神情看着这些情景;当史的金斯先生喝完第二壶同样的东西开始带着悲伤的态度叹气的时候,他就公开表示不赞同这所有行为,说了许多不连贯的杂乱无章的话,只听得出他屡次愤怒地反复说“胡闹”这两个字。 “我告诉你吧,塞缪尔,我的孩子,”老绅士对他的太太和史的金斯先生相互目不转睛地注视了许多之后,凑近儿子的耳朵低声说:“我想你后娘的肚子里一定有什么毛病,那个红鼻子的人也是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山姆说。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山姆,”老绅士答,“他们喝下去的东西好像一点也不滋补。立刻变成了热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你相信我好啦,山姆,那是天生的缺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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