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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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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是没有!”鲍伯·索耶先生说,做出恐吓的神情。“人家看见一个行医的人的伙计老在阳沟里打弹子或在马路上跳绳,不会有人来请教这种行医的人,你对于你的职业没有一点感情吗?你这卑鄙东西?你把药统统送掉了没有?” “送了,先生。” “小孩子吃的药粉,送到住了新人家的那所豪宅里,一天四餐的丸药送到腿害痛风症的坏脾气的老绅士那里,是这样吗?” “是的,先生。” “那末带上门,看铺子去。” “喂,”文克尔先生在孩子出去之后说,“事情倒并不象你要我想像的那么坏呀。这是有一些药送出去的呵。” 鲍伯·索耶先生往铺子里膘了一眼,见都是熟人,就俯身向文克尔先生悄声说: “他把药全都送错了人家。” 文克尔先生莫名其妙,鲍伯·索耶和他的朋友大笑。 “你不懂吗?”鲍伯说。“他走到一家,拉拉铃,塞一包没有姓名地址的药在仆人手里就走。仆人把这药拿到餐室里,主人拆开来读那签条,‘药水临睡时服——丸药同前——洗涤剂照常——粉剂。索耶医师按方精密配制,’等等。他拿给妻子看——她读签条;传到仆人们手里——他们也读签条。第二天孩子走上门来:‘很抱歉——他的错误——生意太忙——好许多药要送——索耶先生致意。’名字就传开了;那就是吃医药饭的办法呀,我的朋友;上帝,老朋友,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广告。我们有一只四盎斯的瓶子已经到过布列斯托尔的一半的家庭,并且还没有完哪。 “唉呀,我明白啦,”文克尔先生说:“多妙的计划呀!” “啊,班和我想出了有许多这样的法子呢,”鲍伯·索耶很得意地回答说。“点路灯的人每周可得到十八便士,夜巡时每次走到这里就拉十分钟夜铃。我的伙计带着惊恐的神色,老赶到教堂里叫我出去,都是在唱圣诗之前,因为那时候人们没有事,只在左顾右盼。‘唉呀,’人人都说,‘什么人害急病了?来请索耶了。那个青年人的生意有多好!’” 这样泄露了医学界的很多秘密,鲍伯·索耶先生和他的朋友班·爱伦各自向椅子背上一仰,狂笑起来。他们尽情地笑够了以后,谈话转到了文克尔先生更感兴趣的问题上。 记得我们在别处暗示过,班杰明·爱伦先生喝了白兰地之后有一种很感伤的习惯。这并不是他所特有的,我们自己就可以证明,因为我们偶尔也和犯同样毛病的人打交道。而这一时期的班杰明·爱伦先生,也许比以前更容易发醉态;这毛病的原因是很简单的:他在鲍伯·索耶先生这里已经住了大约三个星期;鲍伯·索耶先生并不是善于节制的,班杰明·爱伦先生也不是很理智的,所以,在上述的整个时期中班杰明·爱伦先生只是在似醉未醉和烂醉如泥之间摇摆着罢了。 “我的好朋友,”班·爱伦先生趁着鲍伯·索耶暂时到柜台后面去施舍几条上面说过的用过的水蛙的时候说,“我的好朋友,我是非常可怜呵。” 文克尔先生表示,听了这话替他很难过,说他是否能够做点什么来减轻那位痛苦的学生的悲哀。 “你是无能为力的,我的好朋友——无能为力的,”班说。“你记得爱拉白拉吗,文克尔——我的妹妹爱拉白拉——黑眼睛的女孩子——那时候我们是在华德尔家2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文克尔,也许我的相貌会使你记起她的面孔来吧?” 文克尔先生并不需要任何东西来使他想起漂亮的爱拉白拉;而这对于他倒是幸运的,因为她的哥哥班杰明的相貌,对他的记忆力未必是一种可取的恢复剂呢。他尽力装做镇静地回答说,他完全记得那位小姐,并且相信她是健康如昔的。 “我们的朋友鲍伯是个快乐的家伙呵,文克尔,”这是班·爱伦的仅有的回答。 “很快乐呢,”文克尔先生说;不大喜欢听见人家把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 “我立意要他们成为一对;他们是天生的一对,般配的一对,文克尔,”班·爱伦先生说,很使劲地放下杯子。“那里面有一种特别的定数,我的好先生;他们的年龄相差五岁,两人都是八月里的生日。” 文克尔是太急于听听下文了,所以这个不平常的偶合之事虽然有趣,他也没有表示多大的惊异;因此,班·爱伦先生流了一两滴眼泪之后就继续说,尽管他对他朋友很尊崇,而爱拉白拉却莫名其妙地和不友好地对他表示出坚定不移的憎恶。 “我想,”班·爱伦先生下结论说,“我想是有了先人为主的爱情。” “你知不知道那对象是谁呢?”文克尔先生问,并很担心。 班·爱伦先生抓起揽火棒,用战斗的姿态挥舞,掠过他的头,对一颗想像中的头颅恶狠狠地打去,并且用很重的语气说了一句,说他但愿能够猜到是谁——那就好了。 “我要让他知道我把他怎样,”班·爱伦先生说,拨火棒又挥过来,比前回更凶狠。 这一切对于文克尔先生的感情当然是很欣慰的;他沉默了几分钟;最后鼓起勇气探问爱伦小姐是不是在肯特州。 “不,不,”班·爱伦先生说,把拨火棒放在一边,显出很肯定的样子:“我并不认为华德尔那里是适合于一个倔强的女孩子待的地方;因此,既然父母死了之后我是她的当然的保护者,我就把她带到这边来,到一个老姑母的舒适而闭塞的地方去过几个月。假如不行呢,我就带她到外国去过些时候试试看。” “啊,这位姑母是在布列斯托尔吗?”文克尔先生踌躇地说。 “不,不——不在布列斯托尔,”班·爱伦先生答,翘起大拇指突然向右肩上面一指:“在那边——那一面。但是别说出去,鲍伯来了。一个字不提,我的好朋友:一个字不提阿。” 这场谈话虽短,却引起了文克尔先生的兴奋和不安。那种所谓的先人为主的爱情使他的心发痛。他会不会就是这爱情的对象?会不会就是为了他,美丽的爱拉白拉才对活泼的鲍伯·索耶不予理采,还是他另有一位对手?他决定去看她,不惜任何代价;但是这里出现一个不能克服的阻碍,班·爱伦先生所谓“在那边”和“那一面”究竟在哪里呢,是离开三里呢,三十里呢,还是三百里呢,他一点也猜不出来。 不过这时候他却没有时间考虑他的爱情,因为鲍伯·索耶的回来是面包铺叫来的一块肉饼的直接的原因,于是那位绅士坚决留他一同分享。台布由一个临时女仆铺好,她的职务是做鲍伯·索耶先生的管家;第三副刀叉也向穿灰色制服的孩子的母亲那里借来了(因为索耶先生的家务的规模还有限呢),于是他们坐下来吃饭了;啤酒,照索耶先生的说法,是“装在原听里”端上来的。 饭后,鲍伯·索耶先生借来了铺子里最大的乳钵,并在那里面酿造一大杯热气腾腾的甜五味酒:他以一种非常自信而且像一位药剂师的派头,用乳杆揽和那些材料。索耶先生是个独身汉,家里只有一只大酒杯,就让给了文克尔先生,那是为了表示尊敬客人;而给班·爱伦先生用的是一只漏斗,底下塞了软木塞;鲍伯·索耶自己则用了一只敞口的玻璃器皿就足够了,那东西上面刻了许多神秘的符号,原是药剂师们配药的时候常常用来量液体药剂的。这些预备妥当之后,尝了尝五味酒,说是呗呗叫。于是约好,文克尔先生喝一杯,鲍伯·索耶和班·爱伦可以随意喝两杯,大家就很畅意也很友善地喝开了。 没有唱歌,因为鲍伯·索耶先生说那不适于他的职业,让人听了不像话,为了补偿这一损失,就尽量地说笑,而这种谈笑声却有可能而且一定会传到另一条街的尽头。他们的谈话使时间过得很轻快,使鲍伯·索耶先生的小伙计获益非浅,他平常消磨夜晚那段时间的办法是在柜台上写自己的名字,写了又擦掉,今天却一直从玻璃门上向里张望,一面看一面听。 鲍伯·索耶先生的快活很快成为狂暴;班·爱伦先生很快陷入了感伤;五味酒也几乎快喝光了;这时,孩子匆匆跑进来说,刚才有个青年女子来请索耶先生马上去看病,在隔着两条街的人家。这打断了他们的盛会。重复说了大约二十次以后鲍伯·索耶先生才听清楚这消息,用一块温布扎住头使自己清醒,等有几分成功之后,就戴上绿色眼镜出发了。文克尔先生愿意叫他等他回来的一切要求,而且他发现完全不可能和班·爱伦先生作任何可以互相理解的谈话,无论是他最关心的题目或者别的,于是转身告辞了,回布煦去。 他心神不安,爱拉白拉在他心里引起千头万绪,使他不能获得在别的情形之下分享酒杯中的五味酒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他在酒吧间里喝一杯掺上苏打水的白兰地后又走进咖啡间去,晚间的遭遇不但没有使他精神好转起来,反而使他更加沮丧与无奈。 坐在火炉前面,背朝着他的,是一位穿灰色礼服的高高的绅士;他是这间房里仅有的一个人。就拿当时那个节气说来,那是一个比较寒冷的夜晚,所以那位绅士把椅子挪开一点让新来的人看得见炉火。但是,这样一来,文克尔先生感觉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和那个人体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报仇心切的和喜欢血腥杀戮的道拉的时候! 文克尔先生的第一个想法是要用劲拉一下最近便的铃把手,但是非常不幸的是把手却紧靠着道拉先生的头后面。他向那边走了一步之后又克制住自己。而当他走过去的时候,道拉先生已经连忙走开了。 “文克尔先生。请你冷静一点。不要打我,我是不会容忍的。打!决对不可以!”道拉先生说,比文克尔先生想象中的凶猛的绅士所具有的样子要柔弱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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