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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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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匹克威克先生说,四面看看,“假使所有厌世的人都能到这里看看,我想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之心很快就会恢复的。” “我也这样想,”文克尔先生说。 “当真的,”经过半小时的步行到达了村庄之后,匹克威克先生感叹地又说,“对于一个厌世者,这里的确是再好不过的。再合意不过的栖身之所了,我从来没有看到比这更适合于厌世者的地方。” 文克尔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两位,对于这个意思也不约而同地表示了赞同;这三位旅人受了人家的指点,走进了那清洁而宽畅的乡村酒店“皮酒囊”,一进去就急不可耐地问有没有一位叫做特普曼的绅士。 “把绅士们请到客厅里呀,汤姆,”老板娘说。 一个矮胖的乡下小伙子打开了过道尽头的一扇门,三位朋友走进了一间低顶的长房间,里面陈设了许多张式样古怪的高背皮垫子的椅子,墙上装饰着许多旧的肖像和有点儿古气的着色粗陋的印刷画片。房间的上首是一张桌子,铺了白色的台布,摆满了烤鸡、腌猪肉、啤酒以及其他等等;坐在桌旁的是特普曼先生,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弃世的人。 朋友们进来的时候,这位绅士立刻放下了刀叉,带着悲哀的神情很快地迎了上去。 “我真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们,”他说,一面握住匹克威克先生的手。“你们真是待我非常好呵。” “啊,”匹克威克先生边说,边坐下来,抹掉国走路而使额头冒出来的汗。“把饭吃完了和我出去走走。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特普曼先生听了匹克威克先生的要求,吃了些东西,喝了大量啤酒以提神,然后在旁边等候着他的朋友们。饭很快就吃完了,于是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足有半个钟头,可以看见他们的影子在教堂坟地里踱来踱去,这时匹克威克先生正劝说他的朋友,以便改变主意。把他的议论加以任何复述都是无益的;因为,什么语言能够把这位伟人发言时那种态度里所表现的精神和力量传达出来呢?是特普曼先生已经对退隐厌倦了呢,还是完全不能抗拒向他发挥的那场雄辩呢?反正这是无关紧要的,总之他最后不抗拒了。 “他无论在什么地方度过他的悲惨的余生,”他说,“对于他都无关紧要:既然他的朋友对他的卑微的陪伴如此重视,他愿意担负起他的冒险事业。” 匹克威克先生开心地微笑了,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重新一块儿又回到了同伴们的身边去。 就在这个时候,匹克威克先生有一个不朽的发现。这个发现是他的朋友们的骄傲和荣耀,也是本国或其他全国的一切考古家们所妒忌的。他们已经走过了他们的旅馆的门口,并且在村庄上走了一小截路,这才想到旅馆的准确地点。他们返回头走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的眼光突然无意中落到了一块小小的破石头上,那是怎样的一块石头,一半埋在土里,歪在一所茅屋门前。他停住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匹克威克先生自言自语道。 “什么东西奇怪?”特普曼先生问,也仔细地察看他附近的一切东西,但是偏偏没有看到该看的那一件。“上帝保佑我,什么事情呀?” 这最后一句是遏制不住的惊讶的叫唤,因为他看见热心于发现的匹克威克先生双膝跪在一块石头前面,开始用手绢仔细地擦着它。 “这上面有铭文呢,”匹克威克先生激动地说。 “真的吗!”特普曼先生也有一些激动了说。 “我看得出,”匹克威克先生好像自言自语,一面用全身气力擦灰,并且聚精会神地通过眼镜凝视着石头:“我看得出有一个十字,一个B字,然后是一个T字。这是很重要的,”匹克威克先生跳了起来继续激动不已。“这是一个很古的碑文,也许比这里的古老救济院还要古得多。可不能把它埋没呵。” 他敲了敲茅屋的门,一个工人便出现了。 “你知道这块石头怎么会在这里吗,我的朋友?”慈爱的匹克威克先生问。 “不,不知道,先生,”那人有礼貌地回答说。“我没有出世的时候,或者无论我们哪个都没有出世的时候,这石头就已经在这里了。” 匹克威克先生得意地对他的同伴们瞥一眼。 “你——你——你并不一定要它吧,我想,”匹克威克先生可能因为太激动而吞吞吐吐地说,心急得发着抖。“喂,你肯卖的吗?” “啊!但是谁买它呀?”那人问,脸上带着也许是表示他很狡猾的表情。 “我出十先令买它,立刻给你钱,”匹克威克先生追不及待说,“只要你替我挖出来。” 匹克威克先生凭着自己很大的气力亲手捧着它(这小石头被一把锹一掘就挖出来了)到旅馆里,小心加以洗涤之后把它放在桌上,这时,全村人都对此事表现出了无比的惊讶。 匹克威克以及他的朋友们都无比的欢欣鼓舞,因为他们经过对石头的一番洗和括,发现了石头上清楚的字迹。石头是不平而破碎的,字迹是零乱而不规则的,但是下面的一部份铭文的片断,清清楚楚看得出: + BILSTUMPSHIS.M.ARK 匹克威克先生坐在那里欣然凝视着他所发现的宝物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冒着愉快的火花。他的最大的目标之一已经达到。他——他,匹克威克社的主席——在一个富有而又古老的地方,在一个仍然存在着往昔的若干纪念物的乡村里,发现了一个古代的碑文,而且毫无疑问是古代的,他以前的许多饱学之士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感官了。 “这——这,”他说,“这使我决定了。我们明天就回伦敦去。” “明天!”他的忠实的信徒们一阵欢呼。 “明天,”匹克威克先生说。“这个宝物应该立刻放到能够彻底研究和充分理解它的地方去。采取这一步骤我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过几天伊顿斯威尔自治城就要举行选举;在这场选举中,我新近认识的一位潘卡先生是一位候选人的代理人。我们要去看看、并且细细观察一番这种对于每一个英国人都重大利害关系的场面。” “我们去吧,”是三个一致而又兴奋的声音。 匹克威克先生四面看看。对于信徒给予于他的爱戴和热情,在他的内心也燃起了兴奋的火焰。他是他们的领袖,他感觉到这一点。 “让我们痛饮一番来庆祝这幸福的聚会吧,”他说。这提议像其他的一样,被一致喝采地接受了。他亲自把那块沉重而又重要的石头放在特地向老板娘买来的松板小箱子里之后,在桌子上首的一张安乐椅里坐好;于是这一晚就在宴会和谈论中度过了。 过了十一点——在科伯姆这个小村子上,这已经是很迟的时间了——匹克威克先生先回到他的卧室去了。他推开了格子窗;把蜡烛放在桌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回想起两天来的匆促的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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