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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高高兴兴地,”船长说道,“高高兴兴地!做好准备,我的宝贝,做好准备!就这样!您现在好一些了。沉着气!别着急!就这么办!现在喝几滴吧,”船长说道,“您看,我说对了吧!现在怎么样,我的宝贝,现在怎么样?”

  在她开始慢慢恢复过来的时候,卡特尔船长把表跟医生诊察病人的方法模糊地联系起来了;他从壁炉架上取下表,挂在他的钩子上,然后把弗洛伦斯的手放在他的手里,不断地一会儿看看手,一会儿看看表,好像指望从表的针盘上看到什么似的。

  “现在怎么样,我的宝贝?”船长说道,“现在怎么样?我觉得,你已给她帮了一些忙,我的孩子,”船长低声说道,一边向表赞许地看了一眼。“每天早上把你拨回半小时,每天傍晚把你拨回大约一刻钟,这样就只有少数几只表能跟你不分高低,能超过你的就绝对没有了。现在怎么样,我的小姑娘夫人?”

  “卡特尔船长,是您吗?”弗洛伦斯稍稍欠起身来,喊道。

  “是的,是的,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在心中急忙决定采用这个最优美的称呼方式,这是他所能想出来的最尊敬的称呼方式。

  “沃尔特舅舅在这里吗?”弗洛伦斯问道。

  “在这里吗,宝贝?”船长回答道,“他已好久不在这里了。自从他出去寻找可怜的沃尔特以后,就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不过,”船长采用了一段引语,说道,“虽然已看不到他了,但却仍亲切地怀念着他;英国,故乡与美丽万岁!”

  “您住在这里吗?”弗洛伦斯问道。

  “是的,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回答道。

  “啊,卡特尔船长,”弗洛伦斯喊道,一边把两只手合在一起,疯狂似地说着。“救救我吧!把我留在这里吧!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不久等我恢复精力以后,我会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您的。在这世界上,我已没有可以投靠的人了。别把我打发走吧!”

  “把您打发走,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高声喊道。“您,我的心的喜悦,等一会儿,我们把舷窗盖关紧,把钥匙在锁眼里转动两次!”

  船长说完之后,就极其熟练地用一只手和他的钩子从门上取下护窗板,把它关上,并把门锁紧。

  当他回到弗洛伦斯身边的时候,她拉过他的手,吻了吻它。她在这个动作中表达出她无依无靠的处境,也表达了她对他的恳求和她对他的信任;在她脸上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悲伤。她在精神上无疑曾经受到而且还继续受着痛苦;他知道她过去的历史,又看到她现在孤苦伶仃、精疲力竭、毫无保护的状态,——所有这一切全都涌集到善良的船长的心头,使他充满了怜悯与温厚的感情。

  “我的小姑娘夫人,”船长说道,一边用袖子擦着鼻梁,把它擦得像磨亮的铜一样,闪闪发亮,“在你觉得能风平浪静、从容自在地航行之前,请一个字也别跟爱德华·卡特尔说。不在今天,也不在明天。至于说把您抛弃,或者去报告您在哪里,那么说实话,依靠上帝帮助,我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请去翻一下《教义问答》,在找到这句话的地方,请做个记号!”

  这些话连同《教义问答》的引语,船长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说时一本正经,在说到“说实话”的时候,他摘下了帽子,在所有的话都说完之后又把它戴上。

  弗洛伦斯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感谢他,并向他表示她信任他,她这样做了。她抱住这个性格粗犷的人,把他作为她悲痛的心的最后一个庇护所;她把头靠在他的诚实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本来还想跪下去感谢他,可是他猜到了她的意图,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制止了她。

  “镇静!”船长说道。“镇静!您知道,我的宝贝,您太虚弱了,不好站着,必须再躺到这里来。好了,好了!”看看船长怎样把她托起来,放到沙发上,并把他的外套覆盖着她,即使把成百个壮丽的景色丢开不看,那也是值得的,“现在,”船长说道,“您必须吃点早饭,小姑娘夫人,这条狗也要吃点。

  然后您上楼到老所尔·吉尔斯的房间去,像天使一样睡一觉。”

  卡特尔船长提到戴奥吉尼斯的时候,抚摸抚摸它,戴奥吉尼斯亲切地迎着他走过去接受这一建议。在船长对弗洛伦斯进行抢救措施的时候,他显然打不定主意,是向船长猛扑过去呢,还是向他表示友好。他感情上的这种斗争,表现在或者摇摇尾巴,或者露露牙齿,有时还嗥叫一、两声。但到这时他的疑团已完全消除了。很明显,他认为船长是最和蔼可亲的人们当中的一位,跟他认识对任何一条狗来说都是光荣的。

  可以证明他怀有这样信念的是,当船长在泡茶和烤面包片的时候,他一直跟随着船长,并对他的家务管理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可是仁厚的船长给弗洛伦斯准备这些饮食却是白费力气,她本想要表示一点领情的心意,尽量设法吃一点,但却什么也吃不下去,而只能哭着,不住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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