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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您怎么啦?您怎么啦?”过了两三分钟,卡捷琳娜·瓦西利耶夫娜惊恐地问道。

  “不,没有什么,不要紧。给我一点水,不用费心,莫索洛夫已经去拿了。谢谢,莫索洛夫。”拿水来的是原先站窗前的那个青年旅伴。她接过水来,“你们看,我把他调教得多好,他什么事都能早知道。现在我全好了,请继续说下去,我听着。”

  “不行,我累了。”过了五分钟左右,她又说,同时镇静地从沙发旁边站起来。“我需要休息休息,睡一个到一个半小时。你们看,我不顾礼貌地走了。莫索洛夫,我们去找找老头,他会给我们安排的。”

  “请问,为什么不让我来安排照料呢?”卡捷琳娜·瓦西利耶夫娜说。

  “不必费心了吧?”

  “您要丢下我们吗?”一个年轻人做出演悲剧的姿态,说,“要是我们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会随身带着匕首来。而现在我们没办法自杀。”

  “小吃一端上来,我们就用叉子自杀!”另一个年轻人说,他为自己突然想出办法而感到喜悦。

  “不行,我不愿让祖国希望之所系英年早逝,”穿丧服的太太同样悲壮地说,“想开些吧,我的孩子们,莫索洛夫,把那只小些的靠垫搁到桌上!”

  莫索洛夫把靠垫搁在桌上。穿丧服的太太摆出一副庄严的姿态站在桌旁,慢悠悠地将一只手放在靠垫上。

  年轻人都毕恭毕敬地吻了吻她的手。

  卡捷琳娜·瓦西利耶夫娜安顿这位疲倦的女客去睡觉了。

  “可怜的女人!”她们离开大厅以后,其余三个属于沉稳平和派雪橇上的人齐声说。

  “她了不起!”有三个年轻人说道。

  “这才说对啦!”莫索洛夫扬扬得意地说。

  “你跟她认识好久了吧?”

  “三年左右。”

  “跟那男的①也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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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指她在狱中的丈夫。

  “很熟。请你们别担心,”他转向三个属于沉稳平和派雪橇上的人,补充道,“她完全是因为累了。”

  韦拉·巴夫洛夫娜疑惑地跟丈夫和比蒙特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摇摇头。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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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他们认为,“穿丧服的太太”离开众人不是为了去歇乏,而是要独自排遣心头的烦恼。

  “别瞎说!什么累了!”基尔萨诺夫说。

  “我向您担保,她完全是因为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莫索洛夫心平气和地、用安慰人的口气重复一遍。

  过了十来分钟,卡捷琳娜·瓦西利耶夫娜回来了。

  “怎么样?”六个人同声问道。莫索洛夫没有提问。

  “一躺下就睁不开眼睛了,现在大概已经睡着了。”

  “我不是对你们说过吗?”莫索洛夫说,“没有关系。”

  “毕竟太可怜!”卡捷琳娜·瓦西利耶夫娜说,“以后当着她的面,我们不要成双结对,我跟你在一起,韦罗奇卡,查理跟萨沙在一起。”

  “我们这样也不受限制,”莫索洛夫说,“我们照样可以唱歌啦,跳舞啦,大喊大叫啦。她睡得很熟。”

  真的,既然她已经睡着,既然没有关系,那又何必总惦着她呢?穿丧服的太太在那一刻钟造成的悲戚的印象,虽然没有完全过去、消失、被遗忘,可也差不多了。她不在场,晚会就渐渐恢复了以前一切同类晚会的活动,终于完全正常了,进行得挺愉快。

  愉快,可是不十分愉快。至少,两位太太露出忧心仲忡的神情,互相交换了五六次目光。韦拉·巴夫洛夫娜两次悄悄地对丈夫说:“萨沙,万一我碰到这种事,会怎么样呢?”第一次,基尔萨诺夫不知该怎么回答好。第二次他才想出:“不,韦罗奇卡,你不可能碰到这种事。”——“不可能?你有把握?”——“是的。”卡捷琳娜·瓦西利耶夫娜也两次悄悄地对丈夫说:“我不会出这种事吧,查理?”第一次,比蒙特只是微微一笑,但是那微笑并不快活,不能叫人宽慰。第二次,他也想出了:“大概不会;大概。”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反应,而且仅仅是最初的反应。总的来说,晚会进行得很愉快,过了半个小时,简直是十分愉快了。他们聊天、玩耍、唱歌。莫索洛夫担保说,她睡得挺熟,于是带头玩起来。况且他们确实不可能打扰她:她睡觉的房间离大厅很远,要经过三个房间、一条走廊、一座楼梯,然后又是一个房间才能走到。那完全是在住宅的另外半边了。

  这样晚会气氛完全好转了。

  年轻人像平常一样,时而加入到其余的人当中去,时而分开,时而全体一块,时而不是全体。比蒙特有一两次自己去找他们,韦拉·巴夫洛夫娜有一两次把他们全体从他身边引开,使他们离开严肃的谈话。

  聊天聊了很久,大家又聚在一块议论,但是时间并不长。

  所有的人都坐在一起。

  “可是结果到底会怎么样呢:是福还是祸?①”做出过悲剧姿势的年轻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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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他们在谈论“穿丧服的太太”的丈夫是否有希望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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