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车尔尼雪夫斯基 > 怎么办? | 上页 下页
一〇


  “下流的东西!卑鄙的家伙!我在巴黎当过两年风尘女子,还在一个贼窟里混了半年,就在那些地方,我也没有碰见过像你们三个这样的下流东西!我的上帝,我在上流社会都是同什么人交往啊!为什么我要蒙受这样的耻辱,我的天?”她跪下了。“我的天!我是个软弱的女人!饥饿我能忍受,但是巴黎的冬天那么冷,冷得那么厉害,各种各样的诱惑又是那样的奇妙!我要生活,我要爱,我的天,这本来不是过错,你为什么这样惩罚我?把我从这个圈于里拽出去,把我从这个泥坑里拽出去吧!赐我以力量再去巴黎当风尘女子吧,我不向你乞求任何别的什么,我也不配得到任何别的什么。只是把我从这些人中解救出来,从这些卑鄙的家伙中间解救出来吧!”她跳了起来,跑到军官跟前,“谢尔日,你也是这种人吗?不,你比他们好!(“比他们好”,军官漠然地说)难道这不卑鄙吗?”

  “很卑鄙,朱丽。”

  “那么你就沉默不语?你能容许吗?能同意吗?还要参与吗?”

  “坐到我腿上来,我亲爱的朱丽。”他抚慰起她来,她才平静下来。“在这样的时刻,我有多么爱你啊!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可是你为什么不同意跟我结婚呢?我求过你多少次啦!答应我吧。”

  “结婚?你要给我戴枷锁?你也有这样的偏见?我决不结!我不许你再跟我说这些蠢话。别惹我生气。不过……谢尔日,亲爱的谢尔日!不许他那样干!他怕你,你救救她吧!”

  “朱丽,冷静点。这不可能办到。如果他不干,反正还会有别人干。你瞧,约翰已经想从他手中夺走她了。你要知道,像约翰这样的人有成千上万。如果母亲要想出卖女儿,那谁也保护不了女儿。我们俄国人常说,脑门撞不破墙壁。可见我们是个明智的民族。朱丽,你瞧,我过得多么安定平静,就是因为我接受了我们俄国人的这个信条。”

  “绝对不许!你是奴隶,法国女人是自由的。法国女人要斗争,跌倒了也要斗争!我不容许!那姑娘是什么人?她在哪儿住?你知道吗?”

  “知道。”

  “我们找她去。我要事先告诉她。”

  “半夜十二点多啦,还去?我们还是睡觉去吧。再见,约翰。再见,斯托列什尼科夫。不用说,明天你们不要指望朱丽和我来同你们一道吃晚饭了:你们看她有多么忿怒。说真的,连我对这事也不感兴趣。当然,我的意见对你们无关紧要。再见吧。”

  “好一个疯狂的法国女人,”军官和朱丽走后,文官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这女人很会挑逗人,可也太过火了。看着漂亮女人发火倒别有一番乐趣。可是让我和她相处,四个小时也不行,别说四年了。当然,斯托列什尼科夫,让她由着性子要脾气去,咱们的晚宴可不能叫她给搅黄了。我带保罗和玛蒂尔德来顶他们的缺。现在该回家了。我要顺便去看看贝尔特,然后再去找那小迷人精洛特。”

  1-03

  “唔,韦拉,不错,眼睛没有哭肿。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娘说得对,要不然你还在没完没了地跟我顶牛呢。”韦罗奇卡做了一个不耐烦的动作。“那好,我不再说了,你别难过。昨天我就那样在你屋里睡着了,可能说了许多没有必要说的话。我昨天不大对劲儿。你听了那些酒后的胡话别往心里去。听见了吗?可别当真。”

  韦罗奇卡又看见了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原先的样子。昨天她仿佛是从兽皮下面露出了人的面貌,而现在又复原成了野兽,不过就是一头野兽而已。韦罗奇卡竭力克制自己心中对她的厌恶,但做不到。从前她只是恨母亲,昨天她想,她不再恨她了,只会怜悯她,现在她又感到憎恨她,但心中仍对她有怜悯之情。

  “穿衣服吧,韦罗奇卡!他大概快来了。”她关切地仔细地看了女儿的装束,“如果你的举止能够应付自如,我就送你一对耳环——上面镶着大块的成色很纯的绿宝石。耳环式样是旧一点,但如果改制一下,可以做成一个很好的胸针。一百五十卢布抵押进来的,加上利息,一共二百五,可实际上值四百多呢。听见了吗?我送给你。”

  斯托列什尼科夫来了。昨天他有好长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来对付他给自己出的那个难题,他从饭店步行回家,一边走一边琢磨。但回到家他已经平静了,因为路上他终于想出了办法,就连现在他也挺得意的。

  他问候了韦拉·巴夫洛夫娜的身体,“我还好。”她说。他听了很高兴,然后又扯到了不该枉费健康的身体的话题上面。“当然不应该。”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还认为“青春大好时光也不该枉费”,他完全同意,并且想到,要能够利用今夜良宵乘车到城外去玩玩该多么好:天气严寒,道路又非常好走。他想同谁一块去呢?“就我们三个人:您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韦拉·巴夫洛夫娜和我。”既然这样,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也就完全同意了。现在她需要去煮咖啡、准备小吃了,韦罗奇卡应该唱点什么。“韦罗奇卡,你唱点什么,好吗?”她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我就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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