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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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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旁的床头柜上也摆着温室的花。 初枝认为在病房以外的世界里到处盛开着像这样的花,到处都结着像苹果这样的水果。 “花不动吗?” “这个嘛,因为时开时落,可以说也在动吧。” 礼子已极自然地从自己与阿岛是否相似的争论中摆脱出来,因此仿佛同初枝一道欢乐似的,作了回答。 “妈妈,请让花动一动给我看。” “即使说让花动,也……” 阿岛也笑了。 礼子使劲地摇晃了一下西洋樱花草花,只见红色和紫色的小花瓣纷纷散落。那掉落到地面的过程,初枝只能认为是花活动着。 礼子仿佛像观看某种美丽的水滴似的,望了一会儿落花后,又转过头来望着坐在长椅上的有田说: “初枝,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嗯,从体味上可以知道是他。” “在来这里的途中,我曾到他的研究室去过。他说很想看一看你眼睛能看见东西的情形。” “哦。”有田有点羞涩地说,“祝贺你。” 他曾到太平间来哀悼,由此看来是与芝野家有关系的人,为此阿岛有点发窘,但马上又唠唠叨叨地讲起表示道歉的话。 有田只是一听而过,他接着说: “你眼睛看见东西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啊。” “嗯。” 初枝顺从他的话,点了点头。 然而,有田讲这话,无论是阿岛还是礼子都万万没有想到,叫他突然这么一说,她俩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请变化得更大一些。” “嗯。” 初枝好像醒悟过来似的,注视着有田,不由得红了脸。 “是吗?是怎么变的?” 礼子这样问。 “问怎么变的?这很难表达清楚。不过,确实不同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嘛。” 礼子突然提高了嗓门。 “眼睛第一次能看见嘛,肯定会变的。现在对凡是能看见的东西都会产生强烈的感动。况且,上一次她是在失去知觉的时候吧。这是不好相比的。” “你说的是这么回事,可是也并非那样。” 有田平静地说。 初枝感到了莫名的忐忑不安。 初枝的眼球底的网膜健全有光感,所以白昼与黑夜、背阴与向阳的区别,虽然朦胧,毕竟还是知晓的,但是她连做梦也不曾想到这个世界竟如此明亮。 “只要说有神光便会有光,请视神光为善。” 初枝相信从高滨博士那里听来的圣经上的这句话。光只能认为是上帝的奇迹,它无比珍贵。 与对这明亮的光的惊奇相比,无论是人的脸,还是花的颜色根本不值一提。 就光明为当然的存在而言,物品的美或丑陋只不过是在此基础上的奢望。初枝所说的漂亮只能是对这光明的恩宠的感谢。 因此,所有的一切都美丽得闪闪发光。 初枝的眼睛尚不能准确地判断人脸上的喜悦与悲哀。她当然已感觉到礼子的美貌,就连那也并非判断的结果,首先还是本能的爱情在起作用。 实际上,对现在的初枝而言,新生的眼睛是纯朴的心灵的窗口。由于窗口打开心飞向广漠的天空,反而显得空旷。在那天真的眼中只洋溢着光明。 “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经有田这么一说,她觉得确实如此,才点头称是的。 自身发生了变化,因此她感到有一种东西在心底猛烈燃烧。因此,直到昨天性格和感情似乎都已消失殆尽。 惟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明,而且是一种无论是谁都会去爱的乐趣。 “请变化得更大一些。”有田的这句话有点喜不自禁、放荡不羁的味道。 礼子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她对有田反唇相讥,可是初枝由于莫名的忐忑不安并未察觉到。 令人奇怪的是,有田看起来就好像是正春。 若闻闻体味或听听声音或用手去触摸,正春与有田会有很大差异,可是一用眼睛去看就总觉得无法区别。初枝的眼睛尚无识别正春的能力,尚不懂得通过理性和道德来区别,仅凭本能。 而且她沉醉于光明之中,看到的仅为异性而已。犹如雌性动物,感到有田的魅力。 初枝连自己都觉得不安。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厉害,不禁闭上了眼睛。 看到初枝突然显得很有女人味,礼子便催促有田说: “让初枝疲劳可不行,我们回去吧。” “不嘛。” 初枝拽住礼子的大衣。好像为自己的娇声感到吃惊,羞涩得连脖子根都红了,一个劲儿地摆弄着礼子的大衣。 “小姐。” “你,变了可不行哟。要珍惜心灵的眼睛呀!” “对。……这毛很柔和。” “这叫什么普鲁沃德·迪尔,是亚洲绵羊的胎儿的毛皮。” “啊,太可怜……” “残酷吧。我想你会觉得厌恶的,刚才我就没有说。” 礼子的话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送走有田和礼子后,阿岛过了很长时间还未回来。 初枝拿着小镜子专心致志地在玩,这时正春走进来。 “啊,就你一个人?可怕,可怕啊!” 说着张开双臂贪婪地抱紧初枝,像一团危险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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