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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我就是来听您的吩咐的,玛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情,同时他彬彬有礼地把德·韦纳伊小姐扶起来。“真的,玛丽,您骂我,可是我还是一心一意向着你,不过您不能再骗我。您是知道的,玛丽,骗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啊,科朗坦!如果您想叫我爱您,您就应该帮我救他。”

  “那好,侯爵几点钟来?”他问道,竭力把语气放得很平和。

  “唉!我完全不知道。”

  两人默默地对视。

  “我完了。”德·韦纳伊小姐在心里说。

  “她骗我。”科朗坦想。“玛丽,”他说,“我有两条格言,一条是绝不相信女人的话,这是避免上当受骗的办法,另一条是时刻注意她们会不会因为某种利害,做的和说的正好相反,她们把行动的秘密告诉我们,然而他们的实际行动却与此风马牛不相及。我想现在我们两个已经互相理解了。”

  “完全理解了。”德·韦纳伊小姐答道,“您需要证据,证明我是真心诚意;但是我不能给您,除非您先证明您是真心实意。”

  “再见了,小姐。”科朗坦冷冷地说。

  “好啦好啦,”姑娘笑着说,“您请坐,就坐在那儿。别赌气了,您再生气,我就不用您帮忙了,我自己完全能救侯爵。至于您朝思暮想的三十万法郎,一旦侯爵的安全得到保障,我就给您放在这壁炉上,清一色的金币。”

  科朗坦站起来,后退了几步,望着德·韦纳伊小姐。

  “短短几天您成了大富翁了。”他说道,口气中酸溜溜的味道欲盖弥彰。

  她脸上露出怜悯的微笑,说道:“蒙托朗本人付给您的赎金肯定还要多。这样吧,告诉我您有办法保证他平安无事,而且……”

  科朗坦突然嚷起来:“您不能在他进城的时候让他逃走吗?于洛不知道他进城的时间和……”他闭上嘴,好象怨自己说得太多了。“您这样的人难道还需要我来想办法?”他十分自然地微微一笑,又开口说道,“听着,玛丽,我相信您是说话算话的。只要您保证补偿我为了帮助您所失去的一切,那我一定哄住那个傻瓜指挥官,让侯爵在富热尔市和在圣詹姆斯市一样自由自在。”

  “我向您保证。”姑娘带着庄严的神气说。

  “这样不行。”科朗坦说,“要以您母亲的名义向我起誓。”

  德·韦纳伊小姐打了一个寒噤。她举起颤抖的手,按照科朗坦的要求发了誓。科朗坦的态度随即起了变化。

  “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力。”科朗坦说,“您可不许骗我,今天晚上您就会对我感恩不尽了。”

  “我相信您,科朗坦。”德·韦纳伊小姐深受感动,高声说道。她冲他微微一点头,表示感谢。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温和而忧悒的表情,德·韦纳伊小姐见了不禁发出半是善意、半是诧异的微笑。

  “这女人真是个尤物!”科朗坦一边走,一边高声说,“难道我真的永远得不到她,让她既当我的摇钱树,又当我的安乐窝么?她也终于跪到了我的脚下!……哼,侯爵快完了。如果我不把这女人捺到泥塘里就休想得到她,那我就一定要叫她到泥塘里去滚一滚。”他信步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广场上。

  他自言自语道:“不管怎么说,她可能不再怀疑我了。转眼间十万埃居到手!她一定认为我爱财如命。这是她玩的诡计,要不然她就已经嫁给他了。”科朗坦一路这样胡思乱想,迟迟下不了决心。接近晌午的时候。大雾已经被太阳驱散,然而这会儿却又凝聚起来,越来越浓,连近处的一片树木都看不见了。“又来一件晦气事。”他一边缓步向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边在心里想。“六步开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老天爷想保护这对情侣哩。雾这么大,对她的房子必须严加监视才行。什么人?”他喝道,一把抓住一个陌生人的手臂,这个似乎是从陡峭的岩石上爬上林荫大道的。

  “是我。”一个孩子的稚气的声音回答。

  “哦,是脚上沾了血的小孩。你想不想为你爹报仇?”科朗坦问他。

  “想!”孩子说。

  “好。你认识勒·加尔吗?”

  “认识。”

  “那就更好了。听好,不要离开我,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样你就能够把你娘想做的事做了,你还能挣到许多钱。你喜欢不喜欢钱?”

  “喜欢。”

  “你喜欢钱,你想杀掉勒·加尔,那我就愿意关照你。”过了一会儿,科朗坦又自忖道:“瞧吧,玛丽,你会亲手把他交给我们的!她现在太冲动,不能判断我会给她怎样的打击;再说,爱情从来就不思考。她又不认识侯爵的笔迹。布下天罗地网的时候到了,凭她的性子,她一定会驯服地钻到我的网里。不过,要想万无一失,还应该把于洛派上用场,我得去找他。”

  此时此刻,德·韦纳伊小姐和弗朗西娜正在商量对策,要想办法让侯爵既不受居心叵测的科朗坦的伤害,又能躲过于洛的刺刀。

  “我去告诉他。”布列塔尼姑娘叫道。

  “你疯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就是我自己,有心灵的全部直觉相助,都很可能找他三天三宿也碰不到他。”

  俩人想出了许多象弗朗西娜的建议这样不切实际然而在火炉边却极易实行的计划,最后玛丽高声说道:“等我见到他就会急中生智的。”

  于是她就和所有个性刚烈的人一样,宁可等火烧眉毛时再拿主意。她相信自己的福星,也相信自己天生的智谋,这种智谋大凡女人无不具备。她的心大概从来不曾象今天这样矛盾惶遽。她一会儿象傻了似的,双眼发直;一会儿又听到一点声音便发抖,那样子就象快要连根拔起的树,樵夫们为了叫树快点倒,拴上绳子拼命摇晃。突然,远处枪声大作,那是十几支步枪同时开火的声音。德·韦纳伊小姐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抓住弗朗西娜的手,说道:“我完了,他们把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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