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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罗什继续讲道:

  “刚刚介绍的是这两位对手中的一位。现在就说说那第二位。在座诸君对于克拉帕龙的大名恐怕都有所风闻罢……”

  “他当年常常是蓬头垢面,”毕西沃嚷道,还故意动手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乱麻。

  毕西沃跟钢琴家肖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擅长把别人模仿得惟妙惟肖;当下他就穷形毕相地将那个人物表演了一番。

  “他说起话来总是这样摇头晃脑。他当过四出奔波的商品推销员;他可是三百六十行、样样都摸过……”

  “可不!”德罗什接着说,“他生来就是奔波劳碌的命,眼下正在去美洲的途中。他也就只能到那里去闯大运;因为这里的法院下一回开庭,就很可能缺席宣判他犯有‘欺诈破产’的罪名。”

  “这可真是落进了苦海啦!”玛拉迦惊叹道。

  “这位克拉帕龙呀,”德罗什接着说,“大约总有六、七年的光景罢,一直捏在咱们的两位老友杜·蒂耶和纽沁根的手里,让人家当枪使,做人家的挡箭牌和替罪羊;不过到了一八二九年,他充当这种角色,已经臭名远扬……”

  “所以咱们的老朋友不得不把他抛在一边啦,”毕西沃插道。

  “也就是叫他任命运摆布了,”德罗什继续往下说,“而他却掉进了泥淖,在里面拼命挣扎。到一八三三年,他为了做生意,同一个人称赛里泽的家伙搭了股……”

  “啊呀!”那“洛雷特”姑娘啧啧称奇地问道:“就是那个家伙吗?——想当初他搞股份公司,也真够离奇的,结果第六裁判厅毫不留情地判了他两年徒刑!”

  “正是此人!”德罗什应声答道。“在复辟时期,约摸从一八二三到一八二七年,这位赛里泽专干一项营生:就是放胆在一些文章的末尾署上大名,而这些文章恰被司法当局严加查禁;接着他便锒铛入狱。这也是一个不费吹灰之力便名扬四海的人物。自由党把这位外省先锋称作勇将赛里泽。到一八二八年,他的这份热忱引起了普遍注意,于是得到了酬谢:由当年报界赏赐给他一顶热心公益的桂冠,这是专门赏给模范公民的称号。赛里泽想从这份公益当中贴现提成;他跑到巴黎,靠着左翼银行家的庇护,先是干代办所,又插手金融交易,靠的是一位自愿身居幕后者的资金;而那位精明过头的赌徒,终于以全部本金,与复辟王朝的巨舟一起,覆没于一八三〇年七月间的惊涛骇浪之中……”

  “嗨,不就是那个家伙么,咱们还给他起了个诨名儿叫做‘好牌手’呢!”毕西沃嚷道。

  “别说这可怜虫的坏话啦,”玛拉迦大声疾呼道,“这埃斯图尼可是个好好先生哩!”

  德罗什接着说:

  “各位不难想见,身为破产户,政治上又冠有勇将赛里泽的雅号,在一八三〇那年头该当串演何种角色。他被分配到一个顶呱呱的州里。然而这赛里泽却时运不济:党派之间相互较量,种种手段都可使得;可一旦从政当权,就不能这般百无禁忌了。

  “于是他当官才三个月,便只好引咎辞职。他当初不是曾不遗余力地收买民心么?由于他还没有昭着的劣迹足以玷污头上那顶桂冠(‘勇将赛里泽’!),当局便令他充当一家报纸的发行人,作为失去职务的补偿。那报纸号称反对派喉舌,但inpetto①归附内阁。所以使这好人儿腐败堕落的,正是政府当局。赛里泽坐在报纸发行人的宝座上,觉得那滋味犹若小鸟栖息在枯木朽干之上。于是他转而献身那桩股份公司的伟业。若是比他精明强干些的,本可借此机会广罗顾主,而这倒霉鬼却正如各位所说:一举捞了个两年之久的铁窗风味!”

  ①意大利文:暗地里,秘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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