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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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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们两人沉浸在蜜月虚假的欢乐之中时,你妻子作为你真正的伴侣,对你百依百顺,为能向你证明自己的一片真心而感到幸福,甚至希望你命令她飞檐走壁,果真如此,她会立即敏捷得象松鼠一样,在房顶上飞奔。总而言之,她可以去异求同,为你牺牲自我,并以此为乐。她极力迁就你的脾性,服从两体一身的心愿。 这些一时的好品性不知不觉便会消失。你妻子发现自己的意愿化为泡影,内心受到损害,便采取循序渐进而日益强烈的手段以图恢复。 这种手段就是已婚妇女的尊严。这手段的第一种效果就是使你的欢愉中出现某种保留和一定程度的冷淡,而这冷淡的感觉只有你自己才能判断出来。 古希腊按照性爱艺术中二十二种技巧区分出二十二种专娴此道的妓女,而你在蜜月中根据自己性爱强烈程度的深浅也许对上述某种技巧有所体验。你年轻的妻子天真烂漫,对此道一无所知、好奇而又充满希望,她将会学到若干这种罕有而陌生、我们特别要向《欢愉生理学》的未来作者推荐的学问。 于是,工于媚术,使人浅尝之后终于获得火辣辣满足的非洲妙姬,讲究令人销魂的肉体欢愉、芬芳馥郁的东方侍浴按摩女,意大利南部地中海沿岸希腊人聚居地的名妓苏巴日塔特丽丝,柔情万种、使人心痒难熬的莱芒湖美人,必要时能取代上述各美所长的科林思名妓,还有灵牙解语、皓齿难餍、咄咄逼人的菲斯狄丽姝,终于在一个冬天的早晨,象一群群害怕西方寒流的小鸟,忽拉一声全飞走了。也许还有一位留给你,但一个晚上,连光艳照人、精力充沛的普罗菲蒂德①也张开白色的翅膀,象伦勃朗画中的天使,在亚伯拉罕眼前消失一样②,低头溜了,只让你最后看一眼她本人不知道,过去也只有你才能醉眼朦胧地看到、用手轻轻抚摸到的迷人的珍宝。 ①上述列举的都是古代东西方的名妓。 ②指荷兰画家伦勃朗(1606—1669)的名画《亚伯拉罕的献祭》。 你失去了这种种多姿多彩的欢愉、频繁变化的思想、爱神的箭,只能采取最最庸俗的爱的方式,进行原始而天真的婚媾,那是幼稚的亚当向我们共同的母亲所作的温和致意,大概也正是这种方式使灵蛇产生了启发她的念头。但如此完整的征兆并不常见。大多数夫妻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不会随希腊异教徒之俗,所以我们把出现在安宁的夫妇枕席之间的这些一般只能在偷情时才有的风流招数归入最后征兆之列。我们将于适当的时间和地点更详尽地论述这一令人迷惑的征候,而现在,这一征候也许只表现为夫妻关系中的无所谓甚至厌恶的感情。这些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 你妻子在这样以自己的尊严说明婚姻的目的如何高尚的同时,宣称既然你有你的看法,她也应当有她的看法。她会说:“女人结婚并不等于答应放弃自己的理智。难道女人真的成为奴隶了吗?人订的法律能拴住女人的身体,可是思想!……啊,上帝把女人放得太靠近自己了,因而任何暴君也奈何不了她们。” 这些想法肯定来自你让她有机会接受的、过分自由化的教育,要不,便是你允许她胡思乱想的结果。我们下面将用整整一篇沉思录来讨论夫妻内部的教育问题。 接着,你妻子开口了:“我要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自己的一套房子。”对你提的许多问题,她会回答说:“可是,我的朋友,这与你无关!”或者:“家里的领导权,男人有份,女人也有份。”更有甚者,她们还取笑想过问家务事的男人,说什么“有些事,男人就是一窍不通。” 你一窍不通的事越来越多了。 某天早上,你会发现,在你的小教堂里本来只供一个祭坛的地方却放着两个祭坛。你的和你妻子的截然分开,而这一分为二的现象越来越多了,借口总是:女性有自己的尊严。 于是,下述思想便产生了,那是别人以一种十分古老而罕为人知的活力灌输给你的。蒸汽力、马力、人力,或者水力都是很好的发明:但大自然赋予女人一种精神力量,上述各种力量均无法与之相比。我们称之为絮絮叨叨的力量。其威力存在于持续不断的声音之中,表现为同样话语的精确重复,同样思想的完整轮换。你只好一听见便表示同意以避免争吵。就这样,絮絮叨叨的威力向你证明了: 你有幸娶了一位贤妻; 她下嫁于你实在是你的莫大光荣; 女人往往比男人看得准; 你在任何事情上都应该接受你妻子的意见,并一贯按她的意思去做; 你必须尊重你孩子的母亲,服从她、信任她; 不被欺骗的最好做法就是任由女人去精心摆布,因为根据我们甘心相信的某些古老概念,男人是无法阻止妻子有外遇的; 男人最好的朋友是自己的发妻;妻子是家里的主人,客厅里的女王,等等。 总之,女人的尊严处处压倒男人的权力,谁要是坚决反对,便难免坠入命中注定的人之列。 首先是发生口角,使他们在自己妻子眼里成了暴君,而丈夫的蛮横永远是妻子见异思迁的可怕借口。如果是不严重的争论,妻子总会向自己的亲属、夫家的亲戚、向所有人,向我们自己证明,没有道理的是我们。如果你为了息事宁人,或者出于爱妻之情,承认你妻子所追求的权利,那你便让妻子取得了她以后永远可以利用的优势。丈夫如政府,绝不能承认错误,否则女性尊严这一秘密手段便会压倒你的权力,一切就全完了,从这时候起,她会得寸进尺,直到把你轰出其卧榻为止。女人精细、聪明而狡黠,完全来得及想出讽刺的话,在你发表看法的一刹那间抛出来取笑你。所以,她笑话你之日便是你幸福结束之时。你的权力完了。一个笑过丈夫的妻子,不可能再爱丈夫。对钟情的妻子来说,丈夫应该是精力充沛、顶天立地、十分威严的人。家庭如果没有专制便不成其为家庭。世界上诸民族对此实应三思! 因此,一个男人面对如此严重的事件实在感到左右为难。 本书的第二和第三部分要探索的正是婚姻中这一重大的政策性问题。拿破仑说过,这种丈夫必读的权术将教导你如何在这种轻浮的思想和浅薄的灵魂中使自己的形象显得伟大。你将会懂得一个男人如何才能表现出钢铁般的意志,接受这家庭内部的小型战争,不放弃意志的王国,而自己的幸福也丝毫无损。的确,如果你屈服的话,你妻子便会觉得你没有魄力而看不起你,你在她眼里便不是男子汉。但是,做丈夫的如何才能既有文雅的举止,同时又能采取强硬的措施,两者如何调和,这方面的理论和原则我们姑且不谈。现在只谈谈前途的重要性。让我们继续吧。 在这一关键时期,你会看到她逐渐巧妙地提出单独外出的权利。 不久以前,你还是她的上帝和偶像,而现在,她的虔诚已达到如此程度,以至于能够发现圣人的袍子上也有窟窿了。 “噢,我的上帝,”拉瓦利埃夫人对丈夫说,“你的剑佩带得多别扭,黎塞留先生①把剑垂直挂在腰上,你要想办法学学他,这样才更有气派。” ①黎塞留(1696—1788),法国元帅,红衣主教黎塞留(1585—1642)的侄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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