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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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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自从政府能够想办法征收到十五亿赋税以后,人们已经不怎么能嘲笑政府了。教皇、主教、僧人和修女们的钱还不够多,人们还不能到他们府上喝酒。但如果当年把魔鬼从天上赶跑的圣米迦勒来临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再看到好日子。而目前使人开心的笑料仅有法国的婚姻了。巴汝奇的弟子们,我只愿你们做我的读者。你们懂得恰如其分地对书本实行取舍,容易满足,一点就通,会敲开骨头,取其精髓。 那些戴着显微镜,观其一点、不及其余的人,总之,那些审查官们,他们的话是否已经说完,一切也已经检查过了呢?他们是否得出结论,一本有关婚姻的书其内容之无法实施,正如破瓦罐难以整旧如新一样? “是的,疯子先生。请您挤一下婚姻好了,您挤出来的只有未婚男子的欢乐和丈夫的烦恼,仅此而已。这就是永恒的道德。即使出版上百万页的书,也离不开这个内容。” 可是,我仍然要提出下列第一个建议:婚姻是一场殊死的战斗,战前男女双方都祈求上天保佑,因为永远相爱是一项最大无畏的事业。战斗即将开始,而胜利,也就是说自由,则属于最机智的一方。 就算如此,这样的概念新意何在呢? 好吧,那我的书就写给昨天和今天的已婚者看、给那些从教堂或市府出来,希望独占自己妻子的人看,还有,写给这样一种人,他们眼见别人不幸而私心窃喜,或者以某种无法形容的感情说:“这样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写给那些见过沉船而仍然下海的水手们看,给那些不止一次破坏过别人家庭幸福而居然还敢结婚的单身汉看。下面就是我的主题,它是老生常谈,可又永远新鲜! 一个年轻人,也许一个老头儿,有了意中人,或者没有,刚刚在市政府通过正式登记,在天上和人间,娶得一位姑娘,这姑娘有着长长的头发、水灵灵的黑眼睛,一双纤足、两只玉手、唇似涂丹、牙如编贝、风流窈窕、娇俏撩人、象一朵纯洁的百合,集天下美艳于一身。垂下的睫毛象镔铁王冠上的戟刺①,娇嫩的皮肤似茶花的花瓣,白里透红,处女的肤色,看去犹如乍熟的鲜果,上面长着一层鲜桃的细软绒毛。皮下蓝色的脉管有如网络,把洋溢的热情送往全身,能使人魄散魂消同时又心旷神怡。她是欢乐和爱情的化身,既文雅又天真。她爱自己的丈夫,至少她认为如此…… ①公元七七四年,查理曼大帝征服伦巴第,戴上镔铁王冠,冠上有尖刺如戟。 多情的丈夫心里暗想:“她的眼睛只看见我,她的嘴唇只是为了爱我而微微颤动,她的手只在我身上作柔情的爱抚,她的酥胸只是在听见我的声音时才剧烈起伏,她沉睡的灵魂只随我的意愿而苏醒,只有我能够把手指伸进她闪亮的发辫,只有我能梦幻般轻抚她那微微颤动的头。我将命令死神守卫枕边,不许任何人接近床前,把我的新娘抢走。谁要是冒失地侵犯我这爱情的领域,那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因为那是安宁、名誉、幸福、父亲的感情、儿女的前途所系。我要象母狮保护幼仔那样保护这一切。谁敢走进我的洞穴一步,就叫谁倒霉!” 好呀,勇敢的竞技者,我们为你的计划拍手叫好。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几何学家敢于画出夫妻生活之海的经纬。年老的丈夫懂得廉耻,指出了毁掉他们船只的沙洲、暗礁、岩石、巨浪、季风、海岸和水流,因为他们由于失事而感到羞惭。结了婚的香客缺乏向导和罗盘……这本书就是为了给他们弥补这方面的缺欠。 不算杂货商和呢绒商,世界上还有许多忙碌的人,他们花不起时间去研究女人行动的秘密原因,所以,给他们把婚姻的一切秘密情况分门别类,分章介绍,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一个详细的目录将使他们能够对自己妻子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如同对数表使他们知道乘数的结果一样。 那么,你们觉得怎么样呢?难道这不是过去任何哲学家都不敢从事的创举吗?它可以告诉人们如何防止妻子欺骗丈夫。这难道不是喜剧中的喜剧吗?难道不是另一面speculumvitaehumanae①吗?现在要谈的不再是这篇沉思录中我们揭露过的那些空泛的问题了。今天,在道德方面,如同在精密科学领域一样,我们这个世纪要求的是事实和观察所得的看法②。现在,我们就摆事实,谈看法吧。 我们先仔细看看目前真正的情况,分析一下双方的力量。 在武装我们假想的决斗者之前,先算算敌人的数目,数一数想入侵他美丽家园的哥萨克到底有多少。 谁愿意跟我们去的就上船吧,谁想笑就笑吧。起锚,扬帆!你们知道你们的出发点是多么小的一个圆点。这是我们胜过其他许多作品的优越之处。 至于我们象天才的拉伯雷喝着吃,吃着喝那样,哭着笑,笑着哭的奇怪做法,至于我们使赫拉克利特和德谟克利特③同时出现在一页纸上,不讲究文章风格、不假思索信手写来的怪毛病……船上倒是有人低声埋怨了!……让那些满脑子清规戒律的老家伙,几乎赤膊的古典主义者,披着尸布的浪漫主义者滚出甲板去,一切听其自然好了! ①拉丁文:人类生活的镜子。 ②巴尔扎克认为,事实是已定的结果,而看法则是从果寻因的人对事实的理解。事实是作者借用、叙述往往属于过去的事,而看法则来自作者的内心和切身感受。 ③二者均为古希腊哲学家。据说,德漠克利特(约公元前460—约370)“每次走出家门都笑,”而赫拉克利特(约公元前540—约480)则相反,总不停地哭。前者嘲笑人类的虚荣,而后者则为人类的虚荣感到悲伤。 所有这些人将来一定会责怪我们,说我们象那些快活地说“我要给你们讲一个使你们哈哈大笑的故事!”的人一样。 谈婚姻难道是开玩笑?我们把婚姻看做我们人人都会生的一种小病,这本书便是有关这种病的一部专着,这一点,难道你们没猜出来? “可是您,您的船,或者您的作品有点象马车夫,一离开驿站便大甩响鞭,因为拉的是英国人。您策马疾驰不到两公里便要停下来整理一下马套,或者让马喘端气。为什么还未得胜便大吹其号呢? “嗳,亲爱的庞大固埃主义者们①,今天,只要想成功就一定能成功。既然不管怎样伟大的作品也许只不过由一点点思想发展而成,我何不也捡他几顶桂冠,那怕只是为了点缀帮助我们下酒的咸极了的火腿也好。——等一下,掌舵的,咱们等下了一个小小的定义再开船。” ①按照拉伯雷在《庞大固埃》结尾时下的定义,庞大固埃主义者是“生活得神气清和,四体舒泰,心情欢畅,而且每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人,但从第三部起,这个词又成了“蔑视女人者”的同义词了。 读者诸君,如果你们逐渐看下去,象在这个世界上那样,经常遇到贞洁或贞洁妇人这样的字眼时,咱们说好,贞洁指的是一位妻子把整颗心献给丈夫那种痛苦的抉择。除非这个词用在一般的意义上,否则,便任由每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去解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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