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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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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老兄,”毕西沃指着金碧辉煌的店面对加佐纳勒说,“维塔勒每年有四万法郎的利息收入呢。” “那他还做帽商!”那南方人叫道,猛地惊跳起来,差点没把毕西沃的手臂掰断。 “你等会儿就见到这个人了。”莱翁说,“你需要一顶帽子,你会免费得到一顶的。” “维塔勒先生不在吗?”毕西沃见柜台上没人,就问道。 “先生在他的书房里改稿样呢。”一个高级店员说。 “瞧!这气派!”莱翁对他表哥说。 然后,他又对那高级店员说: “我们能和他谈话而不致破坏他的灵感吗?” “让这些先生进来吧。”一个声音说。 这是个阔人的声音,从声音里可以听出这是一个有被选举资格、颇有权势、收入可观的人。 于是,维塔勒本人屈尊露面了。他穿一身黑呢衣服,一件华丽之极的带襟饰的衬衫,衬衫上缀着一颗钻石。三位朋友瞥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办公桌旁边做刺绣。 维塔勒的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他生性开朗,却被野心勃勃的念头压抑着。他中等身材,这是身体构造良好的特征。 他相当肥胖,但很注意保养身子。他的额角头发开始脱落,他却去助长这种趋势,以便象个殚思极虑的人。从她妻子注视着他和听他讲话的样子,可以看出她对丈夫的天才和必将成名深信不疑。维塔勒喜欢艺术家,并非因为他有艺术鉴赏力,而是由于“同行相亲”,因为他自认是个艺术家,他让人感觉到这一点,自己却不给自己加上这个高贵的称号,他总是故意把自己放在离艺术十万八千里地步而叫别人对他说:“但是您不也将帽子提高到科学的高度吗!” “您到底给我构思出一顶帽子来了没有?”风景画家说。 “怎么,先生,十五天就能想出来么?”维塔勒答道,“而且是为您设计!……以两个月的时间来找出适合于您外貌的式样还不知道够不够用呢!瞧,这是您的石板画像,就在这儿,我已经仔细研究过您了!我对一个王子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但您更甚于王子,您是个艺术家!您是理解我的,我亲爱的先生。” “他是我们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他如果愿意任凭自己死去的话,就会跟雅卡尔①一样伟大了。”毕西沃在介绍加佐纳勒时说,“我们的朋友是呢绒制造商,他发现了回收蓝色旧衣服靛兰的办法。他想见见您这位伟大的奇才,因为您说过:‘帽如其人。’这句话使这位先生欣喜若狂。啊!维塔勒,您是有信念的!您信仰某种东西,您热衷于您的事业。” ①雅卡尔(1752—1834),改进了织布机的法国机械师。 维塔勒简直没听他说些什么,他高兴得脸色发白。 “起立,我的女人!……这位先生是科学界的一位泰斗。” 维塔勒太太随着他丈夫的手势站起身来,加佐纳勒向他答礼。 “我是否能有为您做顶帽子的荣幸呢?”维塔勒高兴而奉承地对他说道。 “跟给我做的价钱一样。”毕西沃说。 “那当然,我要求的酬金不过是有幸被你们有时提起一句,先生们!这位先生需要一顶别致的帽子,象卢斯托先生的那样。”他以权威的神气看着毕西沃说,“我会想着这事的。” “您太费心了。”加佐纳勒对这位巴黎的工业家说。 “哦,我也不过是对几个人如此,也就是对那些懂得评价我的心血的价值的人。您看,在贵族中间,只有一个人懂得帽子的价值,那就是贝蒂讷亲王。为什么男人们不象妇女们那样,想到帽子是衣着中第一引人注目的东西呢?为什么他们想不到改变现有的、可以说是下流的这一套东西呢?法国人真是所有民族中最抱残守缺的,先生们,我完全了解其中的难处!我就不提我所写的关于这个问题的文章了,我曾以哲学家的身分论及这个问题。即便是仅仅作为帽商,我也独自发现了使法国现有的丑陋不堪的帽子稍具特色的办法,直到有一天我将它推翻为止。” 他指着现今流行的其丑无比的帽子。 “这就是大敌,先生们。”他又说,“地球上最富才智的民族竟然同意在头上戴着这么一截烟囱管!我们的一位作家曾这么说过,……这些都是我能给这些丑陋的线条作出的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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