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巴尔扎克 > 不自知的喜剧演员 | 上页 下页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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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点,在这种场合下显得衣着过于讲究的加佐纳勒(他穿一身镀金扣子、鲃鱼蓝的礼服、带花边的衬衫、白背心,戴着奶黄色的手套),从咖啡馆老板(外省对咖啡馆侍役长的称呼)那儿得知,这些先生惯常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来吃午饭,便在林荫道上来回踱了一个钟头,恭候他的东道主。 “快十一点半时,两个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的、穿着简单的长礼服的巴黎人,看见我站在林荫大道上,就嚷起来:‘这就是你的加佐纳勒!……’”后来他对老家的人讲述自己的奇遇时,这么说道。 那个嚷起来的人是毕西沃,莱翁·德·洛拉带上他是为了作弄一下他的表哥。 “‘亲爱的表哥,别生气!我是您的表弟。’小莱翁拥抱着我叫道,”加佐纳勒回到家乡后,对他的朋友们说:“午饭丰盛极了。我见到菜单要付多少金币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些人挣的金子大概跟自己身子一般重,因为我表弟给了跑堂的三西(十)个苏,那是一个人一天的工钱呢!” 他们大吃大喝了一顿,总共吃掉了六打奥斯坦德①牡蛎、六份苏比兹②牛排、一只番茄蘑菇炸鸡、一盘蛋黄龙虾寽,还有豌豆,一份面拖蘑菇,喝了三瓶波尔多葡萄酒、三瓶香槟酒,外加好多杯咖啡和甜烧酒,冷盘还不算在内。席间,加佐纳勒妙语连珠地把巴黎褒贬了一通。这位高贵的制造商抱怨四斤重的面包太长,房屋太高,路人之间彼此太冷漠,巴黎太寒冷多雨,以及公共马车太昂贵,这一切都讲得那样妙趣横生,使两位艺术家对加佐纳勒大为亲近,并要他谈谈自己的官司。 ①奥斯坦德,比利时城市,以其牡蛎闻名。 ②苏比兹,一种用黄油、洋葱、奶油等调制成的调味汁。 “俄(我)那官西(司)呀,”他发“我”这个音时,声音沉浊,而且说起话来普罗旺斯腔调十足,“西(十)分几(简)单:他莫(们)要俄(我)的工厂。俄(我)在这里照(找)了个夏(傻)瓜录(律)师,俄(我)每次都给他欧西(二十)法郎让他精寻(神)点,俄(我)总是发现他象在打口(瞌)睡,……这是一个坐马切(车)的鼻弟(涕)虫,而俄(我)是步行来的,他不要脸地批(骗)俄(我)钱。俄(我)先从这里泡(跑)到那里,发觉俄(我)本来应该坐切(车)的,……这里的人眼里只有那些躲在他莫(们)马切(车)里的人!……另一风(方)面,参政院尽是一堆废物,他莫(们)叫一帮被俄莫(我们)省长收买了的小鬼头替他莫(们)做西(事),……这就是俄(我)那官西(司)!……他莫(们)要俄(我)那工厂,那好,他莫(们)会逮(得)到它!……他莫(们)会跟俄(我)那些女工合逮(得)来的,她莫(们)有一百来人,她莫(们)会用棍子叫他莫(们)改变居(主)意的。……” “算了,表哥。”风景画家说,“你来这里多久了?” “来两连(年)了!……哼!省长的这手权限争执,他占不了什么便宜,俄(我)会要他的命,俄(我)的命俄(我)也不要了,送给刑事法庭。……” “谁是主持这个部门的参事?” “一个不值西(十)个苏的人,过去是记者,名叫马索尔。” 两个巴黎人交换了下眼色。 “公诉人呢?……” “更不是个玩意儿!这个审查官,是索邦①的什么教袖(授),在一家杂志上写过文章,俄(我)对此人心(深)表轻戏(视)。……” “是克洛德·维尼翁吗?”毕西沃问。 “就是他,……”那南方人答道,“马索尔与维尼翁公司,这就是俄(我)那省长的那帮特莱斯塔庸②们伤天害理的混帐字号③。” ①索邦,巴黎高等学府,创建于一二五七年,初为神学院,现为巴黎大学的代称。 ②特莱斯塔庸,雅克·杜邦。法国大革命时期保王党天主教徒的首领,曾利用白色恐怖,血洗尼姆等地区。特莱斯塔庸作为普通名词时,指他的那帮党羽。 ③法语中招牌、字号(Laraisonsociale)与“社会公理”是同一个词,这里是个文字游戏,意谓马索尔、维尼翁等人毫不讲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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