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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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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航行过所有的大洋周游过全世界。① 于是她谈起他来了。双手扣在她潮湿的膝盖上,在灰蒙蒙的光线里。她的脸朝上仰着,腊冬的香味又来了。母亲的房里有灯光,班吉的房里也有T.P.正在侍候他上床。 你爱他吗? ①这里的"他"是指达尔顿·艾密司。前面说"他当过兵杀过人",与这句是有关联的。达尔顿·艾密司想系一从海军退伍的军人。 她的手伸了过来,我没有动弹,那只手摸索着爬下我的胳膊,它抓住了我的手,把它平按在她的胸前,她的心在怦怦地跳着。 不不。 是他硬逼你的吧。那么是他硬逼你就范由他摆布的吧。他比你力气大,所以他明天...我要把他杀了,我发誓明天一定这样做,不必跟父亲说,事后再让他知道好了。这以后你和我别人谁都不告诉。咱们可以拿我的学费先用着,我们可以放弃我的入学注册,凯蒂你恨他,对不对。 她把我的手按在她的胸前她的心怦怦跳动着,我转过身子抓住她的胳膊。 凯蒂,你恨他对不对? 她把我的手一点点往上推,直到抵达她咽喉上,她的心象擂鼓似地在这儿跳着。 可怜的昆丁。 她的脸仰望着天空,天宇很低是那么低使夜色里所有的气味与声音似乎都挤在一起,散发不出去。如同在一座松垂的帐篷里,特别是那忍冬的香味,它进入了我的呼吸,在她的脸上咽喉上象一层涂料。她的血在我手底下突突地跳着,我身子的重量都由另一只手支着。那只手痉挛抽搐起来,我得使劲呼吸才能把空气勉强吸进肺里。周围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灰色的忍冬香味。 是的,我恨他。我情愿为他死去,我已经为他死过了。每次有这样的事,我都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死去。 我把手举了起来,依然能感到刚才横七竖八压在我掌心下的小树枝与草梗,硌得我好疼。 可怜的昆丁。 她向后仰去身体的重量压在胳膊肘上双手仍然抱着膝头。 你没有干过那样的事是吗? 什么?干过什么事? 就是我干过的事。 干过许多次,跟许多姑娘。 接着我哭了起来,她的手又抚摸着我,我扑在她潮湿的胸前哭着。接着她向后躺了下去,眼睛超过我的头顶,仰望天空我能看到她眼睛的虹膜的下面有一道白边,我打开我的小刀。 你可记得大姆娣死的那一天,你坐在水里弄湿了你的衬裤。 记得。 我把刀尖对准她的咽喉。 用不了一秒钟,只要一秒钟,然后我就可以刺我自己刺我自己。然后... 那很好,你自己刺自己行吗? 行,刀身够长的,班吉现在睡在床上了。 是的。 用不了一秒钟,我尽量不弄痛你。 好的。 你闭上眼睛行吗? 不,就这就很好,你得使劲往里捅。 你拿手来摸摸看。 可是她不动,她的眼睛睁得好大,越过我的头顶仰望着天空。 凯蒂,你可记得因为你衬裤沾上了泥水迪尔西怎样大惊小怪吗? 不要哭。 我没哭啊,凯蒂。 你捅呀,你倒是捅呀。 你要我捅吗? 是的你捅呀。 你拿手来摸摸看。 别哭了,可怜的昆丁。 可是,我止不住要哭。她把我的头抱在她那潮湿而坚实的胸前,我能听到她的心这时跳得很稳很慢,不再是怦怦乱蹦了。水在柳林中的黑暗里发出汩汩的声音,忍冬的香味波浪似地一阵阵升入空中。我的胳膊和肩膀扭曲地压在我的身子下面。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 她的肌肉变硬了,我坐了起来。 在找我的刀,我掉在地上了。 她也坐了起来。 现在几点啦? 我不知道。 她站起身来,我还在地上摸着。 我要走了,让它去吧。 我感觉到她站在那儿,我闻到她湿衣服的气味,从而感觉到她是在那儿。 就在这儿附近,不会太远。 让它去吧,明天还可以找嘛。走吧。 等一会儿,我一定要找到它。 你是怕... 找到了,原来刀一直就在这儿。 是吗?那么走吧。 我站起身来跟在她后面,我们走上小山岗。还没等我们走到蛐蛐儿就噤不作声了。 真有意思,你好好坐着怎么会把东西掉了,还得费那么大的劲儿四处去找。 一片灰色,那是带着露珠的灰色斜斜地通向灰色的天空又遁向远处的树林。 真讨厌,这忍冬的香味我真希望没有这味儿。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我们翻过小山顶继续往树林里走去,她撞在我身上,她又让开一点儿。在灰色的草地上那条沟象是一条黑疤。她又撞在我的身上,她看了看,我又让开一点儿。我们来到沟边。 咱们打这儿走吧。 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还能看见南茵①的骨骸。我好久都没想到来看了,你想到过吗? 沟里爬满了藤萝与荆棘黑得很。 当初就在这儿,可是现在说不准到底能不能找到了是不是。 别这样昆丁。 来吧。 沟变得越来越窄通不过去了她转身向树林走去。 别这样昆丁。 凯蒂。 我又绕到她前面去了。 凯蒂。 别这样。 我抱住了她。 ①康普生家的狗,当年掉在沟里,受了伤,被罗斯库司开枪打死的。 我比你劲儿大。 他一动不动身子直僵僵地不眨眼但是也不动弹。 我不跟你打架,可是你别这样,你最好别这样。 凯蒂,别这样凯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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