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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他看到窗子上摆着那本普通的祈祷书。“我可爱的女孩子不久就要说的那一课,”他说,“我希望她一直在不断地诵读。是不是这样,帕梅拉?”然后他用胳膊紧紧地抱住我,并吻了我。“不错,先生,”我说,“我一直在从头到尾念那庄严仪式上的用语!”“我最美的美人怎么想呢?”“啊,先生,”我说,“这是个很庄严、很令人敬畏的仪式;虽然那伟大的庄严仪式是我愉快地期待着去参加的,但随着它的临近,一想起它却会使人无比紧张!”“它使我可爱的帕梅拉感动,这是毫不奇怪的,”他说,“今天早上我也一直在阅读它;就像你一样,我不能不说,我认为这是个庄严的仪式。但是我要对我亲爱的宝贝说,”他继续说道,并再次把我紧紧抱到他身上,“那里没有一字半句我不能高高兴兴表示同意的。”这时我吻了他的手;“啊,我宽宏大度的保护者,”我说,“您说了这些话,使您帕梅拉的心变得坚强起来了,这是多么和蔼亲切啊!它觉得她本人很不配,没有什么比这更使它担忧的了。”“你应当用我评价你的尺度来评价你自己,亲爱的人,”他说,“如果我认为你配,你很好,那么你只要保持在我看来很好的那些魅力,驱除对你自己的一切疑虑就行,因为我今后的全部行为将向你表明,你将没有任何理由对我产生任何怀疑。”

  “先生,请别禁止我怀疑我自己吧;我自信心不足,这对我是合适的,这样才会没有危险。但在您作出了这种种事例之后,我不会怀疑您的盛情厚意。请只爱您的帕梅拉吧,因为她将作出努力,使她对您的恩情(我几乎不敢说您的爱)能受之无愧。如果我不能对您保持恭顺和感激的态度(虽然在我自己看来这不怎么样,但在您看来却觉得我很好),那将意味着一种什么样的惩罚啊!”

  “称呼它是恩情也好,称呼它是爱也好,你愿意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吧,亲爱的女孩子,但我除了爱,真诚与热忱的爱所激发的语言外,不知道用其他语言来对你说话。我要告诉我的帕梅拉,长期以来,有罪的情欲曾经像狂风一样,把我吹刮得辗转反侧,现在这已经过去了,在这之后,虽然你非常迷人,但是我现在不仅爱慕你的美貌,而且更加爱慕你的贞洁。现在你就要进入婚后的生活,它会使你有更多的机会来显示你的品德,因此,即使容易衰败的美貌不能长久保持,我对你的爱却会日益增加!”这位迷人的男子!所有这些亲切的话语是多么高尚、多么令人鼓舞啊!

  “可是我亲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耽误时间呢?我刚才有意说些话来让你疑虑不定的心安定下来。到现在为止我已说了一些,不能说得比这更少了。再见,可爱的女孩子,高兴起来吧!”

  他又吻了我,然后十分尊敬地离开了房间,彷佛你们的女儿是跟他门当户对的人一样,甚至好像她有巨额的财产,会给他增光似的。我立即把老夫人的一件华美的白色缎子睡衣穿到身上;我穿衣服从来不慢慢吞吞,所以立刻就穿好了。由于我没有被召唤下楼去,所以我就拿起笔来,写了这么多。

  我对写作已爱好成癖,每当我一个人待着时,我不能手里不拿着笔坐在那里。但是现在我已被召唤去吃早饭了。我想那两位先生已经来了。鼓起勇气来吧,帕梅拉!真丢脸,我的心又卜卜地急跳起来了!愚蠢可笑的心,安安静静地躺着吧!说实话,从来没有一位少女的心会像我的心这样不听话的!

  星期四,将近下午三点钟

  我原以为今天我不会有时间,也不会有心情再次来写信了。但是有三位先生出乎意外地到这里来;虽然亲爱的主人极为有礼貌地尽量想把他们打发走,他们却决心留下来吃午饭。因此,在我跟朱克斯太太一起去吃午饭之前,我除了写信没有其他事情好做。这样我将从我中断的地方开始,把我幸福的经历继续写下去。

  不过首先我要指出,这位亲爱的人禁止我不论在说话还是写作时使用主人这个词。但是我坚持说,现在我还不能不使用它。为了服从他,我说,它可以逐渐地消失掉;但是,至少在他认为合适宣布他所给予我的荣誉之前,我必须继续使用这个称呼。

  我下楼去吃早饭时,看到彼得斯先生和威廉斯先生两人都在那里。主人在门口迎接我,并十分亲切地把我领进去。他后来告诉我,他已经对他们说过,除了非说不可的话外,请他们不要再对我谈到这件事情。我向他们致以敬意,我相信我当时的态度有些不自然,而且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我解释说,我下楼来的时候走得太快了。

  亚伯拉罕进来侍候时,为了使仆人们不产生疑心,主人说,“很好,先生们,你们来了;我的好女孩子和我正想出去兜兜风,直到吃午饭,我希望你们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午饭。”“先生,”彼得斯先生说,“我们不会妨碍你们出去兜风;因为我现在能抽出一些时间,所以来看看您的小教堂,但我必须回到家里去吃午饭;威廉斯先生将跟我一起去吃。”“那好吧,”主人说,“我们还依旧按照原先的打算进行;我领彼得斯先生去看过我的小教堂之后,我们将乘车出去一两个小时。帕梅拉,吃过早饭之后,你是不是跟我们一起到小教堂去看看?”“如果……如果,”我说,几乎结巴起来了,“如果您愿意的话。”

  虽然我试着吃些东西,但却吃不下去。我的手哆嗦得很厉害,因此把巧克力饮料也溅出了一些,于是就把它又重新放下来。他们都很好,故意朝着别的地方看。当亚伯拉罕离开房间以后,主人说,“我这里只有一只很普通的戒指,彼得斯先生。我希望这个仪式将会使它变得贵重起来;我将使我的帕梅拉有理由认为,这是我在这里可以赠送给她的最有价值的戒指。”彼得斯先生和善地回答说,他相信,我将会把它看得比世界上最昂贵的钻石戒指更有价值。

  我已嘱咐朱克斯太太,她自己不要穿好衣服,以免引起其他仆人们疑心。

  早饭吃过之后,主人当着亚伯拉罕的面说,“唔,先生们,我们就到小教堂去;我打算对它作些改变,你们有什么宝贵意见,请务必告诉我。帕梅拉,你也要把你的意见告诉我们,好不好?”“先生,”我说,“我立刻就来侍候您。”

  他们出去了,我在椅子中重新坐下,自己用扇子搧着。“朱克斯太太,”我说,“我想我心里有病了。”她本想把她的嗅盐瓶给我,但我说,“您手里拿着它吧。也许我需要它;但我希望我不需要。”

  她向我表示了很好的祝愿;我站起来,但两只膝盖相互碰击得很厉害,于是只好重新坐下来。但是最后我握住她的胳膊;当经过亚伯拉罕身边时,我说,“教堂里要作些改变,我们全都要提出意见,您知道是些什么改变吗?”

  她告诉我,她已允许南知道这个秘密。朱克斯太太已嘱咐南待在小教堂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当我们进了小教堂之后,主人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领我走向圣坛。“高高兴兴的,亲爱的女孩子,”他凑着我的耳朵低声说道。“我现在是这样的,而且也将会这样,先生,”我说;但是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因此你们可以相信,当我对朱克斯太太说,“别离开我,朱克斯太太,请别离开我”,这时候我彷佛已把我的全部信任都寄托在她身上,没有什么地方比她身上更合适了。于是她就紧挨着我。愿上帝宽恕我吧!但我这一生中从没有像仪式开始时这样心神不定的。甚至当威廉斯先生把仪式进行到说出那令人敬畏的话语,需要我们作出回答(就像在那可怕的审判日,我们必须作出回答一样)时,我还是心神不定。然后那庄严的话语和主人低声的私语:“请注意,亲爱的”,使我吃了一惊;接着他又低声对我说,“你知道有什么障碍吗?”我脸红了,低声说道,“没有,先生,只是我很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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