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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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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她问道,“你读过福什利写的关于我的那篇文章没有?” “读过了,题目叫《金色苍蝇》,”达盖内回答说,“我没有跟你谈这篇文章,怕你难过。” “难过,为什么?他的文章很长。” 她很得意,写她的那篇文章,竟然登在《费加罗报》上。她的理发师弗朗西斯给她带来了一份《费加罗报》,若不是他给她作解释,她还不知道那篇文章写的就是她呢。达盖内一边偷偷地瞅着她,一边用揶揄的神态嘲笑她。总之,她本人对这篇文章很满意,所以别人也该满意了。 “对不起!”一个侍者手里端着一盘冰淇淋,一边说着,一边把他们分开。 娜娜朝那间小房间走了一步,缪法在那儿等她。 “好了,再见了,”达盖内说道,“去找你的那个王八吧。” 娜娜又停下脚步。 “你为什么叫他王八呢?” “他是个王八,这还用问!” 她又回来倚靠在墙上,对这个叫法颇感兴趣。 “啊!”她只简单地应了一声。 “怎么,这个你还不知道!他的老婆同福什利睡觉,我亲爱的……大概在乡下时就开始了……刚才我一到这里,福什利就走了,我估计今天晚上他们一准在他家里约会。他们说她外出旅行,我想是撒谎。” 娜娜听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早料到了!”她终于开口了,一边拍着大腿,“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见她,一看她那副样子,我就猜到了。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一个正经女人欺骗丈夫,同福什利这样的色鬼睡觉! 这回他肯定要把自己的经验教给她。” “啊!”达盖内不怀好意地低声说道,“这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了,说不定她知道的不比他少。” 娜娜听了,气愤得叫起来。 “真是这样……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真是太肮脏了!” “对不起!”一个手里拿着瓶子的侍者嚷道,一边叫他们让路。 达盖内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把她的手拉住一会儿。接着,他用清脆的嗓音对他讲话,那嗓音犹如口琴吹奏的声音,他把女人搞到手全靠这样的嗓音: “再见了,亲爱的……你知道,我永远爱你。” 她把手抽回来,脸上挂着微笑,从餐室里发出来的雷鸣般的叫喊声和欢呼声把她的讲话声淹没了,简直连房间都震动起来。 “你真傻,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但是这没关系,最近几天你来吧,咱们聊一聊。” 随后,她又变得严肃起来,用良家女那种愤怒的口气说道: “啊!他是王八……那么,亲爱的,这就讨厌了,我呀,我一直讨厌王八。” 她终于走进单间,看见缪法坐在一张狭窄的沙发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脸色苍白,两手颤抖。他丝毫没有责备她。娜娜心里很激动,她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恶,这个可怜的男人,竟受到一个下流老婆如此卑鄙的欺骗!她真想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安慰他。但是,这对他来说,仍然是公平的,因为他在女人面前总是傻乎乎的;这件事也该给他一个教训吧。然而,在她心目中,对他的怜悯还是主要的。吃过牡蛎后,她并未像她原来计划的那样放他走,而是把他留下来。他们在英格兰咖啡馆逗留了一刻钟,而后两人一起回到了奥斯曼大街。这时已是十一点钟了,在午夜前,她可以想出一个婉转的方法把他打发走。 为了谨慎起见,她在候见厅里吩咐佐爱道: “你要注意一点,如果他来时发现另一个男人和我在一起,叫他别作声。” “可是我让他呆在哪儿呢,太太?” “让他呆在厨房里,那里比较安全。” 缪法进卧室后就脱掉了礼服。壁炉里燃着旺火。这间卧室还是原来的样子,家具全是红木的,壁毯和椅套都是灰底大蓝花的织绵。娜娜曾经两次想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第一次想把它们都换成黑丝绒,第二次想换成带粉红色结子的白缎子。每当斯泰内答应后,她就按照所需费用向他要钱,但是钱一到手,她就把钱花光。她只有一次心血来潮时,买了一张虎皮铺在壁炉前,又买了一盏水晶吊灯挂在天花板上。 “我还不困,我不想睡觉。”他们把门关上后,娜娜说道。 伯爵像个乖顺的男人依了她,他再也不怕被人看见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不要惹她生气。 “睡不睡随你的便。”他悄声说道。 然而,他在火炉前坐下来之前,替她脱掉了她的高帮皮鞋。娜娜有一种乐趣,就是对着衣橱上的镜子脱衣服,然后站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一番。她连衬衫也脱掉,然后,全身一丝不挂,久久地看着自己,忘记了一切。她很迷恋自己的肉体,对她软缎般的肌肤和线条柔软的腰身自我陶醉,这使她庄重严肃,全神贯注,沉浸在一种自爱之中。她经常这样被理发师撞见,但是她连头也不掉。缪法见到这种情况就生气,而她对他生气感到奇怪,缪法怎么啦?她这个样子不是让别人看的,而是让自己看的。 那天晚上,她为了尽情自我欣赏一番,把枝形烛台上的六枝蜡烛都点燃了。但是,她刚要脱下衬衫时,却停了下来,若有所思一会儿,有一个问题已经到了嘴边。 “你没有读《费加罗报》上的那篇文章吗?……报纸在桌子上。” 她回忆起达盖内的冷笑,一个疑团缠绕着她。如果这个福什利诽谤她,她要对他进行报复。 “有人认为文章里写的是我,”她说道,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嗯?亲爱的,你是怎么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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