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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克冲出迷魂阵又回家了(3)


  “这可能中我的意,”布雷特施奈德说。“多少钱一条?”

  “这要看狗的大小了,”帅克回答说,“全看大小。捕鼠狗跟小牛犊不一样,恰恰相反,越小越贵。”

  “我要一条能看家的大狗,”布雷特施奈德说,他不敢过多动用警察局的秘密拨款。

  “行!”帅克说。“大狗五十克朗一条卖给您,再大一些的四十五克朗。可我还忘了提一件事:您是要狗崽子还是要年龄大些的?要公狗还是要母狗?”

  “对我来说都一样,”布雷特施奈德回答说,被这些莫明其妙的问题纠缠得够呛了。“你替我搞到它,明晚七点钟我上你那儿去取。能弄到手吗?”

  “您来吧,能弄到手的,”帅克干巴巴地回答说,“可是眼下这情况,我不得不请您预付三十克朗的订钱。”

  “没问题,”布雷特施奈德说着就付了钱。“现在我们一人来四分之一公升葡萄酒,我请客。”

  两人喝完后,帅克付了自己那四分之一公升的酒钱。然后布雷特施奈德招呼帅克,叫他甭怕他,他今天不办公事,可以和他聊聊政治。

  帅克却声明,他从来也不在酒馆谈政治,又说整个政治都是哄小孩子的。

  布雷特施奈德对此却有更为革命的见解,他说每个弱国都注定要灭亡,他还问帅克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帅克宣称,对国家他无能为力。只是有一次由他照料一只虚弱的圣伯纳狗崽,给它喂军用饼干,结果还是死了。

  当他们各自喝完第五个四分之一公升时,布雷特施奈德自称是个无政府主义者,还请教帅克,他该加入哪个组织。

  帅克说,有一次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用一百克朗向他买了一只莱欧堡狗,可是最后一笔款子到现在还没付给他。

  等他们喝到第六个四分之一公升时,布雷特施奈德便大谈其革命和反对起宣战动员令来了,帅克连忙靠近他,在他耳边悄悄说:

  “酒店里刚进来了一个顾客。他要是听见您说的话,您就糟糕了。您瞧,女掌柜的已经在哭啦。”

  巴里维茨太太确实正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哭泣。

  “您哭什么呀,巴里维茨太太?”布雷特施奈德问道。“三个月后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实行大赦,您家掌柜的就会回来了。那时我们再到您这儿来聚餐,热闹一番。”

  “也许你不相信我们能打赢吧?”他转过来问帅克。

  “你怎么老在这上面翻来覆去扯个没完没了呀?”帅克说。“仗一定能打赢。得!我该回家了。”帅克付了酒钱,又回到他的老用人米勒太太那里去了。当她看见用钥匙开门进来的是帅克时,不禁大吃一惊。

  “我还以为,先生,您得过好些年才能回来哩,”她以惯有的直爽说,“所以,我出于同情,收留了一个夜咖啡馆的门房住在这儿。有人来查过三次户口,啥也没捞到,就说您毫无希望了,还说您是个很狡猾的人。”

  帅克立即相信,这位素不相识的房客在他这儿过得很舒服:睡着他的床,甚至很讲风格,自己只占用半张床,另一半让给一个长发女妖占着。她似乎满怀感激之情,正搂着他的脖子在酣睡。男女两人的内衣扔在床边。从这个乱劲儿可以看出,这位夜咖啡馆的门房准是兴高采烈地带着他的情妇来到这里的。

  “先生,”帅克摇着这位乘虚而入的房客说,“先生,您别误了午饭。您要是对大伙儿说我是在您没地方吃午饭的时候把您撵走,那可就太冤枉我了。”

  夜咖啡馆门房睡意正浓,好半天都没弄明白是床主回来了。他再三坚持说,他有权睡这张床。

  跟所有夜咖啡馆的门房一样,这位先生也表示:谁要是吵他的瞌睡,他就要狠狠揍他一顿。说完这话,他还想继续睡觉。这时帅克拾起他的内衣,送到床上,使劲摇着他说:

  “你们要是还不起来穿衣,我就把你们扔到大街上去,象现在这个样子扔出去。你们还是穿着衣服从这儿出去的好。”

  “我想睡到晚上八点,”门房穿着裤子,感到为难地说。“我付给这位老板娘每晚两克朗床铺租金,讲好我可以把咖啡馆的小姐带来过夜的。玛森娜,起来吧!”

  当他扣好领子,结好领带时,他已经清醒到能向帅克介绍说:“含羞草”夜咖啡馆确是最好的游乐场所之一,只有那些持有警察局发给了黄本子的女人(奥匈帝国发给妓女的体检合格证。)才进得去,并且邀请帅克去玩玩。

  可是他的女伴却对帅克大为不满,赏了他好几句文雅之词,其中最文雅的一句是:“你这个大主教养的崽子!”

  不速之客走了以后,帅克去找米勒太太算账;可是连她的影子也没找着,只见到一张小纸片,上面留着米勒太太的潦草笔迹,异常轻松地表达了她对把帅克的床铺租给夜咖啡馆门房这一令人不幸事件的想法:

  “请原谅吧,先生,我再也见不到您了,因为我要跳窗了。”

  “撒谎!”帅克说,开始等待她。

  半小时后,不幸的米勒太太悄悄地溜进了厨房。从她那忧郁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在期待帅克对她说几句宽恕的话。

  “你要是想跳窗,”帅克说,“就到卧室里去跳,我已经把窗子打开了。从厨房的窗口跳下去我可不赞成,因为这会掉到园子里的玫瑰花地里;把花丛压坏,你得赔偿损失;要是从卧室的窗口跳下去,正好落到过道上,运气好的话,可以把脖子摔断。要是不走运,也只不过摔断所有的肋骨和手脚,也还得付住院费。”

  米勒太太哭了。她默默地走进帅克的卧室,关上窗子,回来时说:“开着窗子有风,先生,对您的风湿症不利。”

  然后她走去铺床,格外仔细地拾掇了一切。她含着泪水回到厨房里,报告帅克说:“我们在院子里喂的两只小狗死了,那条圣伯纳狗在警察来搜查的时候跑掉了。”

  “我的天哪!”帅克叫道。“这东西出去一定会倒楣的。警察准在寻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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