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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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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反对,这让他很不高兴。她知道他是不会这佯做的。他现在不足口袋里装块饼干就出去走上一天的年龄了。她担心的是儿子们,不是他。多年以前,那时他还没有结婚,他们站在开花的芦苇丛之间,他远望着海湾的对岸,心里想,他曾经徒步行走了一整天。他曾在一家小酒店以面包和奶酪充饥。他曾经一连工作十个小时;只有一个老太婆时不时进来照看一下火炉。那就是他最喜欢的乡间,在那边;那些逐渐消隐在黑暗之中的沙丘。你可以走上一整天一个人都碰不上。一连多少英里几乎没有一所房子,没有一个村庄 。你可以独自冥思苦想。那里有从盘古以来就渺无人迹的小片沙滩。海豹竖起身子朝着你看。有时候他似乎感到,在那儿的一所小房子里,独自一人——他中断了思路,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这份权利。八个孩子的父亲——他提醒自己。如果他希望有丝毫的改变,他就猪狗不如了。安德鲁会比他强。普鲁会出落成一个美人,她的母亲是这样说的。他们会稍微阻挡一下那股洪流。总的说来那是不错的成就——他的八个孩子。他们的存在表明他并没有把这可怜的小小的宇宙彻底诅咒得一钱不值,因为在这样一个黄昏,他想道,看着陆地渐渐消失,这个小岛一半已被大海吞没,显得小得可怜。 “可怜的小地方。”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她听见了他的话。他总说些顶伤感的话,但是她注意到,他一说出口,就总是显得比平常要快活些。所有这些玩弄辞藻不过是个游戏,她心想,因为如果她说出了他说过的话的一半,她早就给自己脑袋一枪了。 这种玩弄辞藻使她生气,于是她不带感情地对他说,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黄昏。他在抱怨些什么,她半带笑半埋怨地问道,因为她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要是他没有结婚,会写出更好的作品来。 他并没有在抱怨,他说。她知道他没有抱怨。她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一把抓起她的手,举到唇边怀着激情吻着,这使她热泪盈眶,他很快放开了她的手。 他们转身背对着风景,开始挽臂走上长着银绿色矛形植物的小径。他的手臂几乎和年轻人的一样,拉姆齐夫人想道,又瘦又结实,她高兴地想到尽管他已经年过六十,却仍旧多么健壮,多么奔放乐观;而且,像他这样,确信世上有着各种可怕事物,但都似乎不仅没有沮丧反而感到振奋,这是多么奇怪呀。这难道不怪吗?她寻思道。 确实,有时候她似乎觉得他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对平常的事物生来看不见,听不见,不表态;可是对于不平常的事物,目光却如鹰一般犀利。他的理解力常常使她吃惊。可是他注意到花了吗?没有。他注意到景色了吗?没有。其至,他注意到了白己女儿的美貌,或他盘子里放的是布丁还是烤牛肉了吗,他会像个正在做梦的人那样和他们一起坐在餐桌旁。恐怕他大声自言自语或出声吟诗的习惯是越来越厉害了;有的时候实在是很尴尬——最美好最光明的,离去吧! 可怜的吉丁斯小姐,当他对着她高喊出这句诗的时候,她差点吓个半死。不过,尽管拉姆齐夫人立刻站在他一边反对世上所有的愚蠢的吉丁斯们,但是,她想,—面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以表示上山的时候他走得太快了,她要停—会儿看看边坡上这些是不是新的鼹鼠窝丘;她俯身查看时心里想道,像他这样有才智的人肯定在各方面都和我们不同。她认识的伟大人物都是这样的,她想,心里断定一定有只兔子钻到窝丘去过了,而年轻人只要听他谈论,只要看看他,就会受益(虽然对她说来讲堂的气氛沉闷压抑,几乎无法忍受)。 可要是不射杀兔子,又怎么能控制它们的数目呢?她心里琢磨。可能是只兔子;可能是只鼹鼠。反正是个什么动物在败坏她的樱草花。她抬起头,在稀疏的树梢上方她看见了一颗明亮的星星的第一次悸动。她想让丈夫也来看;因为这景象给了她强烈的喜悦;但是她控制住自己――他从来不看景物。即使看了,也只是上他的一口气,说,可怜的小小世界。 正在那时他说道。“很好看。”为的是讨好她。一面装着欣赏花。但是她很清楚他并不欣赏它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它们在他面前。他只是为了讨好她……—啊,那不是莉莉·布里斯柯和威廉·班克斯在一起散步吗?她把近视眼紧盯住那对往远处走去的背影上,是的,就是他们。这难道不是意味着他们会结婚吗?是的,肯定是这样。一个妙不可言的主意!他们非得结婚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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