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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会被淹死的!”年轻的女友脸色苍白,满眼是泪地对我说。

  “让船顺流漂到那岛的近旁,我们再把它划近陆地。我以前曾这样救过自己。”

  我们这样做了,并安全靠岸。我们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但我们得呆在这儿等暴风雨减弱,才能拖船上岸。“这样的风雨天在湖上荡舟感觉如何?”我低声问我那冷得发抖、全身滴水的同伴。

  “非常浪漫,只是实际情况过于糟糕。但我们还不能说这是个弊脚的玩笑,”她拧着衣服上的水,接着说,“我真希望我们同牛蛙一道在印第安人的火上烧烤,我讨厌穿着衣服冲浴。”

  通过这次历险我警告自己,只有当船上有比我强壮的人能安全地把船驶过急流时,才能过湖。

  我的新邻居,W牧师很关心我。他是英国教会一位真正称职而又虔诚的牧师。这位善良的白发老人对我所经历的不幸给予极大同情,他那慈善的安慰和亲切的怜悯给了我很大力量。W先生是一位虔诚的基督追随者。他的基督教信仰并不仅仅局限于他自己的教派,每个安息日他的木屋里都挤满了各个教派的热心听众,他们在这蛮荒之地聚在一起倾听这位基督教牧师讲授人生之道。

  他是个很好的牧师,虽已年过七旬,依然声音洪亮,举止庄重,给人印象很深。

  他惟一的儿子,一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孩提时从一扇很高的窗户上掉下,砸在一柄草铲上,大脑受到严重损伤,从此智力停滞。可怜的哈利是个天真的孩子,他用孩童的纯真爱着他的双亲,他把所有对他表示友好的人都视为朋友。像绝大多数大脑受伤的人一样,他对宠物有一种本能的偏爱。他身后总跟着两只他特别喜欢的狗。别人一看他,他就低下头去很欣赏地看他那四条脚的跟班,拍着它们毛色油亮的脖颈,喃喃自语。“好狗——好狗。”哈利已把我和我的孩子们作为他最喜欢的人对待。他为女孩们采花,为男孩们捕捉蝴蝶,而对我他总称为“亲爱的姑妈。”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打算走几英里路穿过树林,去与C太太呆,天。但林中满是我特别害怕的邻家的牛群。我在给陪我一道去的女孩们穿衣服时,哈利来替他母亲捎话。我想:“噢,哈利在这儿。他可陪我们穿过树林,保护我们不受牛群侵扰。”

  我邀请哈利加入我们的队伍,他为此非常自豪。走了大半的路程后,连一只牛蹄都未见到,我正暗自庆幸。突然,一头被牛蛙叮咬得发疯的大红牛从灌木丛中向我们直冲过来,树上的枯叶和干苔藓被牛角冲得飞舞旋落。我尖叫一声向护卫求助,但他在哪儿呢?——只见他像一只受惊的花鼠沿倒伏的林木飞奔,大声地向我大女儿喊叫。“

  “跑,凯蒂,跑!——牛,牛,跑十凯蒂!——牛,牛!”——而将可怜的我们丢在后面任牛追逐。

  那头牛却未注意我们,甚至没停下来看我们一眼,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了。我们勇猛的骑士却未停下来看看我们怎么样了,而是找捷径回了家。让一个混沌之人做护卫就得到如此下场。

  一个月之后大多数兵团被解散。我丈夫结束服役,再次返回家中帮我们收割那少量的庄稼。我们很多旧债已由他努力积攒起的工资还清了,尽管他已没有在军中继续服役的希望,但我们的境况已大为改善。展望前景,黑暗减少,光明增多。

  土豆收完之前,我已采集了大量的蒲公英根以备冬天做饮料。二天我丈夫收到总督秘书来的一封信,委任他为V地区治安长官。我丈夫尽管一点不了解担任这样一个要职的困难和责任,但还是把它看做上天给予我们的馈赠,以使我们摆脱丛林生活中的不幸与贫困。

  他再次与我们告别,但这次是去为我们准备一个家,这样我们就再不会分开了。

  那晚我诚挚地感谢上帝对我们的怜悯,当然祷告中不会忘记感谢乔治·亚瑟爵士。

  我丈夫从B地来信要我尽快地处置庄稼、家具、家禽和种种工具,和孩子们准备好在第一场雪后乘雪橇去和他会合。为了旅途顺利,他寄给我一箱衣物来装备我和孩子们。

  我已经完全与世隔绝地生活了七年。艰苦的劳作和风吹日晒使我皮肤极为粗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两倍,我的头发很多已显灰色。我留恋我的孤独环境,不愿被拖至一个繁华的城镇,在热闹的地方同穿着华丽的人们在一起。我不再适应这个世界,我已无意于追名逐利、寻欢作乐,我已安于默默无闻地生活直至死去。

  亲爱的艾米莉亚像一位真正的朋友那样为我境遇的改善大为高兴,赶来帮我为孩子们裁衣,准备行程。

  我以意外的好价格卖掉了所有的物品和财产。新近到来的老朋友W先生成为最主要的买主,圣诞节到来时,除了必须携带的床上用品外,我身边已一无所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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