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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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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挤满了人,一直站到两边的房屋前面。家家有人靠着窗子,有人站在门口,朱斯坦也在药房的铺面前,似乎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在看的东西。虽然很静,略万先生的声音还是消失在空气中。只有片言只语传到你的耳边,因为不是这里,就是那里,群众中总有椅子的响声打断他的话头;然后忽然听见背后一声牛叫,或者是街角的羊羔,咩咩地遥相呼应。的确,放牛的和放羊的把牲口一直赶到这里,牛羊时不时地要叫上一两声,伸出世头,把嘴边的残叶卷进嘴里去。 罗多夫靠得离艾玛更近了,他低声对她说,并且说得很快: “这伙小人的合谋难道不使你反感?难道有哪一种感情不受到他们指责?最高尚的本性,最纯洁的同情,都要受到迫害,诬蔑,而且,只要一对可怜的有情人碰到一起,小人们就要组织一切力量,不许他们团聚。不过情人总要试试,总要拍拍翅膀,你呼我应。哎!有什么关系,或迟或早,十个月或十年,他们总是要结合的,总是要相爱的,因为他们命里注定了是天生的一对,地成的一双。” 他两臂交叉,手放在膝盖上,就这样仰起脸来,凑得很近地凝目瞧着艾玛。在他的眼睛里,她看的清黑色瞳孔的周围,发射出细微的金色光线,她甚至问料到他头发上的香味。于是她感到软绵绵、懒洋洋的,回想起在沃比萨帚她跳华尔兹舞的子爵,他的胡子和这些头发一样,也发出了香草和柠檬的香气;不知不觉地,她微微闭上眼皮,要更好地闻闻这股味道。但是她这样往后一仰,却看见了遥远的天边,燕子号公共马车正慢慢地走行勒坡,后面还掀起了一片尘土。当年,莱昂就时常坐了这辆黄色马车进城,为她买东西回来;以后,他又是步走这条路,一去不复返了!她仿佛看见他还在对面,还在窗前;随后,一切化为一片烟云;她似乎还在跳华尔兹舞,在吊灯下,在子爵怀里,而莱昂也离她不远,他就要来……但是她一直感觉得到的只是罗多夫的头在她身边。这种温柔的感觉渗进了她昔日的梦想,她的欲望在一股微妙的香气中死灰复燃,散遍了她整个灵魂,就像一阵风卷起漫天飞舞的黄沙一样。她好几次张大鼻孔,用力吸进缠着柱头的常春藤发出的清新气息。她脱下手套,擦擦双手;然后,她拿出手绢来当扇子用,扇自己的脸。太阳穴的脉搏跳得很快,但她还听得见群众的喧哗和州议员念经一般的声音。 他说: “继续努力!坚持到底!不要因循守旧,也不要急躁冒进、听信不成熟的经验!努力改良土壤,积好肥料,发展马种、牛种、羊种、猪种!让展览会成为和平的竞赛场,让胜利者向失败者伸出友谊之手,希望下一次取得更大的成功!你们这些可敬的佣人,谦虚的下人,今天以前,没有一个政府重视你们的艰苦劳动。现在,请来接受你们只做不说的报酬吧!请你们相信,从今以后,国家一定会注重你们,鼓励你们,保护你们,满足你们的合理要求,尽力减轻你们的负担,减少你们痛苦的牺牲!” 于是略万先生坐下;德罗泽雷先生站了起来,开始另外的长篇大论。他讲的话也许不如州议员讲的冠冕堂皇,但他也有独到之处。他的风格更重实际,这就是说,他有专门知识,议论也高人一等。因此,歌功颂德的话少了,宗教和农业谈得多了。他讲到宗教和农业的关系,两者如何共同努力,促进文化的发展。 罗多夫不听这一套,只管和包法利夫人谈梦,谈预感,淡磁力。 演说家却在回顾社会的萌芽时期,描写洪荒时代,人住在树林深处.吃橡栗过日子。后来,人又脱掉兽皮,穿上布衣,耕田犁地,种植葡萄,这是不是进步?这种发现是不是弊多利少?德罗泽雷先生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 罗多夫却由磁力渐渐地淡到了亲和力。而当主席先生列举罗马执政官犁田,罗马皇帝种菜,中国皇帝立春播种的时候,年轻的罗多夫却向年轻的少妇解释:这些吸引力所以无法抗拒,是因为前生有缘。 “因此,我们,”他说,“我们为什么会相识?这是什么机会造成的,这就好像两条河,原来距离很远,却流到一处来了,我们各自的天性,使我们互相接近了。” 他握住她的手;她没有缩回去。 “耕种普通奖!”主席发奖了。 “比方说,刚才我到你家里……” “奖给坎康普瓦的比泽先生。” “难道我晓得能陪你出来吗?” “七十法郎!” “多少回我想走开。但我还是跟着你,一直和你待在一起。” “肥料奖。” “就像我今天晚上,明天,以后,一辈子都和你待在一起一 样!” “奖给阿格伊的卡龙先生金质奖章一枚!” “因为我和别人在一起,从来没有这样全身都着了迷。” “奖给吉夫里.圣马丁的班先生!” “所以我呀,我会永远记得你。” “他养了一头美利奴羊……” “但是你会忘了我的,就像忘了一个影子。” “奖给母院的贝洛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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