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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翁六十寿序


  愚闻之矣,古有养老之礼,无献寿之文。当其时,若生子,书于闾史。闾献诸州,州献诸伯,伯命藏诸州府。闾胥岁时数其众寡,辨其施舍,以年,则五六七八九十之异其制。以弧,则梧柳桑棘枣之异其用。以杖,则家乡国朝之异其地。以豆,则三四五六之异其仪。乡有耆老,州有司鲜不知之。而养之于学,谋于宾介。辅以僎,相以司正。告于先生君子,瑟何之工,俎授之弟子,乐以《南陔》、《白华》、《华黍》,歌以《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笙以《由庚》、《崇丘》、《由仪》,不可谓非献寿之词矣。夫惟接之以仁,制之以道。敬其父而子悦,油然生孝弟之心,尽尊让之节,故无事家燕以夸其乡曲也,后世礼废。名不书于闾史,齿不尚于有司,异粻,宿肉。告存,赐秩。就见之典不行。为人子者,欲寿其亲,将以致洗腆之欢,乃谋于乡之大夫士,乞言以祝纯嘏,不失告于先生君子之义,亦犹行古之礼也夫。

  宗人某世居休宁之伦堂,迁吴江之盛泽,性淳厚,有德量,好义,重然诺,轻施予。不以辞章自见,教其子逢源敦尚古学,俾问业于予,里多栗果少年,禁勿往来。葺紫阳书院,以祠徽国文公。俾肄业祠中,四方名士至,则设馆授餐无倦色。家储秘笈、古琴、法书、名画,以供清鉴。而又训其子曰:“人生世上,寸阴可惜,岂可晷刻偷安邪?”盖翁虽隐于市,而敦崇古道,有笃行君子之风。其治家具有条理,不察察于细务,睦姻任恤,恒苦不及,所谓一国之善士非与?朱氏之先源于小邾子,其后望在沛,亦在吴,既而丹阳、钱唐、义阳、永城、太康,各以望著。自文公崛起新安,于是茶院一支独盛,翁系出茶院后,实婺源之宗子也。予家自盛泽三家村徙居秀水,翁之居,吾先世之杯桊存焉。逢源请予为文寿其亲,虽不敢附先生君子之列,然《诗》言之:“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然则知翁者,莫予若也。以予言进一觞,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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