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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二先生語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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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祭祀用尸,極有深意,不可不深思。蓋人之魂氣既散,孝子求神而祭,無尸則不饗,無主則不依。故《易》於《渙》、《萃》皆言「王假有廟」,即渙散之時事也。魂氣必求其類而依之。人與人既為類,骨肉又為一家之類。己與尸各既已潔齊,至誠相通,以此求神,宜其饗之。後世不知此(一本有道字),直以尊卑之勢,遂不肯行爾(古人為尸者,亦自處如何,三代之末,已是不得已而廢)。 「宗子繼別為宗」,言別,則非一也。如別子五人,五人各為大宗。所謂「兄弟宗之」者,謂別子之子、繼禰者之兄弟宗其小宗子也。 凡人家法,須令每有族人遠來,則為一會以合族,雖無事,亦當每月一為之。古人有花樹韋家宗會法,可取也。然族人每有吉凶嫁娶之類,更須相與為禮,使骨肉之意常相通。骨肉日疏者,只為不相見,情不相接爾。 世人多慎於擇婿,而忽於擇婦。其實婿易見,婦難知。所係甚重,豈可忽哉! 籲問:「每常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無事時,如何存養得熟?」曰:「古之人,耳之於樂,目之於禮,左右起居,盤盂几杖,有銘有戒,動息皆有所養。今皆廢此,獨有理義之養心耳。但存此涵養意,久則自熟矣。敬以直內是涵養意。言不莊不敬,則鄙詐之心生矣;貌不莊不敬,則怠慢之心生矣。」 漢儒如毛萇、董仲舒,最得聖賢之意,然見道不甚分明。下此,即至揚雄,規模窄狹。道即性也。言性已錯,更何所得? 漢策賢良,猶是人舉之。如公孫弘者,猶強起之,乃就對。至如後世賢良,乃自求舉耳。若果有曰「我心只望廷對,欲直言天下事」,則亦可尚矣。若志在富貴,則得志便驕縱,失志則便放曠與悲愁而已。 《周官》醫以十全為上,非為十人皆愈為上。若十人不幸皆死病,則奈何?但知可治不可治者十人皆中,即為上。 有人勞正叔先生,曰:「先生謹於禮四、五十年,應甚勞苦。」先生曰:「吾日履安地,何勞何苦?佗人日踐危地,此乃勞苦也。」憂子弟之輕俊者,只教以經學念書,不得令作文字。 子弟凡百玩好,皆奪志。至於書札於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著,亦自喪志。如王、虞、顏、柳輩,誠為好人則有之。曾見有善書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於此,非惟徒廢時日,於道便有妨處,足知喪志也。 王弼注《易》,元不見道,但卻以老、莊之意解說而已。 呂與叔嘗言,患思慮多,不能驅除。曰:「此正如破屋中禦寇,東面一人來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後,驅逐不暇。蓋其四面空疏,盜固易入,無緣作得主定。又如虛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實之以水,置之水中,水何能入來?蓋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自然無事。」 孔子曰:「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中庸》便曰:「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蓋有人疑孔子之語,《中庸》又直指郊禘之義以發之。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中庸》以曾子之言雖是如此,又恐人尚疑忠恕未可便為道,故曰:「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此又掠下教人。 堯夫嘗言:「能物物,則我為物之人也;不能物物,則我為物之物也。」亦不消如此。人自人,物自物,道理甚分明。 伯淳近與吳師禮談介甫之學錯處,謂師禮曰:「為我盡達諸介甫,我亦未敢自以為是。如有說,願往復。此天下公理,無彼我。果能明辨,不有益於介甫,則必有益於我。」 人以料事為明,便駸駸入逆詐億,不信去也。 射中鵠,舞中節,御中度,皆誠也。古人教人以射、御、象勺,所養之意如此。 凡物之名字,自與音義氣理相通。除其他有體質可以指論而得名者之外,如天之所以為天,天未名時,本亦無名,祇是蒼蒼然也,何以便有此名?蓋出自然之理,音聲發於其氣,遂有此名此字。如今之聽聲之精者,便知人性,善卜者知人姓名,理由此也。 籲言:「趙澤嘗云:『臨政事不合著心,惟恕上合著心』,是否?」曰:「彼謂著心,勉而行恕則可,謂著心求恕則不可。蓋恕,自有之理,舉斯心加諸彼而已,不待求而後得。然此人之論,有心為恕,終必恕矣。」 誠者合內外之道,不誠無物。 持國曰:「凡人志能使氣者,能定其志,則氣為吾使,志壹則動氣矣。」先生曰:「誠然矣,志壹則動氣。然亦不可不思氣壹則動志。非獨趨蹶,藥也,酒也,亦是也。然志動氣者多,氣動志者少。雖氣亦能動志,然亦在持其志而已。」 持國曰:「道家有三住,心住則氣住,氣住則神住,此所謂存三守一。」伯淳先生曰:「此三者,人終食之頃未有不離者,其要只在收放心。」 持國常患在下者多欺。伯淳先生曰:「欺有三:有為利而欺,則固可罪;有畏罪而欺者,在所恕事;有類欺者,在所察。」 人於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家一個身與心,卻不要好。苟得外面物好時,卻不知道自家身與心卻已先不好了也。 先生曰:「范景仁論性曰:『豈有生為此,死又卻為彼』,盡似見得。後卻云『自有鬼神』,又卻迷也。」 少年時見物大,食物美。後不能然者,物自爾也,乃人與氣有盛衰爾。 「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人生氣稟,理有善惡,然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惡(後稷之克岐克嶷,子越椒始生,人知其必滅若敖氏之類),是氣稟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蓋「生之謂性」、「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說性,祇是說「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謂「繼之者善」也者,猶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終無所汙,此何煩人力之為也?有流而未遠,固已漸濁;有出而甚遠,方有所濁。有濁之多者,有濁之少者。清濁雖不同,然不可以濁者不為水也。如此,則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則疾清,用力緩怠則遲清,及其清也,則卻祇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將清來換卻濁,亦不是取出濁來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故不是善與惡在性中為兩物相對,各自出來。此理,天命也。順而循之,則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則教也。自天命以至於教,我無加損焉。此舜有天下而不與焉者也。 邢和叔言:「吾曹常須愛養精力,精力稍不足則倦,所以臨事皆勉強而無誠意。」接賓客語言尚可見,況臨大事乎? 嘗與趙汝霖論為政,切忌臨事著心。曰:「此誠是也,然唯恕上合著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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