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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文正公奏稿卷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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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陈皖北军情并察度苗练折 同治元年闰八月二十七日 奏为钦奉谕旨，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闰八月十二日，奉上谕：“僧格林沁现饬富和，并添派之翼长全顺，会同恒龄、卓明阿马队，驻扎永城。一俟永、毫一带积潦渐消，道路可行，即行相机进剿毫州捻巢。该捻等股，迭经痛剿，一经直捣老巢，势必穷思铤走。若令东西分窜，官军移向各路往追，贼又绕路回巢，官军又复回攻，必至往来周折，为所牵制。此等情形，总当预为筹画，谋定后动，方免临时互相推诿，贻误事机。僧格林沁现在夏邑，将由北路进兵。将来各路约齐会剿之时，贼如窜往北路，自应即由该大臣拨兵追剿。其贼窜西路，应由唐训方拨兵追剿。贼窜东路，应由吴棠拨兵追剿。贼若南窜，即行三路合力追剿。均著各专责成，先期妥为布置，毋得临事观望迁延，自干罪戾。其毛昶熙所部，驻扎营廓等处勇营，并著僧格林沁酌量，随同官军应由何路进攻，妥为调遣。楚军应由南路进攻，其西路贼窜，责令追剿，是否足敷分拨，有无窒碍难行之处，唐训方署理抚篆，甫莅皖军，于进兵情势，未知能否洞悉，既据僧格林沁将督催楚军进剿捻巢各情，移咨曾国藩，酌量调度，即著妥为筹议。并将驻扎颍郡楚军道员蒋凝学，是否堪以统带，抑应添派得力提镇大员督率之处，一并妥筹兼顾，并一面咨复僧格林沁办理。吴棠驻军清淮，筹防里下河一带，于毫州东路灵、宿等处，亦恐相距稍远。黄开榜派赴徐州，代领田在田一军，应令如何酌量进扎，袁甲三尚驻临淮，其于亳捻东路防剿，应与吴棠等如何各分汛地，合力进攻之处，均当预为筹定。总之，各路责成，均须严密部勒，方能及时同心戮力，声势联络。著该大臣等，会同详悉，商酌尽善，迅即奏闻。郑元善现赴河洛，督办西路剿匪。所统各军虽难即时撤回助剿，惟亳捻如由西北两面窜走，均系豫境，即著郑元善、毛昶熙严饬各属文武官绅，率领兵练，协同官军，悉力防剿。如有贼由何路窜逸，不能实力堵御，该地方官吏，与带兵将领，厥罪维均。 苗沛霖反复再三，其叵测情状，天下闻知。目前归正，仍恐其首鼠两端。第以胜保赴陕，失所据依，兼之畏慑楚师之威，始将寿州、正阳等处厘卡交出，姑且就我羁縻。僧格林沁以现当剿捻吃紧之际，势宜恩威并用，示以不疑，用之剿贼。贼平之后，苗练势孤，自必尽除傲慢。且使苗练安贴，则蒋凝学所领楚军便可专力与僧格林沁之军合力，各由南北进剿捻巢，以期得力。所筹自是不为无见。此次苗沛霖因僧格林沁札谕该练，欲用之剿捻，乘机具禀申诉。揣其意，一则欲借僧格林沁声威，抑制李续宜，撤去楚师，使彼得以逞志。一则欲借剿捻之名，冀僧格林沁奏准，仍复远其前次占踞之利薮。一面之词，毫无情理，而阴鸷之谋，时流露于意言之表。苗沛霖如果能带练剿贼，为国出力，朝廷屡经明谕，贳其既往，予以自新。该大臣等何难待之坦白，尽释猜嫌。但必须其实心实力，悔罪归诚，有杀贼攻城之实据，方可加之信任。若仍心迹暗昧，或阳为助剿，而仍与贼阴相结纳。或第欲冒官练之名，以胁制民圩，希图煽惑，渐成尾大不掉之势。其居心行事，朝廷亦必洞见肺肝。谅该大臣等亦断不以欲资其力，稍涉迁就，致为所惑，而忘后患。著僧格林沁、曾国藩等，会同察度，妥筹万善。正阳等处厘卡，既已交出，即该练等果随同奋勉剿贼，心迹已明，曾国藩等并当筹给饷需。至寿州、正阳关等处，利源所在，断不得令该练等藉词饷需，再图侵占。前次逆首陈玉成就擒寿州，其余贼骁悍之众，尚有二千余人。苗沛霖收隶所部，现在曾否遣散？其窜扰豫省南阳一股捻逆内，有无此项陈逆余党，并著僧格林沁等查明具奏等因。钦此。 仰见圣谟闳远，布置精详。臣于二十一日接奉此旨，即与抚臣李续宜再三商度。逮二十三日，李续宜登舟起程，署抚臣唐训方恰到安庆。臣又与之熟商，如会剿亳州捻巢，楚军应由南路进攻。其西路贼窜，责令楚军追剿。谕旨垂询是否足敷分拨？有无窒碍一节。查李续宜所部湘勇，在皖境者万余人，现在分守颍州、寿州、六安、霍邱、固始五城，又守三河尖、正阳关两隘，皆系最要之区。若再令分剿捻巢，则防守七处之兵，与进剿亳南之兵，皆嫌其单。湘军素无马队，于追逐捻匪，本不相宜。若步军太单，则更无把握矣。屡接官文函咨，石清吉防守庐州之十营，前已调去三营。今又欲再调三营，回援鄂省。并云发匪自德安而下，欲由安庆境内回援金陵。如果属实，皖北腹地空虚，处处可虑。颍寿之湘勇以分守七处而太单，庐州之防兵以抽调六营，而亦薄。更无余力可以进剿亳南，此楚军不敷分拨，兼有窒碍之情形也。 谕旨垂询道员蒋凝学是否可以统带，抑应添派大员督率一节。据李续宜面称，蒋凝学与毛有铭同为监司，成大吉、萧庆衍、王载驷皆为提镇。势位相侔，才智相等，彼此俱难统属。至臣所部各军，如杨载福、鲍超、张运兰、朱品隆诸统将，皆抱病未痊。现在皖南军情十分警急。臣欲求一人支持危局，尚不可得，又安能另派大员，督率淮北剿捻之师？此颍、寿各军难相统驭之情形也。 谕旨垂询苗沛霖反复叵测，察度妥筹一节。臣查苗沛霖诡谲多端，耳目最广。闻凡李续宜离间苗部之密谕，胜保参劾湘军之微词，苗沛霖皆得抄其全稿。即言官劾苗之疏，廷寄驭苗之法，苗沛霖亦多录其原文。蒋凝学等欲阳抚之，而阴防之，固在苗沛霖计算之中。即僧格林沁欲调苗剿捻，并欲调苗离巢，使楚军得放心剿捻，亦未尝不在苗沛霖计算之中。臣愚，以为欲苗之不猜疑，必在我者先有诚一不欺之道。欲苗之不反复，必在我者先有坚定不变之谋。大抵驭苗之策，有二：一曰剿，一曰抚。抚苗之策亦有二：一曰赦其罪而不资其力，一曰资其力而并予以权。凡良圩之出财出力，以从苗者，非心服也。彼挟朝命以临之，不得已而为所胁耳。自夏间党羽离散，苗势渐衰。今调之会剿捻巢，则必听其招集旧部，号令群圩。是予以威权矣。又必听其广收练稻，设立厘卡，是予以利权矣。今日养虎自卫，他日复欲缚虎归柙，岂易言哉。臣愚以为赦其罪而不资其力，犹不失为中策。于征调之札则吝之，使其号令不能遽振；于厘卡之事则宽之，使其生计不至遽穷。情愿假以利权，断不予以威权。俾苗沛霖既服官军之足以自立，又感疆臣之不与争利，或可相安无事。若既欲资其力，又欲结其心，而又不予以威权利权，则断无是理矣。此臣察度苗练，但用中策之微意也。至苗沛霖所收逆首陈玉成余众，曾否遣散？是否混入南阳捻股之内？俟访查明确，续行附奏。 所有遵旨筹议缘由，谨会同署安徽抚臣唐训方，由驿复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再，此折系与李续宜面商定议。李续宜奏明于二十六日起程回籍，因业经交印，即于二十三日起行，具咨请臣代奏，理合代为声明。谨奏。 近日军情片 同治元年闰八月二十七日 再，近日军情。伪忠王由苏州带大股贼匪，上援金陵，屯踞城南谷里村、人字桥一带。二十日，扑官军营垒一次，金陵将士多病，迄未稍愈。曾贞干亦抱病未痊，殊为可虑。逆首黄文金、胡鼎文等大股，由东坝扑犯金宝圩，鲍超尚在芜湖养病。宋国永在宁国代统其军。派霆字四副营、峰字两营，于距城五十里之新河庄御之。二十日始到，营垒未定，为贼所乘，官军小挫，退回宁国。探闻黄文金等逆将，自新河庄犯宁郡之西，杨七麻等逆将自建平县扑宁郡之东。官军病者太多，统将鲍超又不在营，张运兰虽已于十七日带病进城，而其部卒亦病莫能兴。朱品隆于十四日移守旌德，亦上下皆为病所苦，防守尚无把握。大疫之后，遇此巨寇，皖南全局几无一处可恃，总由微臣德薄位尊，莫挽厄运，五夜忧灼，悚皇无地。所幸左宗棠于前月之杪，叠获大胜，蒋益澧于十四日克复寿昌。将来徽州有急，或可调蒋益澧就近救援。杨岳斌、鲍超病皆渐愈，鲍超现发遍身疮疖，邪症全除。拟于二十六、七日回营，其军纵有疏失，尚可徐图整顿。仰仗皇上威福，犹当力筹挽救，定倾扶危。除金陵、宁国两处接仗情形，续行具奏外，理合附片先陈梗概，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汇报军情请调多隆阿军回皖折 同治元年九月十二日 奏为汇报各路军情，请旨敕调多隆阿一军回驻皖北，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 窃伪忠王李秀成救援金陵、黄文金等股图犯宁国各情形，臣于闰八月二十七日附陈梗概在案。现计各路局势，可虑者约有四端。李秀成率十余万贼，更番猛扑雨花台营盘，自闰八月二十至九月初六，昼夜不息，洋枪洋炮，子密如雨，兼有开花炸炮打人营中，惊心动魄。曾国荃于二十九日面受洋枪子伤，幸尚无碍，其得力部将倪桂，即于是日中炮殒命。贼现多开地洞，百道环攻，并未少休。又据蒋益澧来禀，伪侍王李世贤于前月十四日，带贼三四万，由浙赴援金陵，我军以病余之卒，苦守十六日夜，疲乏已极。若再添侍逆一股，殊恐难支。此金陵之可虑也。胡、黄诸逆之窜犯宁国者，自前月二十日我军小挫后，未遽攻扑郡城，盘踞于庙埠、仰贤圩、油榨沟、新河庄等处，绵亘近百里。叠据逃出及擒获匪党佥称，该逆不得逞于宁国，决计绕窜南陵、青阳，上犯江西。目下各营病勇未痊，缺额未补，即能竭力保守宁郡，而湾沚无陆师驻防，该逆若由间道上趋，不能分兵堵截，此宁国之可虑也。小丹阳之贼，已由东坝拖过战船数百号，分布固城、南漪各湖，时图出江。我军水师自湖口以至金陵，分防二千余里。地段太长，兼以营哨弁勇，病者过多，又新派李朝斌带三营驰赴上海。兵以分而愈单，设贼船乘间冲出，则江中粮路俱断，此水师之可虑也。连日接湖北督抚臣飞咨，豫省大股发捻窜至德安、随州，分扰各属。逆首马融和，即上年窜踞德安，本年由颍入陕者也。讯据贼供，有取道皖境，回援金陵之语。自庐州克复以后，皖境各城空虚，一经逆踪阑人，又将到处糜烂，此皖北之可虑也。此外，如芜湖、金柱关等处亦俱贼多兵寡，在在堪虞。 顾可虑者，虽有多端。而仰托皇上威福，似尚有可以挽救之机。前此疾疫盛行之际，臣于八月二十九，闰八月十二日两次陈奏军中病状。方虞巨寇一至，全局瓦裂。今贼氛如此浩大，而支持业经两旬，已非臣意料所及。从此竭力营救，当可勉撑危局。仰慰宸廑于万一。曾国荃营中初三日获小胜仗一次，初五早获大胜仗一次。臣现飞调驻扎芜湖之王可升一军，驰赴雨花台，又咨调上海程学启一军，暂弃青浦，雇坐轮船，赶赴金陵，均帮助曾国荃共守营濠。又咨调李世忠一军于龙潭、石埠渡江，由孝陵卫冲北路而来，调鲍超一军与现驻旌德之朱品隆一军，均由采石南路而来。两头夹击，冀解重围，此挽救金陵之拙计也。当群贼甫集之时，鲍超即力疾自芜湖回营。二十七日，已抵宁国，竭力整顿，将病者、伤者安置城内。简选精锐，扎营城外。张运兰全部登陴主守。鲍超所部出城主战。初三日，在庙埠获一胜仗，拟于初六日移扎高祖山，兼顾西河湾沚等处，计日内必有数次恶战。臣与浙江抚臣左宗棠函咨商，调藩司蒋益澧一军，由浙境驰赴皖南，与张运兰会办宁国防剿事宜。鲍超能于日内大破黄、胡各贼，固为至幸。若不能破贼，亦可抽出鲍超一军，驰援金陵，而以蒋益澧接办宁国军务。至南陵为内窜之路，鲍超已派总兵娄云庆驻守该县，其皖南之徽州、池州、祁门，江西之湖口、景德镇，臣与沈葆桢亦均派兵防守各城，此挽救宁国之拙计也。至水师防务，杨岳斌病已渐愈，力疾督守金柱关。彭玉麟分巡湾沚、芜湖各要隘。臣又饬驻扎安庆之巡湖副中两营赶紧下驶。又飞调李朝斌三营，由上海折回金陵。该逆如欲冲出大江，合各营未病之船，尚可与之力战，挫其凶锋。仰仗圣主鸿福，或者化险为夷，不至遽形决裂。 惟皖北地广兵单，臣前接鄂贼下趋之信，即调提督成大吉，由三河尖驰赴霍山、英山，相机防剿。现在安庆、庐州两府料理城守事宜。一面截留李鸿章新募之淮勇五营，暂驻运漕镇，保守膏腴之地，而舒、桐、潜、太一路，非有大枝劲旅，不足以资控扼。昨接胜保来咨，陕西省城业经解围，附近逆巢亦经扫荡。又据官文，李鸿章两处来咨，已奏请多隆阿一军回援东南，相应请旨敕下多隆阿，迅速东还，驻扎舒、桐，兼顾鄂、皖两省，大局幸甚。本年五六月间，臣屡思奏请多隆阿一军，会剿金陵。因西事方棘，臣不敢独拥重兵，是以欲奏而复止，欲吐而仍茹，屡蒙圣慈垂鉴，今则军情万紧，才智俱穷，不得不奏添大枝劲旅，保全已复之土地。如马融和股匪不果窜扰皖北，多隆阿回军之后，或会剿金陵老巢，或会剿蒙亳捻匪，再行奏明，请旨定夺。除各营战状，俟守事大定，分案具奏，及应奖应恤人员续行陈请外，所有各路军情，谨缮折由驿六百里驰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宁国县失守片 同治元年九月十二日 正封折间，又接鲍超文称，宁国县城于九月初六日失守。该县前派韦志浚、洪容海两降将守之，本属不可深恃，而韦志浚又因病就养芜湖，该县失陷亦系意中之事。惟一县既失，则藩篱已弛，现在徽州、旌德两城，首当其冲，守徽州者为皖南镇唐义训，守旌德者为衢州镇朱品隆，两处兵力皆单。朱品隆又久病未痊，缺饷过久，据称旌德百物皆空，无可市买，并无零钱可办油盐，骤遇大敌，深恐不克支持，臣现催调蒋益澧一军来援徽州、旌德，若两城能如金陵宁国之坚守两旬，则救兵可至矣。该两城如幸而保全，又恐该逆由绩溪、太平，间道窜犯江西，反复筹思，殊无完策。臣前调朱品隆偕鲍超援解金陵之围，今旌德且恐不保。鲍超亦三面受敌，自不能抽出驰救金陵。除宁国县详细战状另行具奏外，理合附片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江西厘务疲乏情形片 同治元年九月十二日 再江西全省厘务于咸丰十年五月奏明，充臣军饷，即经派委督粮遭李桓、候补道李瀚章综理。嗣于是年冬间，分为两局，下游南、抚、建、广、饶、九、南七属为省局，由李桓经理；上游袁、临、瑞、吉、南、赣、宁七属为赣局，由李瀚章经理。下游各府属商贩行厘，本年二月一律加成，两起两验，收数自应较前倍增。乃近数月以来，总台解数寥寥。计自四月至八月，安庆粮台，仅收到江西总台银二十二万两，钱四万串。若除每月应解之漕折银四万两，计此五个月中连钱折算，仅解厘金四万余两。每月七府厘金不满一万，殊不可解。臣访闻江省商民，近日颇多怨言，究竟厘金虽已加抽，营饷未得实济。前此拟定赣局月解八万，省局月解八万，除去吴城、湖口二卡仅月责省局六万。当时贼氛在境，就厘金极衰之时而立制。乃今年全境肃清，从无月解六万之事。自河口、景镇、乐平三卡由臣拨归浙江抚臣左宗棠抽收，饶州一卡拨归祁门粮台买米支用。彼四卡抽收愈旺，而七属各卡报解愈少。目下彼四卡月收已过五万，将来若收过六万，则七属各卡，全无应解之厘，总台且有倒欠矣，臣提用江两厘金漕折，中外通知。乃核其所得，不特不如湖北、湖南之厘，而省局尚不如东征局之数，并不如左宗棠经收景镇、河口、乐平三卡之数。臣徒揽江右利权之名，全无供苏、皖饥军之实。该藩司李桓总办粮台兼管厘局，漫不经心，玩视饷务。如饶州一局八月收册尚未送到，即据三、四、五、六、七凡五个月报到收册，除以一半解祁门买米外，其一半划解省局者，已有银七千九百四十两零，有钱九万二千九百四十三串零。即此饶卡业经解省之项，李桓亦未转解来皖。同系近五个月之事，饶州一卡分半解省者，为数反多，七属各卡全行解皖者，为数反少。不知各卡是何弊窦？李桓是何居心？又如河口一局，本年四月以前系已革同知向绍先经管，每月收数至多不过五千余两。逮左宗棠委周开锡经收，五月解银一万有奇，较前即增一倍；六、七两月共解银三万有奇，较前并增至二倍。李桓果认真察访，向绍先当早已撤退。乃于饬查之案，犹且多方袒护，仅请停委一年，经臣加重奏参革职。该司但图见好属员，不顾贻误饷需，殊属大负委任。自李瀚章奏派赴粤办厘，袁、瑞、临三府归并省局，该藩司事务较繁。臣已添委甘肃臬司刘于涛访察商情，并派署盐巡道孙长绂专司月报，常川驻局，力图整顿，重定规条。嗣后江西各局卡，上月收数若干，坐支局费若干，均限下月初三日缮成清折，专差飞送省局。由孙长绂汇缮总单，专送臣营。赣局四属由署道王德固汇单驿递臣营。臣每月派炮船赴省迎提厘饷，仿照湘省东征局之例。其本年八月奏定，月解漕折四万，臣亦按月派船迎提。所有厘卡大小委员，向由该总局委用黜陟。此后改弦更张，由臣随时札撤，自皖派员赴江办厘，以资互证，而备观摩。各卡每月报销册，该局员径备一分，申报臣处。商民有无怨言，亦由刘于浔按月禀报臣处。相应请旨饬下江西署盐巡道孙长绂常川驻局，甘肃臬司刘于浔体察商情，均与藩司会同办理。臣统军过多，欠饷太久，今岁疾疫盛行，医药无资，不得不整饬厘章，力求补救。外间皆知上海厘务不实不尽，不知江西厘金疲乏若此，皆臣平日不能稽核申儆之咎。该司李桓经理不善，此次姑免参办，数月后如仍前玩泄，即当从严参奏，并提讯经手员役，以惩积弊。理合附片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汇报近日军情片 同治元年九月二十七日 奏为汇报近日军情，恭折驰奏，仰祈圣鉴事。 窃金陵、宁国各路军情，臣于九月十二日，汇报梗概在案。嗣是伪侍王李世贤大股，亦由浙江赶至金陵，与伪忠王合力昼夜猛扑，更番迭进，迄未休息。至九月十二日未刻，两处地道同时轰发，土石上飞，贼众如樯并进，前者既殆，后者复登。曾国荃督饬诸将竭力堵御，纯用火球抛掷，间以枪炮，抢险三时，幸得堵御缺口，击毙悍贼极多。十三以后，贼焰少衰，白昼不甚环攻，夜间仍轮班逼扑。连扎百余垒，于官军营濠之外，相距不过二十丈，仍再开地道三处，据密探称，俟雨夜发火轰裂，希图一逞。自闰八月二十日起，计坚守已满一月。曾国荃所受洋枪子伤左颊，子出之处，虽未收口，右唇子入之处，业已结痂。军心尚属完固，大局可期平稳。惟前此病卒未痊，近日伤者、亡者又添一千余人，疲劳太久，损折弥多。若无大支劲旅，从外夹击，深恐难以解围。此金陵一军之大概情形也。 宁国贼目黄文金、胡鼎文等，久盘踞于高岭、梅岭、油榨沟、新河庄等处，时窜湾沚、红杨树一带，冀图抄我粮路。张运兰病未痊愈，坚守郡城之内。鲍超病体痊愈，屯扎距郡二十里之高祖山。九月十八日，鲍超派队搦战，该逆亦排队于仰贤圩、新河庄，处处依傍港汊，阻水自固，不敢过河，与我接仗。鲍超前因病者太多，新愈者亦黄瘦无力，是以回营两旬，未敢进兵。今见我之守御日完，贼之怯情日露，即日拟将高岭、梅岭之贼痛剿数次，以挫凶锋。其前在宁国县城失守者，为降将韦志俊、洪容海两部。鲍超现亦饬其收集溃散，重整队伍，随同进剿。此宁国各军之大概情形也。 自闰月中旬，大股贼至，即分伪护王陈坤书猛扑金柱关，又分股上犯芜湖，自东坝抬过之贼船，亦群聚于金柱关上下。官兵守金柱者，陆兵仅罗逢元、朱南桂等四营，水军仅彭楚汉、丁泗滨等五营。与贼相持月余，众寡悬殊，昼夜严防。罗逢元等又分兵远防龙山桥、梅塘嘴一带，往返六十里，疲于奔命。罗逢元与朱南桂议以苦守太久，不如渡河剿之。九月十八日，与驻守芜湖之周万倬、吴坤修等营，由龙山桥暗渡，会合水师，齐进痛剿。陆师自青山包抄而上，将群贼蹴逼，落水溺毙极多。水师夺贼炮船五十余号，从此贼舟无窥伺大江之虑。而内河之湾沚、三汊河，亦均有官军战船扼守。此水师及芜湖、金柱关陆军之大概情形也。 至臣处调度，有与前次奏折不相符合者。臣前调王可升一军，驰赴雨花台，帮同防守。厥后王可升带三营先赴金陵，留两营仍防芜湖。兹因芜湖事势已松，即将两营全行拔去。又前调上海之程学启一军，因驻防南渡要区，不能抽动。李鸿章拟调洋将汉兵之白齐文一军来援金陵。此军虽非臣所甚愿，然亦未便却其拯急之情，阻其图功之念，都兴阿未接臣咨，仅接曾国荃一函，立派杨心纯等千八百人，渡江协防，实属力顾大局，痛痒相关。前调浙江之蒋益澧一军，旋接左宗棠复函，因日内正攻龙游、汤溪两城，功在垂成，碍难抽拨他往。蒋益澧既不能弃汤溪而换防宁国，则鲍超亦不能弃宁国而先援金陵。征兵千里之外，本难处处应手。至李世忠一军，臣前咨调渡江，由孝陵卫北路而来，夹击伪忠王一股。旋因该提督来文，有江防空虚，南贼分股北窥之说，臣即飞咨止调，令其专防北岸九洑洲一带。又因该提督来文有挑选精壮万余，派员统援金陵之说，臣又咨令自行酌量，力难兼顾，则专防北岸；力能兼顾，则分援南岸；听其自为裁夺。此又微臣调度各军，前后参差之情形也。 至鄂省马融和股匪，现闻将由应城一带回窜河南，或不至遽扰皖北。仰托圣主鸿福，先纾一面之患。除金陵十二日之战，金柱关十八日之战，俟接到禀牍，另行详报，应奖应恤人员，续行奏办外，所有汇报近日军情，恭折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水陆迭胜力保芜湖金柱关折 同治元年十月十二日 奏为水陆各营，屡获胜仗，力保芜湖、金柱关要隘，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 窃自闰八月中旬，苏、杭群贼大举内犯，北扑金陵，南扰宁国，中犯芜湖、金柱关。所有金柱关等处水陆防守，及九月十八日之捷，臣国藩已将大概军情，两次具奏在案。先是伪护王陈坤书等酋拥众四五万。突入太平府之张公桥，图犯金柱关，横断宁国、金陵之气。臣玉麟以该隘下达高淳、溧水，上通湾沚、芜湖，为中段第一关键。闰八月十三日，饬成发翔、邓万林等于各营中挑集未病炮勇，舢板十船，会合唐修已外江水师一营，王可升、周万倬、罗逢元、朱南桂陆师数营，御贼于花津、护驾墩，五战却之，退踞薛镇。十八日，谍报贼以战舰数百，由东坝、拖坝而出，布满固城、南漪两湖。臣玉麟亲率王吉、左光培等，各驾飞划，入湖迎击。讵薛镇之贼节节延窜，潜约贼船，衔尾而西，环泊花津上泗渡之下，臣岳斌一闻此警，留罗进贤、万化林水军于大胜关，帮助金陵陆师，而自带丁泗滨、彭楚汉等，五营力疾赴援金柱关。适罗逢元、朱南桂等陆军先在姚老圩毁贼浮桥，获胜一次。得此水陆依护，贼乃数日不敢过河。九月初五日，贼纠大股至龙山桥，先以排炮拒我师船，遂于浅流中结筏偷渡。朱南桂率三哨驰击。战无逾时，罗逢元带队突至，直捣垓心。王明元力战死之。朱南桂斜刺而入，截贼数段，纵横掩杀。未及济者，悉驱入河。不谓贼又增党数千，倚河筑垒，形若贯珠，以翼乘间再逞。初六日，贼以大队进逼金柱关，水营各船齐开排炮，逆众稍退复合，管带亲兵前营郭明鳌与副后营丁泗滨等，带勇登岸奋击，驰逐里许。鏖战方酣，郭明鳌突被洋炮子打穿左喉，即时殒命。幸得丁泗滨等奋力冲突，杀退贼众，抢护忠骸回船。初八、九等日，朱南桂，张定魁商令驻守芜湖之周万倬、吴坤修等，各率新、后、团防等营，分巡查家湾、梅塘嘴一带。而于十二日，自率勇士，涉流而渡，尽焚隔河诸垒，击毙数十人。群贼始遁往鱼坝。此闰八月十三至九月十三等日，水陆御贼，昼夜严防之情形也。 臣国藩时以金陵事急，调向守芜湖之王可升，先拨三营，往援金陵，而调向守庐州之梁美材三营，填驻芜湖。水师之由安庆下驶者，则有巡湖、副中两营。其由上海折回者，则有正前、副右、新右三营；兵数较增，可以一战。于是诸将弁会商，十八日水陆大举。周万倬带所部并团防两营哨，由查家湾渡河，朱南桂、朱宽义带吉左营，罗逢元带振字营，由龙山桥渡河。曾泗美以右营战船扼桥下，兼分水勇，登岸助阵。丁泗滨、胡俊友，率副后、亲兵前营水师，由星子桥决堤驶入，攻贼之后。蔡国祥、严定国、彭楚汉，率巡湖正左亲兵、右营水师由三汊河攻贼之前。唐修己分船守太平府，护定吉左、振字老营，仍亲带炮划，同往三汊河会剿。天甫向曙，分道并进。遇贼于花山，两锋相交，喊声雷动。鏖战数时，贼不少挫。周万倬一骑当先，所向辟易。曾泗美同团防两营哨，横跃入阵，刀矛环刺，贼不能支，且战且走。朱南桂、罗逢元带队从九山埂上压下，朱宽义、张定魁从九山左右两路抄出。贼益震摄，不知所措，争向上泗渡纷纷窜遁。殊不料彭楚汉，蔡国祥等攻破三汊河、钓鱼台贼卡后，早与丁泗滨、胡俊友、唐修己、严定国各水营，冲入上泗渡，斫断浮桥，贼船五十余号悉非所有。该逆猝见桥折舟沉，回戈转斗。众军合力围杀，撄刃而死者半，扑河而溺者半。弃尸骈积，河水不流。自上泗渡至龙山桥，聚贼不下万余，无一存者。夺马三百余匹，旗械倍之。此九月十八日，击贼大胜之情形也。 龙山桥、上泗渡之贼，虽一鼓翦除。而窑头、护驾墩、大小花津、官圩、青山等处袤延百余里，尚为贼踞。臣玉麟复饬成发翔、喻俊明水师，梁美材、周万倬、吴坤修陆师，及王可升留守芜湖之二营，于二十日进次马音街。会约吉左、振字等营，及水师李朝斌、杨友德、李助发等十营，于二十一日，裹饭传餐，侵晓出队。先用炮船，渡陆师过三汊河，毁平窑头数垒。王可升、梁美材等即由中路搜剿官圩、大龙口。朱南桂、罗逢元等复由右路，搜剿青山。周万倬、吴坤修等，同水师径取护驾墩。各水勇登陆焚桥，周万倬等率队直进。贼乃窜聚花津。我军紧蹑贼后，与贼搏斗移时，周万倬困入重围。适王可升、梁美材等，由官圩联骑冲至，李朝斌、喻俊明等率炮队，排击水次。周万倬立刃数贼，突围跃出。面面夹攻，遂破花津两岸坚巢，获贼划七十只，焚贼所掳聚之粮数万石。各营还驻马音街，而朱南桂、罗逢元两队，亦尽洗青山踞贼以归。二十三日，周万倬、王可升等军冒雨巡哨，袭贼败之。二十四日，风雨转猛，至晚稍霁。议于次日，攻洞阳、象山之贼。王可升、梁美材遵陆而进。罗逢元、朱南桂、周万倬、吴坤修分两翼傍河而进。李朝斌各水营自太平府东循堤而进。甫至小桥，望见贼旗数十层，掩映林谷间。周万倬率哨官洪得胜纵辔冲入，往来荡击，贼尽披靡。正欲围而歼之，俄闻鼓角一声，象山后突出大股，火机触发，枪子群飞。周万倬见洪得胜中枪坠马，驰救不及。辄复跃入贼阵，右膝受伤，裹创猛战，幸王可升带队来助，罗逢元、朱南桂亦自洞阳振旅而至，合军掩袭，既焚象山贼馆，并将采石矶另股贼援悉驱出。薛镇、小丹阳一路，二十八日，成发翔、喻俊明闻高淳贼船出石臼湖，聚泊小丹阳之背，以护新市镇四垒。乃于二十九日，留曾泗美右营，堵守塘沟，亲带左营、定湘营进湖雕剿，破垒殆贼。成发翔得船十二号，喻俊明得船二十八号。自是贼舟之由东坝抬来者，存留无几。距芜湖、金柱关六十里内，无一贼矣。此九月二十一至二十九日，叠次剿贼，获胜之情形也。 臣等杏金柱关一隘，与芜湖辅车相倚。此次伪护王等既由陆路全力攻扑，复于东坝抬船过湖，图窜出江，以截金陵诸营之粮路，安危得失，关系至巨。幸仗天威，大彰挞伐，保全重险，江介肃清，足寒诸逆酋并力一逞之心。诸将士苦战五旬，始终不懈。可否俟金陵贼退后，容臣等汇案酌保？出自逾格鸿施。至花翎总兵衔尽先副将胜勇巴图鲁郭明鳌，忠勇性成，英毅罕匹。咸丰六年投效水营，拔充哨官。七年扫荡蕲、黄，肃清楚境。八年克复九江府城，进攻安庆、大通、枞阳等处。十年派充营官，攻破南陵贼围。十一年，攻克安庆省城，收复池州。本年攻打运漕、无为、东西梁山，及金柱关、芜湖县各要地，均属异常出力，战功最著。兹因登岸杀贼，中炮捐躯，实堪悯惜，合无仰恳天恩追赠提督衔，即照提督阵亡例议恤，以昭激劝。又，花翎游击衔都司洪得胜，拟保守备蓝翎千总王明元，击贼阵亡，并请敕部各照本衔，从优议恤，以慰忠魂。所有水陆各军，迭获胜仗，力保芜湖、金柱关要隘缘由，谨缮折由驿六百里合词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缕陈金陵各营苦守情形折 同治元年十月二十七日 奏为金陵各营苦守四十六日，屡获大捷，力解重围，恭折缕陈，仰祈圣鉴事。 窃自闰八月下旬，金陵贼援大至，官军堵剿迭胜，经臣四次具陈梗概，声明续报战状在案。旋据江苏藩司曾国荃禀称，伪忠王李秀成，在苏州大会群酋，以伪辅王杨辅清及黄、胡、赖等股扰宁国，以伪护王陈坤书等股，由太平府窥金柱关，李秀成亲率十三伪王，号称六十万众，专注金陵。东自方山，西至板桥镇，旗帜如林，层层排列。闺八月二十日，纠合城贼，直逼我营，尤趋重于东、西两隅。曾贞干、彭毓橘、刘连捷、张诗曰、熊登武、朱林桂等纵军兜击，追贼于小河边，斩级颇多。朱桂林搏战方酣，中枪而殒。二十一日，城贼、援贼同时并进，曾国荃令各营坚壁固守，俟其扑近花篱，突以排炮轰之，贼乃跧伏在地。炮声绝而杀声又起，日夜环伺，无或少休。二十二日，贼由东路攻副后、南后等营，西路则犯湘恒、恭字等营，曾贞干方率晏恭山力战西路一股，而贼已分党二万，径趋洲上，抄出猛字诸营之后。曾国荃即派萧孚泗、周惠堂、王仕益、倪桂、李臣典、崔文田、凌有和、杨钾南等分路驰剿，贼为负创却走。倪桂与左传贵大呼冲入，遇者辄殆。左传贵马蹶战殁，贼遂拥众回戈，留踞数千人于洲上。曾国荃以洲上关系全军粮路，我所必争。乘夜急修十数垒，由曾贞干拨兵驻之。又令刘连捷遣死士缒墙出击，杀贼数十，夺旗数百而还。二十三日，贼既攻我猛字各营，复舁巨炮轰东路营垒，并驾战舰击湖桥营卡。曾岂凡抢护炮台，受伤几危，而贼扑益猛。易良虎、易良豹等，正在悉力堵御，适曾贞干督队而前，纵横截杀，即时剿退。仍一面会约罗进贤、万化林等，移水师于藕塘，护筑新营，守定堤埂，而运道乃可无虞矣。二十五日，贼更以西洋火器，力攻东路之副后、南后、嘉字、长胜、吉后五营，而围逼西路之仁、严、和、智四营者，已历六昼夜。彭毓橘、张诗日、熊登武、李祥和、曹仁美等，料贼疲乏，跃出濠外，突破四垒，杀毙及擒获者三百余人。二十六、七、八等日夜，贼乃悉向东路逼营而阵，洋枪、洋炮骤若飞蝗。并于嘉字、吉后、副后营下，潜通地道，百计环攻。刘连捷、朱洪章、武明良、吴光春、曾昭礼等率同士卒，负墙露立，抛掷火毬，歼贼无算。曾国荃以病卒太多，弗耐久战，因派李臣典调防南后营汛地。二十九日，贼负片板蛇行而进，直薄副后诸营濠外，开花崩炮横飞入营。烽燧蔽天，流星匝地。群贼齐声大噪，束草填濠，岌岌欲上。武明良、刘连捷、吴光春各以长予击刺，前者拽尸，后者更进。曾国荃见事势危急，亲率部将倪桂、萧开印，前往策应。倪桂驰斩悍目，转战无前，中炮死绥。曾国荃亦为飞子伤颊，血流交颐，仍裹创上濠，以安军心，此闰八月二十至二十九等日，督军守御获胜之情形也。 九月初一日，添贼一大枝，猛鸷无匹。谍者日伪侍王来自浙东。其扑东路各营者，恃有大援，攻吉后炮台益急。曾国荃引军驰救，力破贼众，吴光春、陈膺福乘势将吉后营一段堵住，而王光胜、刘大胜、黄升富、胡泽仁、廖太仙等已相继伤亡。曾国荃恐有蹉跌，乃留萧开印守之。维时曾贞干与诸将谋东路地道甚近，曾国荃又创口未平，不可不带兵往助。遂饬黄润昌、王廷耀、曾正明等坚守江东桥、三汊河、大胜关诸营。自带八哨，疾趋而东，商令各营增筑内墙、内濠以自固。自初一以至初四等日，我备愈严，贼计转狡。若蝇若蚁，倏往倏来，多用箱箧实土于中，排砌濠边，明防炮子于上，暗凿地道于下。我军之御之也，先以火箭攒射，继挑锐卒，诱贼近濠，突出奋击，幸得少挫其锋。曾国荃熟察形势，惟西路贼阵散漫，西南地面辽阔。不如先发制之，派彭毓橘率张诗日、熊登武、李祥和、刘湘南、罗朝云、曾仁美等营击右路，萧孚泗率张光明、周惠堂、曾良佐、杨西平等营击中路；而以李臣典、何玉贵、成东昂、陈寿武、冯盛德、朱平海、赵清河、黄东南等营击左路。初五日，齐队出濠，诸道并进。战不逾时，焚逆垒十二座，歼毙近三千人。垒中之贼，罕有脱者。我军惟李臣典、吴宗国负重伤，李正升、刘德盛、吴发远等殉焉。余尚无所损折。自此西南一隅，贼不敢复犯后濠矣。此九月初一至初五等日，节次堵杀，获胜之情形也。 初六日以后，东路之贼环逼如初，未尝少懈。朱洪章、刘连捷、武明良、萧开印、吴光春、陈膺福等，且堵且战，屡出焚贼，伤毙约七百余名。我营亦折文喜才、龙开学、彭伦考、刘禹详、孙云亭五人。幸有都兴阿派杨心纯等五营，臣由安徽派去之喻荣升等四百人，先后赴援。而王可升所部亦先派三营，由芜湖赴援。金陵兵数稍增，军威颇振。无如主客相搏，不数十武，节短势险，仍不能出大队痛剿。而贼之畚锸负土者，已及濠墙之下。十二日，瞥见西南一股悉并东路，潜伏雨花台后。曾国荃知地道之将轰塌，令各营谨以备之，不转瞬，而嘉字、吉后两营外，一声霹雳，烟焰上冲，石块、土块飞入天半，营墙各崩塌十数丈。贼即乘隙直上，万弩齐发，排炮雷轰，踊跃争先，呼声动地。两路悍党，不下万余人，拥入塌口者，各有千数人。我军寂然不动，扼住内濠。俟烟障一开，尘土落毕，武明良率各弁勇从嘉字营冲出，有朱洪章、杨正彪、彭毓橘、李祥和、刘湘南、罗朝云等为之援。萧开印、胡万清、陈万胜、胡海万、戴明山、吴光春、陈膺福、易光春及各将弁，从吉后营冲出。有萧孚泗、张光明、周惠堂、王可升、谢占春、阳华坤、杨心纯等为之援。乱刀交错，并力抢险。陈得月、陈敬廷、张绍武、周在远、刘安邦、谢仁本、周宗达、胡荣祥、王芳来、郑元标、罗道明、雷信义等死之。武明良、萧开印等愤怒填臆，忍死决战。塌口以内，屠戮靡遗，塌口以外，诸贼渠搴旗督战，更番向前，猛扑五六次，经我军同出抄杀，贼之精锐，摧斩无算。其地道之同时进裂者，尚有副后一营，刘连捷麾军剿退，侯永清、张玉藻、萧锡珍、李修禄、李萼南、刘星德、刘泰和等死之。其各军之同被贼围者，尚有信字长胜、义字、坚字、从字、克字、南后七营，李臣典、杨玉辉、罗雨春、武交清、何玉贵、曾昭礼、喻荣升、胡松江、杨西平、宋声平等，从内击出；曾贞干率晏添山、成东昂、朱平海、冯盛德、陈寿武等，从外击人，贼亦败走。是役也，杀贼近万，诛伪德王及伪主将李、蔡、高、范、汪、罗、吉、陈等酋，我军阵亡不过百余人，受伤者萧开印、吴光春、李祥和、胡万清、曾昭礼、陈万胜、武义山、张林芳而外，弁勇不过三百余人。此九月初六至十二等日，抢救地道，力战大胜之情形也。 自有此捷，贼之气焰稍衰，而设谋图我仍百出不穷。十三日，既从东路纠聚贼党，别开地道，必欲甘心一逞，仍于西路决长江之水，淹往来之路，以冀绝我馈运。当经曾贞干、易良虎，在高埂增修小营，分哨填扎。商令水师刘正隆、赖荣光、陈东友等各带舢板数号，驻泊双闸，与陆营相倚护，重保一线之路，以安万众之心。而东路之防，则有武明良派队毁贼一垒一穴。萧开印、赵清河于十六夜，派队破贼一垒一穴。十七、二十一、二等夜，刘连捷潜拨勇队，各挟火具，焚贼二垒二穴。计三次俘获三十人，斩首过五百人。 曾国荃兴诸将议制敌之策，尤莫若审贼所向，掘地数仞，隧而迎焉。二十四日，副后营刘连捷令部卒就营外荷锄开掘，不移时而内外洞穿，适与贼遇，抽刃迭刺，聚而歼之。二十五日，萧开印复穿一地道，熏以毒烟，灌以秽水，贼亦无一生者。次夜风雨交作，刘连捷伺贼无备，于四更时，带胡俊升、杨致仁分三路，冒雨出濠，袭破潜挖地道之三垒，俘戮数百，损我胡俊升、杨致仁二人。越三日，刘连捷营中发土丈许，豁然开朗，贼不得遁，尽瘗于地道之中。萧开印、武明良、朱洪章等约于三十夜，薄垒攻贼。蒋仲梅、黄礼芳，中贼流矢并殁于阵。萧开印催队猛进，立踹坚垒二座，斩二百余级，缚五十余人。十月初一日，副后营凿开地道一处，初二日，曾国荃中军又凿外地道一处，伐木作薪，堵塞洞口，贼乃无能为矣。维时王可升留防芜湖之两营，至是亦来，入濠助守。曾国荃见兵力愈厚。可决一战，遂于初三、四等，乘贼慑伏，进拔十数卡。初四夜三更，曾贞干、彭毓橘、萧孚泗，侦知西路三汊河隔岸之贼，将图宵遁，乃整劲队，分道并出，曾国荃亦令李臣典、朱洪章、刘连捷、刘蔚昌、武明良等径攻东路前敌四垒，以防雨花台及南门之贼抄袭我军之追贼者。天甫向曙，纵焚四垒，垒贼逸出，悉就诛夷。而西南诸垒中，嘹见东路火发，光烛霄半，益无固志，弃垒争窜。适曾贞干率黄润昌、王廷耀步军同杨钾南骑队驰至，遂由善桥追贼至板桥周村一带，彭毓橘、萧孚泗、张诗日、熊登武、李祥和、胡松江、张光明、周惠堂等步军及周日升、彭言志、朱云章、赵三元、伍维寿等骑队，亦追贼至南路牛首山一带。自辰至巳，扫平贼垒数十座，擒贼近四百人，毙殿后悍贼约七千人。王可升、杨心纯、武交清、何玉贵、赵清河等军，搜剿败匪，直出方山之西。讵南门外雨花台两旁留守之贼，勾结城贼齐出，大股截我归路。幸刘连捷副后营，并长胜、嘉字、信字各营队伍，横击于左，易良虎、曾良佐、杨西平、罗朝云、晏澧周各营亲兵夹击于右，贼始返奔。其在东路者，向南门绕城而遁，其在西南者，向秣陵关一路而遁。是日之战，我军小有伤折，而杀贼殆难以数计。此九月十三至十月初五等日连破地道，乘胜解围之情形也。 臣查苏、浙诸贼酋，大举人寇，麇聚金陵，意图吞噬我营，合犯上游，计甚狡毒。仰赖圣主威福，将士同心，以病余之孱兵，当非常之凶焰。苦守力战，时阅四十六日，以寡御众，出死入生，卒能挽回危机，保全大局。在事文武，实著微劳。除曾国荃、曾贞干系臣胞弟。不敢仰邀议叙外，所有尤为出力之按察使衔，江西即补道刘连捷等七十三员，谨先开单，吁乞恩施，以昭激劝。其余出力人员，并水师员弁，容臣查明，汇案奏奖。至副将倪桂等二百七员弁，均系立功后，力战阵亡，深堪悯恻。相应另缮清单，请旨敕部分别议恤。所有金陵各营苦守四十六日，得解重围缘由，谨会同湖广总督臣官丈、江苏巡抚臣李鸿章，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汇报近日各路军情折 同治元年十一月十二日 奏为汇报近日各路军情，请旨敕调江忠义移军驻守皖北，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 窃自金陵援贼经官军击退后，留守秣陵关，分攻九洑洲，并宁国、旌德等处军情。臣于十月二十七日附陈梗概在案。嗣据谍报，伪忠王李秀成，并未回苏，诸酋死党，多未远扬，仍在秣陵关、六郎桥一带修垒坚持。俟伪侍王由东坝抬船过坝，即分向金陵金柱关，以图再逞。十月十七、八等日，忠逆之子及伪章王、对王数股，并趋九洑洲。一面围李世忠各营，一面昼夜赶渡，先后冲过江浦、浦口者五六万人。曾国荃以南岸诸军节节牵制，北岸郡县处处空虚，抽拨周惠堂等两营，抢扎西梁山，先顾滨江要隘。又商令李昭庆带张树声五营，自芜湖北渡，救无为州产米之区，保皖南各营办粮之路。臣亦飞调李续宜所部萧庆衍八营，移驻庐州，毛有铭七营，移驻巢县。部勒甫定，伪对王一枝直冲过李世忠各垒，从和州之青甸庙，斜趋而西，于二十七日陷含山县，二十八日窜踞巢县，十一月初一扑陷和州。查巢县西北直达庐郡西南，近接无为、庐江等州县，以人省垣。略一进步，全局俱震。张树声等五营，幸已冒雪渡江，驻扎无为州。庐江一县，亦截留上海新募吴长庆等四营，入城驻守。庐郡一城，仅有石清吉四营，亦截留唐训方新募之何有能等三营协守。此外冲要之所，若店埠，若运漕，无兵扼防。臣所调李续宜部下之毛有铭一军尚在固始，萧庆衍一军，尚在霍邱。现令齐集舒城，再行进兵。贼踪飚忽，诚恐著著落后。此贼窜江北办理竭蹶之大概情形也。 宁国悍贼黄文金、胡鼎文等，自踞西河，断我水路粮运。而伪辅王杨逆之众，又时时声东击西，四出剽掠。臣所改办陆运，自三山夹以至南陵，数十里内，尚无梗阻。自南陵以至宁国府城，到处阻贼，雨雪泥泞，艰于馈运。城内外各营将士，人人以缺米为虑。十月十三日，贼乘张运兰因病离营之际，大举攻城。新任统将易开俊、刘松山等，登陴守御，炮石环击，贼始解退。易开俊奉臣调援旌德之檄，十一月初三日，道出泾县。适有宁邑另股，由晏公堂、画眉岭两路而来，图袭泾县城，横断徽、宁之气。易开俊督同驻泾各营力战却之。鲍超在高祖山屯营虽多，分汛过广，小挫之后，未可遽议战攻。前调之王可升五营及何绍彩四营，拟令分驻板桥、黄麻渡，先保粮路。俟赴湘新募之七千人陆续到皖时，再行分途痛剿。此宁国各军，战守艰滞之大概情形也。 其赖、古诸逆之围扑旌德者，直薄城下，环攻不休。朱品隆于十月十五日挫败一次，十月十七日小胜一次。十八、十九等日大胜两次，毁平二十余垒，贼始退聚九、十等都，旌德城幸得解围。别有昌化广德各贼党，突陷绩溪县城，分窜歙境。驻守徽州之皖南镇总兵唐义训，会商左宗棠派援之王文瑞等营，于二十八、九等日，分道驰击，屡有斩擒，十一月初一日，王文瑞败贼于临溪，唐义训败贼于孔灵。初二日，合军进攻绩溪，克复县城。而旌德境内之贼，复于初三日闯入太平县，由焦村度、双阜二岭。初六日，进踞黟县之西递地方，意在窜扑祁门，断徽州之饷道，入江西之北境。此股虽非甚凶悍，而踪迹甚疾，关系极大。祁门为臣数载经营之地，引领南顾，实用隐忧。此又旌德、绩溪、太平、黟县等处之大概情形也。 臣窃计本年秋冬以来，群盗如毛，南北环逼，非先保皖北完善之区，不能办皖南之贼。自和州以上，直至蕲、黄十数州县，千里无兵。非有大枝劲旅，长驻庐州、舒、桐一带，不特为皖北无穷之忧，亦且贻鄂、豫两省之患。毛有铭、萧庆衍，虽称健将，才尚不足当此一路。李续宜病势未痊，亦难遽来。多隆阿本约定进攻九洑洲，会剿金陵，既而改旆西征，臣早料其必有他变。夏间亦屡奏及之。旋于九月十二日，奏请多隆阿移师东还，诏旨肫切，未邀俞允。今则秦人痛深水火，圣主方眷顾西陲，何敢更为再三之请。舍此，则惟贵州提督江忠义，与安徽藩司江忠濬，谊本兄弟，又有伊兄江忠源遗爱在民，庐人至今颂之不衰。倘调至庐州、舒、桐之交，外事则令江忠濬主之，战事则令江忠义主之，必能艰难共济，屏蔽江淮。合无仰恳天恩，敕下江忠义统率现部三千人，驰赴皖北，与江忠濬同驻庐境。俾已复之疆土，不至再就沦夷，大局幸甚！微臣幸甚！除各路战状及应奖、应恤人员，续行分案陈奏外，所有近日军情，谨缮折由驿六百里驰报，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审明陈步高等溃走情形分别定拟折 同治元年十一月十二日 奏为遵旨审明陈步高等溃走情形，分别定拟，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臣于本年六月间，准江苏抚臣李鸿章咨解由浙赴沪之副将陈步高、贵廷芳二员到营，钦奉谕旨，著即审明定拟具奏。嗣八月间，又准江苏抚臣将吴再升一员，并解来皖。先后均发交安徽善后局署司道等，会同研讯，录供详办。 兹据讯取陈步高供称，由广西武宣县武生，历保花翎总兵衔，遇缺先选副将。咸丰十年，遵调赴浙，随同克复余杭、临安、平湖、嘉善诸城。十二月管带浙江新字营勇一千七百名，驻防严州。十一年六月，奉委署理严州协副将，历次剿贼获胜。十月赴援省城，在候潮门抢筑营盘，日与贼战，归提督张玉良统辖。十月十八日以后，归况文榜统领。十一月二十八日，正在督队进攻，遥见凤山、清波两门火起，杭城失陷。是日率众冲突，攻击至夜。二十九日粮尽援绝，进退具穷，愤不欲生，投水遇救。旋闻总兵况文榜等俱在上海，收集溃勇，随搭便船，赴吴淞口。今奉押解到皖，封缴严州协关防一颗，呈具亲供，静候查办！ 又据贵廷芳供称，湖南武陵县人，由行伍历保花翎总兵衔，尽先补用副将。咸丰十年八月带勇防守新河庄，因宁国府城失守，冲围就近赴浙。十二月，奉委管带水师炮船，驻防富阳、桐庐、严州一带。十一年九月，遵檄赴援省城。十月初六，船至钱塘江，归张玉良统辖。十五日带船至义桥剿贼，二十日回省。张统帅业已阵亡，改归况文榜统带。其时江边陆营，尽为贼陷，屡次攻剿，未能解围。十一月二十八日，省城失陷。二十九日，萧山贼来袭水营，竭力抵御，水勇十损五六。舟中米粮已绝，因带所存炮船，驰往海宁。讵意是夜风潮大作，长龙舢板，一时尽覆，并被后潮撞击，船只均坏。随至黄道关，探闻上海收集溃勇，遂于十二月初八抵吴淞口。兹奉解皖审讯，应请从重治罪。 又据吴再升供称，湖南永绥厅人，由行伍历保花翎记名总兵矫勇巴图鲁。咸丰十年五月，带勇进攻嘉兴、驻防湖郡。十一年四月，调赴浙东。六月攻克义乌，八月移防诸暨。因兵勇不敷分布，商请回楚添募，禀奉巡抚允准。九月二十一日，将原带勇丁，移交林福祥接管，赴省请咨回湘。十月十一日，省垣事势日迫，奉提督张玉良札饬，招集城外溃勇，以资战守。维时粮饷、军装均无所措，人心涣散，不复成军。十一月二十八日，杭城不守，力战负伤，昏晕落水，遇救至沪。十二月，沪城吃紧，奉饬募勇二百余名，历防吴淞，高桥等处。本年三月积伤感发，交卸带勇事件。今奉传讯，以前在浙诸事，总属救护不力，咎有应得。 各等供前来，臣复加审核，各该员虽非先事逃避。而律以“谋人军师败则死之”之义，均属罪无可逭。惟统将之与裨将，权任有轻重，科罪自有等差。陈步高、贵廷芳二员于上年十月，先后调援杭省，初归张玉良统辖，继归况文榜统辖。省城沦陷，该将等均属救援不力，遍查例案，并无赴援不力裨将作何治罪明文。第统领张玉良虽已殉节，统将况文榜现在上海带勇，经李鸿章奏明，准其效力赎罪。统将既邀宽典，裨将自难重议。而陈步高曾署严州协篆，系有地方之责。贵廷芳一奔于宁国，再奔于杭州，竞以逃溃之将领之常例，均未便稍涉轻纵。衡情定谳，陈步高、贵廷芳二员，应比照左宗棠奏准之恒起、刘齐昂发往新疆效力赎罪。至吴再升一员，原带勇丁，业于九月二十一日交林福祥接管，逮十月十一日奉张玉良檄，重招溃卒。维时粮械无措，不能成军。城陷同逃，厥咎较轻。吴再升应发往军台效力赎罪。是否允协，恭候圣裁。除陈步高缴到严州协关防，由臣咨送浙江外，所有遵旨讯拟缘由，谨会同江苏抚臣李鸿章、浙江抚臣左宗棠，恭折具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祁门县失守片 同治元年十一月十二日 再，正封折间，据署皖南道叶兆兰禀称，黟县境内之贼，于十一月初七日未刻，分数路抄入西武岭，窜陷祁门县城等情。查祁门居徽、池两府之中，为粮台转运之所。该逆未逾四日，由太平黟县突踞要地，蓄计甚狡，关系甚大。唐义训、王文瑞两军自克复绩溪回军徽郡，未知能否并力速攻，以图克复。除续行详奏外，合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谨奏。 撤回寿州正阳防兵片 同治元年十一月十二日 再，前因苗沛霖练圩掳杀寻衅，臣拟撤去寿州、正阳关湘勇，并抽出霍邱防兵，南防九洑洲上犯之贼。于十月二十七日密陈大概，请旨遵行。现在贼由九洑洲冲过北岸，叠陷和、含、巢三州县，军情紧迫，瞬息万变。不及恭候谕旨，已将蒋凝学寿州、正阳关各军撤回，以五营守颍州，以三营守霍邱。腾出毛有铭、萧庆衍所部，移驻舒城，以备巢县上窜之贼。所遗寿、正两城隘，即经函咨僧格林沁，酌拨兵勇，前往接防。所有苗练各圩，既感僧格林沁抚驭给饷之恩，又无湘军逼处猜嫌之见，目下必不至另生枝节。或者感激思奋，随同僧格林沁竭力剿捻，亦属意中之事，合再附片密陈，伏乞圣鉴。谨奏。 钦奉谕旨分条复陈折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奉为钦奉谕旨，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十一月十五日，奉上谕：“唐训方奏，九洑洲逆党窜陷和州等处，庐郡吃紧，请留张得胜带队攻剿一折。此次逆匪由浦口屯扎后，两日间迭陷三城，情形极为飘忽。巢县距庐州甚近，石清吉所部仅只四营，自属不敷守御。该署抚新募楚勇，已抵舒城。虽未经训练，以之守御，尚属可用，谅已催提到庐。曾国藩所调之萧庆衍、毛有铭已否前进？即著催令迅速前往庐郡，以资防剿。现在曾国藩所部兵勇，迭次分拨雨花台及堵御徽、宁等处，兵力未厚。都兴阿素顾大局，著派兵溯江而上，节节会剿，毋任滋蔓。九洑洲系李世忠之军围攻，何以致令贼匪窜出？是否不肯出力？抑或兵少贼众之故？著曾国藩等查明具奏。至巢县之濡须口、和州之梁山，地处险要，是否未为该逆占踞？曾国藩尤当设法保全。彭玉麟等水师，应酌量驶入巢湖，会合攻剿。其南岸芜湖等处，为曾国荃大营后路，更应严加防范。著曾国藩饬令水师在江面梭巡，毋令逆匪偷渡。曾贞干已赴雨花台大营，芜湖等处防兵是否尚厚？甚为悬系。刻下吴煦等所带之常胜军，计已行抵九洑洲，务令将南岸之贼截住，窜出之贼四路兜击，迅拔各城，尽歼丑类。惟在该大臣等随时相机，妥为调度。 至此次北窜逆匪，前据都兴阿、冯子材奏称，忠、侍各逆，纠党七八万，由金陵约同九洑洲踞匪北窜，而曾国藩奏称忠逆已遁回苏城，揆度贼势，似南岸贼匪击败，轮船拟入江攻剿九洑洲，该处踞逆知已无援，闻风先遁，以致乘虚窜入和州等处。故都兴阿前奏有该逆均已薙发之说。若上下游官军会同痛剿，必可击散。倘忠、侍各逆纠党北窜，必须厚集兵力，方能制胜。著曾国藩查明实在情形，会同都兴阿、富明阿、唐训方妥筹剿办。此股北窜贼匪，究有若干？贼目何人？如何窜陷和州等处各情，唐训方所奏甚属疏略，著曾国藩查明具奏。李续宜自回湘后，已逾两月，谕令毛鸿宾迅催起程东下，并著曾国藩函催，以资臂助等因。钦此。” 跪读之余，无任钦悚。查南北两岸军情，臣于十一月十二日业已汇陈大概，兹蒙圣主缕晰垂询，无微不至。谨就近日军务情形，一一分条详对如左： ——恭奉谕旨，垂询庐州守御及萧庆衍等进兵一节。查渡江之贼，前队在巢县屯聚掳粮，其后队于十一月初九日，窜聚运漕镇。庐州城守之兵，前有石清吉四营，又截留唐训方所部义字三营，足敷守御。臣所调萧庆衍八营，十四日已到舒城，毛有铭七营二十日续到舒城。进兵之路，若走巢湖之北，由柘皋以至巢县，则系用众之地，军无后继，转运维艰。若走巢湖之南，由无为以进运漕，则系用寡之地，得水师相辅而行，较为稳著。该二军已于二十二、三等日，由舒城拔赴无为州拟攻运漕，以截巢县后路。惟北路庐州、柘皋一带，尚少一枝劲兵，恐难得手。前疏请调江忠义一军伏恳鸿慈俞允，庶皖北不至糜烂。 ——恭奉谕旨，饬令都兴阿派兵会剿，并垂询李世忠是否出力一节。查都兴阿驻守扬州，自拨杨心纯千八百人赴援雨花台后，兵力已薄。且九洑洲北犯之贼，麇聚于江浦、浦口，可以上窜和州、巢、含，即可下窜扬州、里下河。都兴阿自宜专保扬防，不必兼顾上游。且中隔浦、六等城，亦难出境会剿。此次贼窜北岸，系忠酋带至金陵新渡之贼，非仅九洑洲旧踞之贼。一面围扑李世忠营垒，一面冲过该营绕越上犯。闻该提督部下，亦尝接战多次，屡有擒斩。外间因贼所经过数城数卡，皆系李世忠汛地，往来自如，无伤无碍，有疑其部下不肯出力者，并有更甚其词者。臣皆付之不闻不问。大抵因分汛太广，贼股太众，以致未能堵截。该提督尚有数咨，具报力战，屡次请奖、请恤之案。臣即日当为汇案陈奏。 ——恭奉谕旨垂询濡须口、梁山是否保全，并水师驶入巢湖一节。查裕溪口即古之濡须口，近为彭玉麟驻扎水师之地，业经曾国荃抽拨周惠堂等两营，分守裕溪口及西梁山等处。水陆倚护，尚可保全。惟巢湖在巢县之上，水师又在运漕之下。巢县、运漕两处既为贼踞，则舢板飞划，均不能由贼中冲驶入湖。 ——恭奉谕旨，垂询曾贞于雨花台后，芜湖防兵是否尚厚一节。查臣弟曾贞干自五月赴金陵大营，秋间遘病。闰月稍愈。本拟离营调养，适值援贼大至，力疾督战。四十六日解围后，积劳病剧。遽于十一月十八日在营身故。皆由臣位高德薄，咎积灾生，疫气流于军中，余殃及于手足。所部十营，并隶曾国荃统辖，尚虑力难兼任。臣拟亲赴金陵察看一次。又以皖南、北贼焰方张，未敢轻离安庆，致令人心摇动。至芜湖要地，有周万倬、吴坤修等营守之。金柱关有朱南桂、罗逢元等营守之。防兵尚厚，仍时与杨岳斌水师，截击渡河之贼。十一月初八、十三、十七、十八等日。水陆俱获小胜。曾国荃以沿江要隘，恐有疏失，又从金陵分长胜两营赴龙山桥，嘉字一营，驻东梁山，俾作芜湖之声援，而固金陵之后路。 ——恭奉谕旨，饬令常胜军截住南岸窜贼一节。查洋将白齐文常胜军于九月中旬定议来援金陵，屡次愆期。厥后奏明十月十九日起程，吴煦先带轮船两只赴镇江齐队，乃白齐文索饷迁延，迄未入江。十一月十四日，在松江闭城滋闹，十五日带洋枪队数十人，至上海毒殴杨坊，刃伤其戚属，抢夺洋银四万余两而去。如此跋扈横行，毫无纪律，不特中国不能资其力以剿贼，亦为外国之所公恶。应由李鸿章奏明，知会驻京公使，严行惩办。 ——恭奉谕旨查询李秀成踪迹，及北窜贼目何人一节。查伪忠王李秀成尚在金陵，前次所称遁回苏城，系谍报未确，业经续奏声明在案。此股渡江贼目，为伪章王、对王及忠逆之子。据李世忠报，实有八九万人。现据巢县者，为伪对王洪春元。只有假冒官军旗帜顶带之事，并无薙发之说。确由金陵窜出，图犯庐州、安庆，掣动南岸之兵势。其九洑洲贼巢，现仍坚踞如故。该洲与金陵城贼一苇可杭，朝夕往还，不至因无援而先遁。 ——恭奉谕旨饬令函催李续宜赴程东下一节。臣近因事机不顺，日夜忧灼，其望李续宜回营迫切之情，百倍于他人。惟见其病势颇重，到籍以后，亦未痊愈。欲借百日之假，调养有用之身。正月初三日，假期已满。现经两次函催，无论能否病痊，届期决当销假东下，兼程履营，力图报称。 以上各条，谨就奉旨垂询之件，分析条对，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旌德泾县解围克复绩溪祁门折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奏为旌德、泾县先后解围，徽、浙各军克复绩溪、祁门两城，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 窃自逆匪攻犯旌德，分扑泾县，官军力解城围，绩溪旋失旋复。贼由旌德之九、十等都绕窜祁门，臣于十一月十二日略陈大概，声明续报战状在案。十月初八、九等日，贼酋赖文鸿、古隆贤等自广德、宁国县窜人旌德之六都，距城仅八九里。守城总兵朱品隆，简病勇中之能战者，御贼于杨村，一战却之。十二日，贼分三大枝，攻扑东、南、北三城，而以一枝猛扑西门外胡晖堂之营垒。鱼贯而进，直薄濠边。洋炮、洋枪密如骤雨。胡晖堂督饬士卒，凭营稳击。子药将尽。朱品隆以该营战久力乏，恐有疏失，遂率两哨及朱步青所带队伍冲出西门，入营助守。火器齐发，殆贼无算。贼乃愈攻愈猛，争拔花篱，跃跃欲上。朱品隆令胡晖堂悉力守御，仍自出营突阵，立斩骑贼四五人，从外夹击，贼始返奔。其攻城之贼亦退至数里外下寨。是夜，贼又拥众进攻，越两日夜，竞无一刻休息。十五日，朱品隆恐贼立营一定，粮路不通。遂派队启城出击，鏖战两时，破贼三垒，而东、北各门之贼卷地而来，忽以马队数百抄我两翼。我军小却，且战且走，贼势遂若涌潮，攻我北门，斩卡竞进。胡太旗、刘永胜奋夺卡隘，力战死之。急以全桶火药轰掷，贼乃负创而退。十七日，贼复大举攻城，我军因前一日小挫，未经出城迎战。炮石外击，伤贼颇多。十八日，贼携长梯数百架，挡牌数千张，将欲甘心一逞。朱品隆令洪德发带队由东门过桥，牵制东路之贼；令易润坛、朱声隆、朱步青，由西门排列城下；仍亲率老营部卒，向大北门往来督阵。贼见我军整队齐出，悉锐来犯。朱品隆以火箭环射，焚贼挡牌。易润坛、朱声隆、朱步青等，在西门搏战方酣，忽见胡晖堂营中火光突起，恐有挫失，奋力一冲，截贼数段。胡晖堂乘势出垒，猛击贼目，群贼一哄散走，而东门、南门等股经洪德发等纵横荡击，亦即纷纷骇溃。次日昧爽，朱品隆登陴瞭望，知贼已懈，复督诸将分路出击，擒斩极多，毁平二十余垒，贼向杨村转遁至九、十等都，旌德遂于十九日解围。 方旌德之被围也，臣调易开俊三营、吴廷华二营由宁郡往援。十一月初二日，驰抵泾县。适吴廷华二营先一日入城，正在料量赴旌。旋报宁邑贼党由漕溪窜聚坝头。初四日，贼由晏公堂、画眉岭分两路而来，环攻泾县。易开俊、吴廷华各率所部，登陴守御。贼但闻泾县守兵极单，而不知援旌之军适集于此，仓皇遽遁。此十月十九、十一月初四等日，旌德泾县解围之情形也。 先是昌化踞贼巢逆、陈逆等股率党数万。于十月二十四、五等日，陆续窜入绩溪县城，并在孔灵分筑卡垒，意在阻绝旌德粮路。二十八日皖南镇总兵唐义训率强中、礼后、震字等营，会合左宗棠派援之王文瑞老湘七营，驰扎临溪。途遇野掠零贼，纵军击之，小有斩获。二十九日，贼以千余众犯我中路，我军奋剿却之。是夜，孔灵一带，烽燧蔽空，料有贼至。唐义训、王文瑞共议，分道进攻。十一月初一日，唐义训率所部专攻左路，王文瑞率所部攻中、右两路。行未半里，贼已蜂拥猝至，王文瑞飞饬前、右、后三旗，直前迎敌。左、右两翼从外斜抄，而以亲兵为后应。号鼓齐发，两锋相交。杨海泰、龚隆贵、王明辉等腾踔而前，遇者辄殆。左翼罗瑞山，右翼郭德馨从山坳抄出。陈清泰、葛兰世等从山梁压下，贼众披靡，不复成伍。右路曾聚贤，亦搜杀而来会。败贼尸骈林谷，殆以千计。其唐义训一军，进次孔灵，贼正出巢来扑，各营并力冲突，贼势大沮，缩入村中。唐义训挥队猛攻，连破村旁四垒，并毁坚卡五重。军士人村剿捕，诛夷群贼。唐义训派强新一营，绕出雄路之后。天晚雨甚，与王文瑞会师于绩溪城外里许，时至夜分，谍报城贼将遁。唐义训、王文瑞令各营裹饭传餐，响明出队。则贼方出城纷走，我军收复城池。一面蹑贼尾追，直至丛山关而还。方唐义训、王文瑞进剿之时，而旌德之贼，已于初三日窜至太平，遂由焦村进双阜二岭。初六日。窜黟县所属之西递地方。初七日，驻祁之良字两营，在黟境之西武岭迎战挫衄。贼已于初七日，突陷祁门。维时唐义训甫白绩溪回军徽郡，王文瑞回军革市。闻祁门之警，星夜驰援，业已无及。初九日，两军由渔亭进驻花桥，将以次日会攻祁城。贼不知大兵之骤至，阖城鼎沸，遂谋宵遁。我军于初十日进复县城仅斩尾队百余人，而贼之前队早出赤岭，从田家乐返窜石埭、太平一路。此十一月初二、初十等日连克绩溪祁门两县之情形也。 臣查赖、古诸贼酋，图假徽境，就食江西，已非一日。乃不得逞于旌、泾、绩、溪数县，而绕越祁门，蓄计至狡，关系至巨，幸仗圣主威福，将士用命，屡却凶焰，再复名城。除饬各营严行防御外，此次尤为出力之布政使衔即选道王文瑞，可否交军机处记名，以道员遇缺题奏。总兵衔湖南补用副将王开琳、总兵衔副将王品高可否赏给勇号。副将衔参将蒋信玉、江西补用参将王华云可否以副将尽先推补。其余在事出力人员，王文瑞一军，可否由左宗棠保奖，唐义训一军可否由臣酌奖之处，出自恩施。记名总兵胡太旗、安徽补用参将刘永胜、江苏即补游击张仁兴，击贼阵亡，深堪悯恻，应请敕部从优议恤。所有旌德、泾县解围，绩溪、祁门并复缘由，谨缮折，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查明金安清汪曜奎参款拟结折 同治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奏为查明金安清、汪曜奎二员被参各款，分别拟结，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已革运使金安清、道员汪曜奎承办皖捐一案，及金安清另案参款，经前漕臣袁甲三奏奉谕旨，饬臣提营秉公查办。旋准袁甲三派员带齐卷宗，饬送金安清到省。复准胜保派员调取颍局捐册，檄令汪曜奎来皖。先后均饬发安徽善后局司道，并添派委员会同研讯。兹据讯取金安清分款供称：原奏所列杭、绍各卡，续收七千八百串一款，即在三十万串总数之内作收，如此款须另解，则总帐收数应易出七千余串。至前后借垫归还之项，咸丰九年十一、十二等月，漕督袁甲三攻克凤阳，安徽巡抚翁同书到寿未久，饬令不拘何项，设法挪解。此两月内收捐仅四万四千串，解至六万六千串，实垫解二万二千之多。系在杭城钱店借银一万两，又向前浙江藩司徐宗干借银五千两，不得不将次年续收捐项，陆续归清。 原奏所列吴丙斋等捐钱五千四百串一款。吴丙斋系苏城第一烧酒业，人所共知。九年十一月，革员开具清折，呈送袁营，即已注明烧酒业捐五千四百串。若有弊混，其时苏城未陷，岂有不惧查究之理。且两项捐数同报五千四百串，并无多寡，自系一项。惟改户为业。因事涉琐屑，未便续禀声明。 其程二贤、张聚泰二户前供情节，实无捏饰。札查原办苏捐委员赵秉熔，自明原奏所列南汇县知县邓贤芬捐银二千两一款，实因指项挪解在先，收捐划还在后，当苏、杭失守时捐户星散，如无此款指垫，安能凑解万金。有前后统收统支数目，尤无丝毫含混。 原奏所列部照实收，尽在杭局被毁一款。当经报明浙江巡抚咨部立案。该省司道首府文据具在，其在前填用各照七百五十九张，底簿无存，是以号数无从开报。但记系典字、列字等号。 至另案所参皖捐数十万，解营不过十之一二，余皆在杭、湖、上海，贩运丝茶一款，计先后解营二十七万余串，有翁抚院禀批可验。续经袁大臣饬查，各粮台备文申复。合之局用，著赔二万余串。所有三十万之数已相符合。如果贩运丝茶，商伙必有数十人，行栈必有十数处。京中既有所闻，上海咫尺之地，更难掩人耳目。应饬传在沪丝茶各商，吊查历年交易簿据，革员曾否贩运，无难立办。 又据汪曜奎供称，咸丰九年五月奉都统胜保委赴江苏收捐饷票，另派道员徐丹桂、知州张伯埙，在行营收捐饷票，三人分办，汇造总册，统归颍州捐局，此原办章程也。十年三月奉漕督袁甲三札令撤局，曜奎将苏收各捐清册，并收捐饷票、用剩部照实收，于四月间齐赴袁帅大营。当奉面谕，此案已归胜大臣办理，饬赴河南核算。适值江南贼氛正炽，曜奎闻苏省原籍失陷，急欲折回，因将所解各项，备具文批，交委员由临淮解送胜帅大营。此呈交清册、饷票、部照未经亲赴情形也。五月，胜大臣还京，仍将此案移交袁营。维时徐丹桂已故，曜奎与张伯埙均经先后回籍。该承吏仅将曜奎解到各项，移送颍局，未将徐丹桂、张伯埙经手各捐总汇入册，以致饷票、部照均不相符。迨袁大臣续调曜奎赴营核算，又因苏省已失，驿路梗塞，札件并未接到，实非有意迟延。此奉参交部议处缘由也。十一年七月曜奎由间道至上海，始悉袁帅续调之信。正在起程间，复得胜帅派弁催调之札，乃由海道渡天津，至直隶军营。 蒙谕此案于五月间奉旨交办，饬即赶紧清算。无如底册各卷远在颍局，无从核对。直至元年三月，曜奎随队颍州，始于解围后，会同局员孙骏猷调齐文卷，督饬原办承吏，详细查核。据捡出徐丹桂经捐清册一本，用剩空白监照八十八套，筹饷实收五张，常例实收九张；又张伯埙经捐抵拨七卯内锤殿选部拨另奖清册一本。彻底清算，除已缴外，尚应补缴饷票银四万二千五百五十两。此项饷票由徐丹桂寄存亲戚处，现已专人取到，解交颍局，并无短少。其原领各部照实收亦逐款核对，捐出各数与现缴各数相符，并元舛错。惟监照一项尚短五十七套，询据该承吏面称，张伯埙回籍时，知有用剩监照，并曜奎解还截存各照根，掣销各实收，一并携带在身，原防遗失起见。讵原籍吴江县失守，张伯埙陷入贼中，逃出后旋即病故，一时实难查究等语。计短前项监照五十七套，应交饷票银四千五百六十两。曜奎未敢推诿，情愿代赔，即经如数措交颍局。此曜奎经捐部照、饷票均已清晰之原委也。 至已革运使金安清与曜奎素不相熟，惟九年五月甫行试办颍捐，因请领部照未到，奉文在金安清皖省捐局借用监照三百套。是年八月领到部照后，即行备文移还，彼此清楚，毫无交涉各。等供详请奏结前来。 臣复检齐案据，逐一详查，该革员金安清承办江、浙、皖捐，解过袁甲三、翁同书、胜保三路军营，共钱二十七万七干余串，又开销局用钱二万三千余串，收解相符。另案所参解营十之一二，及上海等处贩运丝茶，并经明查暗访，委无其事。袁甲三原参供词含混，计共六款。除在苏、杭所失印照、实收，咨部有案，杭卡续收之捐及邓贤芬缴款，均在已解营饷数内，无关弊窦。外程恺亭一款，书数较多，缴捐时托故推诿，不能足数者，亦属事所恒有。惟吴丙齐一款，查九年二月原开清折内，列吴丙齐捐钱五千四百串，十年十月原开清单内，列烧酒各店捐钱五千四百串，显系两款，该革员化为一款。张聚泰之捐，亦系化两款为一款，均属有意含混。 至江北筹饷局经手各款，前经署漕臣吴棠奏派江安粮道王朝纶、知府顾思尧，臣亦饬派两淮运使乔松年，逐款行查。旋据查复，共收银一百十七万五百余两，钱五十一万九百余串。又江南团练捐钱三万九千七百余串，均无亏短挪移情弊。其另案婪贿、卖捐、卖差、拜认师生等情，臣已于上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疏陈大概。维时舆论沸腾，即据所闻复奏，声明有无侵吞，非吊查簿数，不能确知。此次复经逐查簿据，并无侵吞重情，惟该革员经手银钱，滥支滥应，物议纷滋。又或意存含混，实属咎无可辞。业经奏参奉旨革职，应无庸议。正项既无亏短挪移，原抄家产，例得给还。惟核计应行追缴之款为数甚巨。江北一案，经吴棠奏赔局用银一万四千八百十二两零，又团练局用钱二千九百五十二串七百二十五文，皖北一案，经袁甲三奏赔局用钱二万三千九百十三串八百文。原参片内谓局用即于公费项下留支，不得开支正项。据金安清供，则谓全案皆未请奖，尚无公费可收，是以禀明胜保，先在正款内动支，其言尚为近理，应酌改为减半着赔。此外又有应赔枪炮价银二千两，吴丙齐、张聚泰两户捐款七千一百串，亦应责令赔出。统计应赔缴银二款一万六千八百十二两，零钱三款二万二千串零，未便任其悬宕。该革员泰州、如皋、上海三处资财，前据委员查封，仅止数千两。应将抄出物件，由江北粮台一并变价备抵。其余所短之数，仍勒令分限措缴，解交吴棠、唐训方两处充饷，以重款项。至道员汪曜奎与金安清，查无交涉事件。续准袁甲三来咨，并据颍州捐局送到底册，该员前次经办苏捐、短解监照等项，业已措齐饷票，如数清缴，应请开复降级留任处分，一律办结。所有遵旨查办拟结缘由，恭折复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预筹选派员弁管带轮船折 同治元年十二月十二日 奏为遵旨筹办，恭折密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等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密寄，同治元年九月二十九日奉上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购买外国船炮，明春可到，请饬预派将弁水勇，以备演习，并请妥筹配派各折、片。购买外国船炮，近以剿办发逆，远以巡哨重洋，实为长驾远驭第一要务。曾国藩前次复奏。有驶到安庆、汉口时商定奏办之语。第俟该船驶到再行商办。诚恐一时选派，难得其人；且停泊过久，难保洋人不另出主见，流弊不可不防。现在既据赫德呈称，此项船炮明春可到，其单内所称轮船，应派官兵及炮手、水手、水师等兵，并船上当差甚苦，须用健壮之人等语，虽较之上年所开之单尚为核实，惟是否应如此酌派，殊难悬揣。官文、曾国藩久辖南疆，见闻较稔，著即相度机宜，参以赫德之言，悉心筹酌。将应用将弁、兵丁、水手、炮手等人，于该船未到之先，一律配齐。俟轮船驶到，即可上船演习，免滋流弊。至酌留外国水手人等，多则经费太巨，少则教导不敷，应如何办理之处，并著届时与税务司等熟商妥办。其赫德单内，有水手用山东人，炮手用湖南人，水师兵用八旗人之语，自系为胆气壮实及火器娴熟起见。惟因地制宜，仍在官文、曾国藩详悉筹办，务收实用。其应如何选派之处，即著迅速具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折、片各一件，赫德呈单一件，均著抄给阅看。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仰见皇上虑远思深，先事预筹之至意。臣等遵即与侍郎彭玉麟、提督杨岳斌往返密商。适值金陵、宁国援贼大至，东坝抬来之贼船，散布宁、太各湖大港小汊，一片逆氛。水师上下防剿，数月以来刻无暇晷。兹据杨岳斌、彭玉麟密复前来，查有统带巡湖营提督衔记名总兵蔡国祥，勇敢耐劳，久隶楚军水师，厉著功绩，而又籍属广东，易与洋人熟习，堪以统辖七船。又查有副将衔参将盛永清、参将袁俊、参将衔游击欧阳芳、郑秀枝、周文祥、蔡国喜、游击衔都司郭得山，年力精壮，向归蔡国祥节制，堪以各领一船。此外水手、炮手、兵丁等项，据赫德单内所开人数，分列多寡，尚合机宜，应如所请办理。惟拟用山东、湖南、八旗人等，虽系因材器使，究嫌参杂不齐。 臣国藩去秋复陈一疏，有云轮船驶至安庆、汉口时，每船酌留外洋三四人，令其司柁、司火，其余即酌用楚勇。所有学习驾驶，司放炮位等事，应请即由蔡国祥于所部弁勇中，预为派定。诱掖奖劝，以去其畏心，委任责成，以程其实效。始以洋人教华人，继以华人教华人。既不患教导之不敷，又不患心志之不齐。且与长江各项水师，出自一家，仍可联为一气。不过于长龙、舢板数十营中，新添轮船一营而已。既见惯而不惊，自推放而皆准。 抑臣等更有请者，两湖水勇能泛江，不能出海，性之所习，迁地弗良。但可驶至上海，不能遽放重洋。本年二月间，经臣国藩据实陈明，旋奉寄谕。现筹购买船炮，本拟用于江面，并非施之海洋。仰荷圣谟闳远，俯顺物情，宣示军中，咸知感激。倘蔡国祥经管之后，由楚勇而参用浙勇，参用闽、粤之人，由上海而渐至宁波，渐至山东、天津、亦未必终不可出洋巡哨，观政海邦。惟目下一二年内，则须坚守前约，不令放洋。俾臣等不失信于将士，庶几恩谊交孚，号令易行。区区愚忱，不得不重言申明，惟求圣慈鉴谅。所有遵旨筹办缘由，谨会同兵部侍郎臣彭玉麟，福建水师提督臣杨岳斌，由驿复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李世忠在九洑洲战守情形折 同治元年十二月十二日 奏为贼由九洑洲分股上犯，李世忠一军，节次堵战获胜情形，恭折汇报，仰祈圣鉴事。 窃伪忠王李秀成等酋，自雨花台解围后，即遣伪章王、对王、纳王及忠逆次子，纠党渡至九洑洲，围扑官营。李世忠于九月间早已侦探明确。十月初，即由滁州赴九洑洲亲驻前敌，力筹防剿。十月初十以后，该逆陆续由下关渡至九洑洲，散布芦苇丛中。帐棚、马匹络绎北渡。十七日，分两支突出浦口进攻张大本营寨。李世忠正欲督队往援，忽有悍贼数千，绕过前营，汹汹而来。负土束薪，填濠欲进。我军连发枪炮，歼贼颇众，贼为少却。乃后队续至者，若蝇若蚁，势益凶猛。李世忠出营突阵，驰逐于炮火之中，伤马、马蹶、步战搏贼，又斩百余级，贼始遁去。而张大本营外之贼，亦负创撤退。十八日，贼仍猛犯张大本营。又分七八千众，抄扑九洑洲倪文藻、陈映登两营。层层密裹，更番迭进。维时李显安、杨玉珍、刘长发、吴文祥、陈广俊、薛元诚等六营，同被贼围。我军各以排枪稳击，子药既尽，继以砖石。贼虽伤毙不少，知我彼此不能相顾，持长矛跃上营墙，陈广俊、吴文祥各受矛伤，督军抵御。刃贼前锋，相持竞日，卒不敢近。十九日，贼攻李显安头营及倪文藻、陈映登诸营益急。倪文藻，陈映登坚壁不出，俟贼近濠，纵兵击之，互有损折。李显安简精锐，横冲贼阵，贼尽披靡。我军乘胜掩袭，俘戮二百有奇，蹙逼入江者无数。惟汪德喜率队助战，追近贼垒，遇伏死之。据擒贼供称，诸贼酋率八、九万人，分股抢渡，意在上趋和、含，直扑巢县、庐郡以截楚师后路。下犯天长、来安、六合数城，以伺里下河要地。李世忠正饬各营，严为戒备。贼又于二十夜冒雨麇至，一劫浦口张大本等营，一劫九洑洲李显安、倪文藻等营。天黑雨猛，火器不燃。军士屏息露立，群以刀矛外刺。薄营之贼，撄刃辄殆，贼乃转攻程自有一营，墙圯数丈，骎骎欲上。程自有从墙缺处跃出，昏夜搏斗，裹入垓心，刀贯胸腹，移时殒命。胡学诗抢护营盘，亦殁于阵。此十月十七至二十等日，九洑洲、浦口被围，力战却敌之情形也。 二十一、二等日，贼攻南岸石埠桥营，昼夜不息。沿江连结八垒，并结筏横亘江心。二十四日，乘风雪渡江者二万余众，旋由九洑洲窜出一股，至江浦以北，牵制小店各营。以大股傍营冲过。我营抽队出击，多有斩擒。驻守江浦之军，出城夹剿，贼向西路和州一带窜逸。二十五日，李世忠见西路吃紧，亲驻江浦，派李显爵、杨玉珍、蔡天福等带队蹑贼之尾。二十六日昧爽，李显爵等行至桥林，闻前日西窜之贼，尚有万人屯聚新店庙地方。我军鼓行而进，猝与贼遇。李显爵攻中路，杨玉珍、蔡天福抄左、右二路，桥林守将邱昌良，拨军助之，杀贼近二千名，生擒逾七百人。是夜，江面贼船衔尾争渡九洑洲，灯火彻宵不绝。传言忠逆之子率党踵至。于二十八、九等日过小店分队扑营，悉力上窜。李世忠令朱元兴由乌衣进剿，李显爵由桥林折回，战贼于小店。贼众大溃，追擒数百，中有伪主将俞元和、伪合天安汪成玉、伪蓝天福陈伯品三人。十一月初一日，李世忠亲督杨玉珍、曹玉良、蔡天福等，自江浦驰赴小店，见该逆正在小店过队西上，并排列旗仗，以备我军。李世忠挥兵猛击，冲开贼阵，截住未过贼队五千余人。适李显爵、朱元兴亦自桥林来会，贼即骇奔，我军分道追剿，直至汤泉镇、新店庙而还。此二十四以后，贼由江浦西犯和、含，官军截剿，屡次获胜之情形也。 初六日贼在石埠桥滨江增垒。守营将领何立香督队毁平，垒中之贼无一脱者。初九日，贼以全力来扑，环营筑垒，围攻数日，略无退志。李世忠乃令李显发过江南援。十三日，何立香、吴奎森从东面击出，李显发带所部从西、南两面击入、另派洋炮队一支，为之援应。贼犹恃众抗拒，猛鸷无匹。李显发激励将士，内外交攻，截贼数段，洋炮队乘势环轰，贼多不及归垒。我军抢过濠沟，斩卡直入，一垒既破，众垒 慌乱。遂将东面五垒、西南七垒一律铲除。此又南岸石埠桥官军踏毁贼垒之情形也。 其北岸之贼，亦于十三日力扑浦口各营，又于十四日进围小店。各营均经诸将弁稳守稳战，更得江浦营中拨兵来援，贼尽撤围西去。凡李世忠所守各城各营，屹立贼中，堵剿兼施，均获保全。 迭准该提督咨报，并将山、陕两省欠解协饷，咨请奏拨前来。臣查李世忠一军扼守江北数城，分攻九洑洲贼垒，又防南岸石埠桥要隘，汛地过宽。此次贼渡北岸，虽未能遏其上窜，而血战经月，路路吃重，卒能力保各城，屡挫逆氛，实属功多过寡。惟该军部卒甚多，缺饷已久。虽经臣筹济银米、炮位、火药等项，藉以稍固军心。而积欠过巨，终虞饥溃，所请协拨一款，仰恳天恩，敕下山西抚臣，将应解李世忠营月饷五千两，按月迅解，以资接济。陕西一省军事方殷，可否饬部另为指拨之处，出自圣裁。 至升用总兵副将程自有、副将汪德喜、知县胡学诗力战阵亡，均请敕部从优议恤。所有官军在九洑洲等处节次堵截获胜缘由，谨缮折由驿六百里驰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近日军情片 同治元年十二月十二日 再，近日军情。金陵大营坚守如常。北岸巢县之贼，掠至殷家桥，运漕之贼窜至汤家沟。十一月二十四日，扑近无为州北门外，我军出队堵剿。金陵派援之刘连捷三营恰至，贼即却走。萧庆衍、毛有铭两军，亦于二十六、七日赶至无为州。连日雨雪，尚未开仗。南岸杨岳斌水师于十九、二十二等日在三汊河夺舢板，枪划二十余号。二十七日，会同陆兵罗逢元等，攻破护驾墩两岸逆垒，焚夺贼船二百余号。伪侍王在东坝抬来之船，不复能逞志矣。周万倬吴坤修两军于二十七日攻剿石诡及三不管地方，踹毁两卡四垒，焚其辎重。金柱关、芜湖两路幸皆稳固。宁国鲍超一军，于二十七日进攻马头、杨柳铺之贼，大获胜仗，踏毁贼馆、贼卡甚多。惜所募新勇未齐，不能乘胜痛剿。水陆粮路，仍有梗塞之虞。驻守泾县之易开俊、吴廷华等营，二十六日击贼于晏公堂，获胜一次。二十七日追贼于黄村，挫败一次。太平、石埭两县贼踞如故，扰及陵阳镇。初五日窜入青阳县城。臣现檄调朱品隆一军，弃去旌德而移剿青阳县城，以顾泾县后路。未知能得手否。除各路战状，容再分案详奏外，合先附陈梗概，伏乞圣鉴。谨奏。 迭奉谕旨并案复陈折 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奏为钦奉迭次谕旨，并案复陈，仰祈圣鉴事。 窃自本年九月以来，南北两岸，战事日亟。臣历奉寄谕，殷殷下问。有随时详奏者，亦有未及具复者。兹就关涉军务各事件，分晰条例，敬为皇上陈之。 ——恭奉十一月初八日、二十一日两次谕旨，饬令寿州防兵未可轻动，并垂询苗练不至另生枝节是否确有把握？又奉十二月初三日寄谕，因袁甲三之奏，饬令派兵驻扎寿、正二处，俾该练有所震慑各等因。 臣查前此苗沛霖之党，掳杀湘军樵采勇夫，衅端渐开。其时僧格林沁正抚苗剿捻，给以饷项。苗党则痛诋楚师，大肆欺弄。臣恐因剿抚之两歧，致南北之不和。适值北岸和、含、巢三城并陷，遂将寿、正防军撤出，腾挪赴援。明示以坦然不疑，正冀其幡然自悔。当臣撤兵之际，实因庐、巢变生，仓卒移缓就急，亦未敢必苗练之不另生枝节。现在事隔两月，该练尚无据城以叛之迹，且观其上抚臣唐训方之禀，与凤台知县蔡锷之函，均属恭顺近理。或者感僧军抚驭之恩，无湘勇逼处之嫌，不至更生他变。此际若另行筹兵驻扎，阳抚阴防，使反侧者无以自安，似不如推诚相待，无庸戍守，转可省兵力而免后患。如果反复无常，逆迹明著；臣与李续宜之兵，自度剿发匪则不足，制苗练则有余，不足深虑。 ——恭奉寄谕：“以李世忠负其沈鸷之气，既能束身归命，总宜因材器使，化其桀骜，俾为我用。”又奉十一月二十一日谕旨：“以李世忠之军，漫无稽察，恐其势日形扞格，因而生心。嗣后相待李世忠可仍照袁甲三之法，酌中办理，以安其心等因。”朝廷抚驭降将，仁至义尽，臣自当仰体圣主不得已之苦衷，委曲求全。惟该军投诚虽久，旧习未改。李世忠颇骄亢任性，其部下尤恣横无状。捆盐自售，场坝避其凶焰。设卡抽厘，商民视为畏途。与之相处最近者，下而都兴阿一军，上而杨岳斌、曾国荃两军，均以与滁军交接为苦。往往口角争闹，酿成命案。即如本年九月间，臣将二起马队遣回黑龙江。十月初六日，委营总那勒丰阿等行过江浦县。滁军卡员不准放行，殴毙及推水淹毙官一员，兵二名。盘费行李，全行失去。该西丹等投入扬州营中，稍加周恤，臣与都兴阿均未敢深究。此次贼由九洑洲渡江，外间颇腾物议。臣亦绝不吹求，全其体面。自袁甲三去位以后，臣分解滁军饷银二万五千两，火药三万五千斤，米三千石及大炮子弹等项，陆续接济，冀安其心，而策其力。惟该营饷项穷绌，臣不能按月供支。其捆盐来上游售卖，亦未准免抽江厘。在该提督，不无觖望。目前虽无甚扞格，将来弁勇口角太多，恐不免激成事端。倘有万难含忍之处，或须示以检制，稍加惩究，臣当随时奏明办理。 ——恭奉十月十三日谕旨垂询杨岳斌、彭玉麟二员中，能否派拨一员，驶赴上游江面驻扎防剿一节。 查本年八月十二日，臣于复陈折内奏明，杨岳斌亲赴靖江、如皋、通州、海门等处，察看一次。当因杨岳斌行次镇江抱病而回，商令彭玉麟代之。又以金柱关告警，逐不果行。厥后两岸水师数月防剿，日不暇给。杨岳斌防守金柱关，以备东坝抬出之贼船；彭玉麟驻守裕溪口以备巢湖窜出之贼股。且下自金陵，上至九江，节节皆有师船设防，上游方战争不息，实不能移扎下游江面。 ——恭奉九月二十六日通饬谕旨，饬派都司以下武弁，学习外国兵法。臣虽未尝亲见洋人用兵，然闻其长处，约有二端：一日器械精坚；二日步伍整齐。其短处，亦有二端：不扎营垒，不住帐棚，人数稍多，势难合并，一也。口粮太重，制器太贵，用兵稍久，国必困穷，二也。善学者自须用其所长，去其所短。臣部各军分驻皖境，距海尚远，较之滨海华洋杂处者，风气略近朴实。常胜军之口粮太多，臣方深以为非。若酌挑数人，驰赴上海、宁波恐未得洋人之长技，先染加饷之恶习。臣愚以为有心学习，人不在多，人多而聚学，则学者图增重饷，教者图侵兵柄。人少而窃学，则一人可教什伯，十人可衍千万。巫臣霸吴，其始不过一人教射御之事。吴人破越，其始不过一客习洴澼之方。近闻抚臣李鸿章已派张遇春之勇，随英国兵头教习炸炮。刘铭传之勇，随法国兵头教习洋枪。如果步武、枪炮一一习熟。臣当函商李鸿章派员来皖转教臣军。至外国火器，诸臻精巧。惟铜冒自来火，费钱有限，而妙用无穷，尤远胜于中国。引药有畏风畏雨之患，臣拟设法推广，用之于鸟枪、抬枪诸器。现饬工匠试造，不知可期有成否？ ——恭奉十二月初一日谕旨，以英国公使信函，副领事官可至金陵城内，晓谕逆贼投诚，饬令酌办一节。 查金陵一城，袤延百里之遥，盘踞十年之久。我军分屯雨花台，仅扼城南，其东、西、北三面，并未合围，讵能制贼死命！本年九月问，贼援大至，该逆虽屡受惩创，我军亦迭有伤亡。且分伪对王、纳王等窜扰北岸，占踞三城。目下伪忠王虽潜回苏州，而金陵城外各贼垒，布置严密，并不少懈。左宗棠虽攻克严州，而伪侍王一股，窥伺太平、金柱，专图进取，并不回援。至宁国杨、黄诸酋，与鲍超一军相持，虽屡次添兵助剿，而粮道迄未通畅。各路贼势尚未穷蹙，遽冀其献城乞降，酌理准情，未敢凭信。至自拔来归，不得妄加杀戮，臣亦尝纳降数次，未敢轻于屠杀。此次钦奉谕旨，尤当严禁军士私取财物，申明约束，以导向化之路。 以上各条，皆系数月内奉旨垂询饬办之件，理合一一条对，由驿六百里复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近日军情片 同治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再，近日军情。北岸水陆各营，于十二月初九日，在运漕上游击贼获胜。初十日，彭玉麟水师攻毁三汊河贼垒，萧庆衍陆军攻克运漕镇，悉焚贼巢，诛戮无算，余匪遁归铜城闸而去。十三日，毛有铭一军在东关小胜一次。二十日，在芙蓉岭败挫一次，损镇将数人。目下庐郡、无为、庐江各城，三河、运漕、西梁山、裕溪口各隘，均有劲兵守定。臣又调蒋凝学防守舒城，皖北或可无虞。曾国荃金陵一军，于十二月二十一早，攻袭谷里村、朱门、六郎桥三处贼巢，大获胜仗。破贼垒十一座，擒斩三千余人，皆忠逆布置，以护卫金陵老巢者也。金柱关、芜湖两处，近无战事，惟谍报侍逆又从东坝抬船西来，始终窥伺芜湖要地，防务殊难松劲。宁国一路，十二月初五日，王可升于马港获一胜仗。而小淮窑尚为贼占踞，水路运道仍被梗塞。曾国荃派刘连捷三营移驻三山，保全陆路粮道。鲍超及郡城、泾县各军，坚守如常。池州一路，韦志俊于十八日进攻青阳，未能得手。现饬朱品隆督军由池州继进，倘能攻克青阳，则太平、石埭等股，可冀次第扫荡。徽州、祁门一路，近日防守安谧，足慰宸廑。除各路战状及应行请恤人员，容臣查明续报外，合先附陈梗概。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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