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奏稿卷十六

　　克复太平芜湖两城折同治元年五月初三日

　　奏为水陆各军渡江夹剿，克复太平府城、芜湖县城，并克金柱关、东梁山各要隘，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自逆匪窜踞金陵，以芜湖为屏障，以东、西梁山为锁钥，尤以金柱关之伪城为关键。官军既克北岸之西梁山，贼于南岸三处，防守尤严。臣玉麟与曾国荃定计，必从金柱关入手，则芜湖与金陵老巢，横中截断，贼势乃孤。遂饬总兵李成谋于四月初五日，会督各营师船，由针鱼觜驶进采石矶江口，焚船毁垒，率勇登岸，突薄金柱关伪城。万炮轰击。几将得手，以东梁山贼援大至，整队而还。臣等知该处地险城坚，非水陆并攻，不能制贼死命。乃将上游水师悉调赴裕溪口以下。二十日，曾国荃率马步十五营，自西梁山驾舟南渡，近逼金柱关下，沿堤结营。臣玉麟恐筑垒未固，贼将扰我陆师。乃派李朝斌带外江新右营，暨喻俊明、任星元、王吉，内河水师三营，从上游奋攻，以蹑贼后；派成发翔、邓万林内河左右营，暨王明山、万化林、郭明鳌、唐学发外江水师四营，黄翼升、阳利见、陈东友、张元龙、成俞卿、杨宏胜、王东华、蔡东祥淮扬水师八营，从下游环击，以遏贼前。曾国荃立营既定，料金柱关之贼有军牵制，不暇顾及太平府一路，乃率各营哨潜分队伍，卷旗疾驰。遥望贼在北门修卡，立即挥军掩袭，斩卡突进。贼方骇走入城。闭关不出。及我军涌进北门，群逆狂奔。驱出南门，截杀三百余级，遂复府城。盖贼不料官军越芜湖而先攻金柱关，尤不料甫抵金柱，遽袭郡城。此四月二十日，克复太平府城之情形也。是夜水师众营，轮攻金柱关，并未收队。二十一日，王明山率外江四营，先赴下游针鱼觜一带。臣玉麟亲率成发翔、李朝斌、任星元、王吉、张元龙等，循堤周视：布垒若垤，中峙伪城，雄亘数里，未易猝攻。旋又嘹见曾国荃一军，已绕出三汊河上泗渡，对河而阵，鏖战方酣。遂相率还营，分水师为三队。以一队守定江路。以一队冲入内河，直逼塔下，以一队辇炮登陆，环城垒而轰。墙圮栋折，屋瓦皆飞。贼亦矢石如雨，蔽空而下。时近夜分，黄翼升、李朝斌、成发翔束草为炬，指麾督战。阳利见、王吉带同弁勇，蛇行而进，将越濠沟，外委王有章中枪殒命。众军愈战愈奋，群以火箭飞射西门哨楼。贼于焰烈中冲突而出。各水勇跃上堤埂，短兵击刺，积骸满渠，即时攻复金柱关。而分拨黄翼升、成发翔、赖荣光、蔡东祥、张光泰、王东华、杨宏胜、张元龙等数营，乘风上驶，往袭东梁山。时值曾国荃陆军击退内河西岸之贼，引军来助。甫将伪城及三汉河上泗渡数十垒一律毁平。获大炮二百七十余尊，旗帜、刀矛万余件。而谍者又报东梁山经黄翼升、成发翔等一战而下，已移军进次芜湖。此二十一日连克金柱关、东梁山之情形也。先是芜湖贼目陈星斗、沈国万、陈太和、黄品来等经选用同知曾贞干密令黄润昌设法招抚，本有大兵临境，举众内应之约。至是金柱关、东梁山相继攻拔，芜贼已成孤注，正可乘其自疑而图之。二十二日，曾贞干自率所部将领及周万倬、刘祥胜新后，祥后等军，循江而进，逼垒立营。并会商李成谋决开堤岸，驶入小划，四面合围。适黄翼升、成发翔所统淮扬内河各水师，自金柱关乘胜飞桨而来。万炮同轰，声震天半。群贼内乱，弃垒溃奔。围而杀之，几无脱者。城贼惶惧失措，悉向官陡门、濮家店而逸。维时曾国荃亲督部队，蹑贼至戴桥地方。闻芜湖已复，揣该县逸出之贼，必折窜而东。一面令彭毓橘设伏于薛镇渡口，一面以轻骑追及于贾家湾，乘贼半济，突起奋截，杀毙甚夥。生擒二百名。贼乃转走护驾墩掠舟偷渡。李朝斌带各哨舢板自小花津横出截之。薄暮鏖战至三更，水师伤亡甚多，李朝斌不肯稍退。比及黎明，贼趋薛镇渡口，适为彭毓橘伏兵所败。除歼毙溺毙外，生擒至七百五十余名之多。释放面有刺字者，余皆骈诛。黄翼升击贼于清水河，俘馘亦以千计。芜湖、东梁贼党，漏网无几。此二十二日，克复芜湖县城，并追贼叠胜之情形也。王明山所带四营之赴针鱼觜者，二十二日抵乌江镇。该镇对岸有烈山石垒二座，斜对九袱洲，为犄角之势。王明山带各船渡江逼垒，攻击逾时。垒中旗乱，我师各船分泊上下两岸，俟贼出垒，登岸截击，擒斩无算，立破坚卡。其九洑洲之上面，又有大胜关贼垒一座，炮船护之。王明山环攻逆垒，未遽得手。万化林将江中贼船，全行焚毁。垒贼大震，夺路狂奔。我军四面蹙之，划平逆垒，夺获枪炮极多。此又王明山等攻克太平以下两卡之情形也。臣等伏查太平府属，莫要于芜湖一城，尤莫重于金柱关一隘。自攻夺此关，未逾三日，上下名城要隘，悉为我有。从此全局一振，上而宁国，下而金陵，均有可乘之机。除曾国荃、曾贞干不敢仰邀议叙外，此次尤为出力之员，相应缮具清单，吁恳恩施，以昭激劝。阵亡各将弁，俟查明另单请恤。其余在事出力员弁兵勇，可否容臣等查明奏奖之处，恭候训示遵行。所有水陆官军连克府县两城、沿江各要隘缘由，谨会同大学士湖广督臣官文、安徽巡抚臣李续宜恭折由驿六百里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议复王庆云漕督兼巡抚原奏片同治元年五月初三日

　　再，臣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元年二月二十三日奉上谕：“据王庆云奏，江北地当冲要，现在督抚分驻，鞭长莫及，请就近暂归漕运总督办理一折。据称：自苏、常失陷，巡抚以下驻扎上海偏隅，与江北各属道途中梗。而守令之升调，与夫钱谷刑名，仍须禀详江苏巡抚核办，辗转需时。其公事之棘手，不问可知。曾国藩统领全师，兼顾浙、皖，恐不暇注意地方。都兴阿等运筹军务，于吏治民生，亦无暇讲求。守令功过不明，何以整顿地方，保卫完善？现在南粮未能挽运，漕运总督公事无多，请颁给敕书，令其巡抚江宁布政司所属地方，仍兼办全漕事务。并于各属适中之地，设为省会。将江宁藩司暂移江北。两淮运司兼办江北刑名、驿传事件，与漕督、藩司同驻一城。地方公务，均归漕督办理，无须复归江苏统辖等语。著曾国藩、都兴阿体察情形，悉心会议具奏。原折著抄给阅看等因。钦此。臣查王庆云所奏，尚系咸丰十年苏、常初失时情形。至十一年春间，上海粗定，江北各属与巡抚衙门文报常通，纪纲渐立。逮安庆克复以后，苏省官绅纷纷来臣处请兵，设立水驿，专用轮船递送文书，往返不过旬日。李鸿章抵沪以来，声息不隔，呼应尤灵。凡总督衙门应办事件，臣尽可照常管理，未敢将地方公务，概行废阁。臣于上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复奏折内，即建议巡抚宜驻镇江，钦奉谕旨俞允。嗣因苏人以重价雇船来迎李鸿章先赴上海，以答舆情。俟料理就绪，即当速移镇江，以符原议。论江苏之幅员，苏州偏于南隅，淮安偏于北隅。惟镇江居适中之地，而又扼形胜之区，于军务、地方两者，俱可揽其全纲。自应仍照旧制，责成新任抚臣李鸿章，统筹兼顾。溯查咸丰四年，皖江南北，贼氛中断。廷臣请设皖南巡抚，部议以窒碍而未行。该尚书王庆云请改漕督为江北巡抚，另设省会之处，事同一律，应请毋庸置疑。所有遵旨会议缘由，谨会同江宁将军臣都兴阿附片复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派员办广东厘金片同治元年五月初三日

　　再，臣前奏请简派大员督办广东全省厘金，解济江、浙军饷。三月二十七日奉寄谕：广东厘金，现派晏端书督办。并谕令由海道前往，以期迅速。即着曾国藩遴委贤员，随同赴粤办理等因。钦此。

　　又三月二十九日奉寄谕：耆龄奏交卸抚篆、调练筹饷一折。该抚遵旨赴闽，亦专为援浙起见。所请抽厘济饷之处，自应准其试办。惟同一江、浙军饷，同一广东厘捐，而耆龄办之于始，晏端书筹之于后，一事两歧，恐有事权不一之患。着晏端书恪遵前旨，迅由海道驰赴广东，与劳崇光将一切厘金事宜，妥商筹办。其江、浙、皖省之饷，与耆龄援浙所需，应如何分别筹解及归并报销之处，并着与曾国藩、耆龄函商妥议具奏等因。钦此。

　　仰蒙皇上俯念饷需紧迫，指示周详，曷胜钦感。晏端书何日起程赴粤，尚未接其来信。抽厘经始之际，诸事纷繁、必须廉正明干、熟悉厘务之员，随同办理。拟派在籍布政使衔江西即用道黄冕、江西赣南道李瀚章、按察使衔记名道赵焕联、补用道蔡应嵩即日驰赴韶关，创议规条，部署一切。又派湖南补用知府颜培鼒、前署江西庐陵县丁日昌、前署江西余干县陶庆仍随同前往，分赴各卡，妥立章程。其广东官员中，拟派粮储道蒋志章会商妥办，虎门同知吴赞城随同经理。此九人者，类皆才识闳远，条理精详。总期涓滴归公，无病于广东商民，有益于江、浙军务。其如何分解之处，臣已函商晏端书，应由该副都御史于抵粤后，会商具奏。谨附片陈明，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官军水陆并进叠克要隘驻军雨花台折同治元年五月十七日

　　奏为官军水陆并进，叠复秣陵关、江心洲等要隘六处，围逼金陵，驻军雨花台。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自水师陆师渡江夹剿，攻克太平、芜湖两城，江岸数隘，臣等于五月初三日会奏在案。旋报丹阳镇大股贼党因薛镇战败，焚粮宵遁。江苏藩司曾国荃于四月二十八日率所部各营，乘胜前进，破周村卡，遂驻江宁镇之板桥地方。熟察形势，必从大胜关、三汊河下手，陆师乃有运粮之路，水师乃有立营之所。然横距三十里外，尚有秣陵一关，环水巍峙，金陵之雄镇，亦大胜关之右辅也。贼备未严，是可袭而取之。五月初一日，曾国荃引军驰抵关下。毁垒杀贼，转战无前。守关贼酋汪伍登、尚彪、周兰璧等举众献关，得驴马二十一匹，收降卒四百余人，余悉解散。仍飞饬前队十二营，进大定坊，绕出三汉河后，紧逼大胜关，编木作桥，为诘朝进攻计。初二日，曾国荃派拨军士，先伏桥边，而以后队六营卷旗疾进，将谋合围。贼见我军抄后，惧为长围所困，乘夜纵火，弃巢而走。公字、敏字、义字、长胜等营，逾桥追袭，戮贼数百，遂夺大胜关。三汊河两垒，平之。此五月初一、二等日攻复秣陵关、大胜关、三汊河之情形也。维时臣玉麟驻师金柱关，闻曾国荃悬军深入，恐其为贼所乘，急约提督王明山，率水师各营分载和州守卒，渡江策应。甫由烈山驶近头关，适曾国荃亦于初三日昧爽整旅而来，薄关下寨。众水勇于狂风巨浪中排炮迎击，无或少休。陆军乘之，立拔头关。过此以往，则为江心洲，坚大石垒，倚洲双耸。对岸贼众如麻，臣玉麟会同王明山亲督万化林、王吉、成发翔、郭明鳌、唐学发、陈百向、喻俊明、彭楚汉等八营，直逼洲次，飞炮入垒。贼亦穴墙还击，群子蔽天而下，士卒伤亡，裹尸更进。战至日晡，各勇挟火具登岸，蛇行芦苇中，逼垒纵焚，燎及芦苇。一片火光，江面人声，喧若鼎沸。我军振臂齐呼，跃入贼墙，烧薙群丑，扑火、溺水，横塞江流。贼船百余号，贼炮数百尊，悉为我有。登岸水勇，仍上师船，鼓桨飞行，并夺蒲包洲，遂泊金陵之护城河口。曾国荃由陆路倚护水师，驱军直入，逼扎雨花台，距城不及四里。城贼数来窥犯，辄行击却。此初三日，连复头关、江心洲、蒲包洲之情形也。臣等查金陵城大而坚，未易猝拔。前向荣和春等，屯兵七万，历时八年，师老无功。此次水陆兵数仅逾二万，虽滨江重险，先后攻夺，尚难遽为仰攻之策。应俟曾贞干六营，多隆阿一军，增调到防，再筹大举。所有出力将弁兵勇，可否容臣等归于太平、芜湖案内，择尤奖，出自恩施。所有水陆各军叠复沿江要隘，围逼金陵缘由，谨会同大学士湖广督臣官文、安徽抚臣李续宜，由驿陈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参革陈由立等折同治元年五月十七日

　　奏为特参私行远扬之将领，请旨革职，以肃军纪事。窃提督衔记名总兵福建延平协副将陈由立，前奉谕旨饬赴河南军营，当以围攻青阳正紧，经臣奏留鲍超原营，随同进剿。钦奉谕旨允准，转饬钦遵在案。兹据鲍超呈称：“该员留营以来，不知感奋。辄因上年有降补守备郑阳和藉故告假，私往湖南投效，统带多营之事，相形见绌，遂生觖望。竟与记名总兵余大胜，先后托病请假。始在大通养病，旋赴湖北就医。且甫离营，次即遣人潜诱哨弁，摇惑军心，相率扬去。现闻尚在湖南一带。呈请将陈由立、余大胜、郑阳和奏参，并将本年随同陈由立扬去之李殿华等十六员，随同余大胜扬去之吴太等九员，上年随郑阳和扬去之游击龙德亮等三十八员，一并参革！”等情前来。又叠准湖南抚臣毛鸿宾来咨：郑阳和已令带勇千余，防守边境。河南抚臣郑元善来函：陈由立已行抵河南，仍委令赴湘，募勇三千各等因到臣。伏查该员陈由立起自勇丁，曾不数年，保至总兵，加提督衔，补授副将实缺，职位不为不崇。余大胜、郑阳和，亦均保至总镇，受恩不为不渥。与鲍超相从日久，同甘共苦，乃并不具禀候批，因假离营，任意远飏，实属大干军令。若不严行惩办，则此风一开，以军营为传舍之地；以投效为逋逃之薮，流弊甚长，关系极大。相应请旨将提督衔记名总兵福建延平协副将陈由立、记名总兵尽先补用副将余大胜、记名总兵降补守备郑阳和一并革职。并请敕下湖南抚臣撤去郑阳和带勇差使，查明陈由立、余大胜等，均不许招勇立营，不许逗留境内。派员押回皖南原营，责令立功自赎。其被诱飚去之李殿华，吴太、龙德亮等受人指嗾，从宽免其参革，亦令回营效力。仍求皇上通谕各路军营，于外来投效将弁，非有统兵大员移咨文件，概弗准留。庶可惩跋扈之风，而杜效尤之渐。除将陈由立副将札付送部注销外，理合恭折具奏，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遵查冯子材兵勇滋闹情形片同治元年五月十七日

　　再，臣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元年二月二十二日奉上谕：

　　镇江防剿，最关紧要。冯子材在镇日久，熟悉地方情形。且逆匪屡次扑城，尚能抵御。是以令其暂缓赴沪，仍留镇江督办军务。若如海全所奏，冯子材于所存捐项，并不随时支放口粮，以致兵勇哗然，扬言抢掠公署，尚复成何事体！都兴阿驻扎江北，去镇城甚近，自必确有所闻。前请将冯子材调赴上海，但云上海无带兵之将，而于冯子材有褒语无贬词。着都兴阿将海全所奏各情，先行据实驰奏。若果如海全所奏，冯子材抚绥兵勇未能帖服，即着据实指参，毋庸有所顾忌，知而不言，致滋贻误。并着曾国藩将镇江兵勇滋闹情形，及冯子材有无存钱不放情事，确切查明，另行据实具奏等因。钦此。

　　臣遵即恭录谕旨，咨由署江苏抚臣李鸿章派员前往，确切密查。兹准查复：该委员常州府知府薛书堂驰抵镇江，遍访商民，佥称赊米抢掠，实系镇营兵勇滋事。惟群起争夺之时，众口哗噪，亦难保无江北兵勇在内。迨冯子材派兵查拿，海全袒护部下，派队抵御，彼此生隙，尽归罪于江南兵勇，系属实情。至都天庙厘金一项，经前后各委员收放，均属有案可稽。该卡自上年十月起，全归筹饷总局抽收。至十二月，仅将货捐一项改归冯子材派员经收。为数寥寥，远不逮总局全收之多。该兵勇未知底细，以为同此一卡，前盈后绌，妄生猜疑，谓冯子材存钱不收，系属臆度之词等因前来。臣复加察访，自二月以后，镇江饷缺如故，而兵勇亦未闻续有滋扰情事。则前此谓统帅存钱不放，由于妄生狐疑，理尚可信。所有遵旨饬查缘由，理合据实复陈，伏乞圣鉴。谨奏。

　　近日军情片同治元年五月十七日

　　再，近日军情。自伪辅王杨七麻子退回宁国后，浙东之贼势稍松，江西之边防亦固。伪侍王尚在衢州一带，左宗棠分兵留守开化马金街，以固徽、婺之防，亲率马步各营赴衢剿办。刘培元所部，已由玉山入浙，仍俟蒋益澧大队到防，方可由衢严两郡分道而进。鲍超一军，于初四日大获胜仗，攻克寒亭，管家桥等处贼垒。移营进扎，节节阻战，尚距宁郡十余里。据江苏候补府赵炳麟禀称：探闻湖州于五月初三日失守，鲍超以宁国贼势太重，万难抽兵援湖。李楚材间道赴援，不知何处梗阻，亦未赶到。臣一闻此信，且愧且愤。俟探明确实，续行具奏。曾国荃一军，由太平下逼金陵，本得建瓴之势。惟该城前此数年，围师七万。此次兵仅万余屯扎南面一隅。洪逆见惯不惊，似无框惧之情。臣拟调多隆阿一军前往会剿。趁此军威极盛之际，四面猛攻，当可得手。此时各省多故，处处须兵。臣愚，谓宜以全力会办江南，先复财赋之区。克一城，有一城之利，拓一里，取一里之财，究竟远胜于他省。但使每年能解苏漕百余万石、淮课数百万两进京，俾户部稍资周转。京师根本之地，有恃不恐，则各省可次第剿办矣。俟函商官文，多隆阿，定议行之。除鲍超初四之捷，另行奏报外，理合附片具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鲍超军进攻宁郡平逆垒折同治元年五月十九日

　　奏为鲍超一军进攻宁郡，破贼于寒亭、管家桥等处，诸垒悉平。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浙江提督鲍超统率马、步各军，于四月二十五日由青阳拔队前进，甫抵青弋江，结筏东渡。谍报伪辅王杨逆纠众十余万，坚守宁国府城；伪对王洪逆一股，屯聚团山，图犯芜湖、南陵等县；伪卫王杨雄清一股，驻扎寒亭、狮子山，分扰梅家店、管家桥一带，以阻进兵之路。鲍超知贼势方盛，未可猝撄其锋。乃于抱龙冈隔河布营，浚治墙濠，不遽出战，以懈贼心。仍带各营哨，循山径而入，勘明地势。于五月初四日先遣刘玉堂、吴胜芳二营，黄庆、唐仁廉、李文益三营，潜度山冈，分道设伏。复饬周有胜、马胜奎所部，进薄寒亭，散布队伍，诱贼出垒。鲍超亲督将士，绕越翟村、木瓜桥涉浅过河。令总兵娄云庆、刘顺隆、王衍庆诸营，突从左路进；以韦志俊志字四营继之。令宋国永、谭胜达、熊铁生诸营，突从右路进，以翦炳南、段大有两营继之。维时寒亭之贼，方以周有胜、马胜奎孤军深入，绝无后援，可吞而取也，遂出巢猛斗，益逞枭悍。瞥见左右两路大军掩至，正在傍徨却顾，乃附近村落中，群贼响应，拥众齐出。排列山梁，数逾四万。鲍超遂令颜绍荣、陈得胜、杨镇魁等腾踔而入，直捣中坚。纵横荡决，将弁颇有损折。明兴、伍华瀚以骑队抄出管家桥，先剪其右翼。宋国永、谭胜达、娄云庆、刘顺隆、王衍庆、熊铁生等横跃入阵，冲贼数段，不复成伍。适山冈后伏兵亦发，扼断归路。唐仁廉擒伪顺天安杨民清、伪抚天福黎奉民于阵。马胜奎、周有胜乘势抢过寒亭浮桥，径取护桥二垒毁之。贼乃负创惊溃，众军追袭二十余里，将寒亭、管家桥、梅家店直至狮子山贼馆数十处，贼垒三十五座，同时踹平。一路毙贼六千有奇。杨雄清纠合零匪，遁回宁郡。臣查宁国一城，屏蔽苏、浙为贼与我所必争之地。近日南岸连克数城，败贼多萃于此。闻逆党聚至二十万之多。臣深以兵力单薄为虑。自有此捷，则已复之数县，贼或不暇复萌窥伺。而我军节节进攻，围逼郡城，亦渐有可乘之隙。除仍檄令速筹攻取外，此次阵亡将弁十八员名，另缮清单，应请敕部从优议恤。所有官军击贼获胜，剿平寒亭、管家桥等处逆垒缘由，谨缮折由驿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黄翼升署江南提督片同治元年五月十九日

　　再，臣钦奉寄谕：署提督曾秉忠于洙、泾剿贼挫败，本日已明降谕旨，将该员革职，饬令赴该大臣军营效力。江南水师提督职任紧要，俟曾国藩所派之带兵大员到后，即令接署，以资得力等因。钦此。

　　臣查江南营务废弛，提督一缺，须有久历戎行、威望素著之人前往署理，方足以资整顿。查有提督衔已保记名提督淮扬镇总兵黄翼升，朴诚果敢，爱士耐劳。自咸丰十年七月间，经臣奏派与李鸿章共带淮扬水师，蒙先皇帝简授今职，屡著战功。现在统带师船，于本月十二日驶过金陵前赴镇江、上海一带，应遵旨令其接署江南水师提督员缺。松、沪各军，悉归节制，必能与李鸿章讲求军事，相与有成。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谢弟国荃优叙贞干加勇号恩折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七日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五月初一日，接准兵部火票递到同治元年四月十六日内阁奉上谕：曾国荃等宣力戎行，连克要隘，洵足以褫贼魄而快人心。头品顶戴江苏布政使曾国荃，着交部从优议叙。候选同知直隶州知州曾贞幹，着赏给迅勇巴图鲁名号，以示鼓励等因。钦此。

　　臣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讫。伏念臣同胞既翕，异数频叨。曾吁金陵未克以前，不敢再邀渥泽，岂期玉陛酬庸之典，复蒙迭沛殊恩，录毫末之微劳，命勋曹以优叙；勖肤公之迅奏，赐勇爵以嘉名。天语弥温，臣心增惧。曾涓涘之莫报，实感悚以交并。臣惟有督饬臣弟等，乘胜进攻，克期会剿。勤以补拙，慎以图功。集四七之将材，同收六代虎踞龙蟠之地；宣九重之恩德，一慰三吴水深火热之民。所有微臣感激下忱，理合缮折，恭谢天恩。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议复兼摄通商大臣折同治元年六月初六日

　　奏为遵旨筹议，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五月十七日奉上谕：前因薛焕熟悉外国情形，谕令以头品顶戴充办理通商事务大臣。并叠谕将洋人协剿诸事，会商新署巡抚李鸿章妥为经理。兹据薛焕奏，南洋通商各口事，隶将军、督、抚监督办理。若专设大臣统辖，地方较多，鞭长莫及，事势亦多格碍。该大臣稽察税务，多属具文。而一切办公经费，以及书吏、差役等项经费，均需添设。糈禄虚糜，于事无益。请即裁撤，各归本省督、抚、将军经理。并片陈：长江通商，事属创始。必须平时勋望隆重，乃能慑服远人。请于官文、曾国藩特简一员兼领其事各等语。南洋通商大臣，本系道光年间经耆英等议定设立，以为交涉事件，在外商办之计。迨英、法各国公使驻京后，一切紧要之件，均由总理衙门办理。其余关税事务，则由管关之监督道员，会同各国领事官经理，仍由该省将军、督抚稽察，已足以资控驭。上海虽为各国汇集之所，而所设只有领事官。若该道办理得宜，巡抚妥为稽察，则诸务已有责成。所请裁撤之处，洵为因时制宜。钦差大臣，本系改为两江总督兼摄。曾国藩威望远著，为外国人所慑服。长江通商事务，由该大臣经画，自能措置合宜。惟前因曾国藩办理军务，在江面布置，昕夕不遑。若再任以通商事务，非所以示体谅。现在江面肃清，应如何妥为兼筹之处，即着酌量情形，迅速具奏。薛焕所称南省宜以督抚兼领。其驻扎之地，须离洋人稍远，办理方可顺手。倘李鸿章驻镇以后，能否兼顾无误，曾国藩从前曾经议及，并着一并详筹奏闻等因。钦此。

　　仰见皇上循名责实、因时变通之至意。臣才识凡庸，于西洋通商事宜，尤未谙究。第就各省海口论之，则外洋之通商，正与内地之盐务相同。通商系以海外之土产，行销于中华。盐务亦以海滨之场产，行销于口岸。通商始于广东，由闽、浙而江苏，而山东，以达于天津。盐务亦起于广东，由闽、浙而江苏，而山东，以达于天津。通商之有五口大臣、三口大臣，犹盐务之有两淮盐政、长芦盐政也。通商之有监督关道，犹盐务之有运司盐道也。通商之综，汇于总理衙门，犹盐务之综，汇于户部也。通商惟长江交易最广，以汉口为都会，亦犹盐务惟两淮引地最广，以汉口为都会也。今薛焕请裁南洋通商大臣，归并地方，亦犹道光十年陶澍请裁两淮盐政，归并总督也。以南洋之广，设一大臣统辖江、楚、苏、浙、闽、粤六省数千里之远。薛焕所称鞭长莫及，诚属实在情形。所有广东、福建、浙江三省，应遵此次谕旨，即由监督道员经理，将军、督、抚稽察，已足以资控驭。至长江深入腹地，路远事繁，臣窃以为当分别办理。自轮船入鄂以来，洋人踪迹，几遍沿江郡县，或传教于僻壤，采茶于深山。违一言而嫌隙遽开，牵一发而全神俱动。关道以洋人恃其凶横，而不敢谁何。督抚以洋务非其专责，而不肯深究。势必至睚眦小忿，皆取决于总理衙门。道途太远，后患孔长。且立法之初，当规久大之计。柔远之事，必择专精之人。今日求一二精于洋务者，尚难其选，而谓此后数十百年，沿江两督四抚，一一求精于洋务者而为之，岂可得哉？臣愚谓此缺似不可裁。宜改为长江通商大臣，专办滨江四省中外交涉事件。或驻镇江、金陵，或驻汉口、九江，添设官属书役若干，廉俸经费若干，应请敕下总理衙门会同该部核议。其汉人洋人之大小词讼，在沪、在鄂之正、子各税，何者由通商大臣专决，何者归总理衙门核复，亦应与驻京公使熟议。其北洋三口通商，事同一律，均宜讨论职掌，永定章程。区区愚见，盖为数省计久长，非为一人图推诿也。

　　至两江总督一缺，统辖三省，文武兼管。漕、河两端盐务，又其专责。即在承平之际，干济之才，已觉竭蹶不遑。况以微臣迂钝之质，又值发逆糜烂之余，夙夜忧惧，颠踬实在意中。不敢因偶尔之战胜，倘来之虚名，遂自忘其丑陋。军务未竣之前，臣实不能兼办通商事件。署抚臣李鸿章资望尚浅。军事方殷，亦于洋务不甚相宜。伏求皇太后、皇上曲赐鉴谅，臣等幸甚。倘蒙天恩另设长江通商大臣，则所辖地方，有关涉洋务者，臣仍当悉心筹画。公家之利，知无不为。昔年两淮盐政未裁之前，江督亦有缉私督运之责，湖广亦有查引督销之责。今于通商，推其意以行之。官文总理于上游，臣则稽查于下游，不敢因别有专员，遂尔置身事外，上负圣主委任之意。所有遵旨迅速筹议缘由，恭折由驿六百里复奏，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近日军情片同治元年六月初六日

　　再，近日军情。嘉定、青浦两城，被发逆巨股围攻，洋兵力不能敌，退至上海，逆焰弥炽。李鸿章所派湘、淮各勇，驻扎虹桥者，被发逆四面围裹。李鸿章亲往援救，二十一日，内外夹击，获大胜仗。惟贼氛环逼，李鸿章目下断不能移驻镇江。杨载福于二十三日到皖后，旋至舒城，与李续宜会晤一次，再行驶往金陵，筹商战守事宜。曾国荃围金陵之师，于五月十二、十三日，在雨花台获胜一次。惟地面太宽，兵力太单。多隆阿又统兵入陕，不能践东下会剿之约。近闻伪忠王苏州大股，将援金陵。陆路孤军深入，旁近无劲旅援应，颇为可虑。而今年上游两岸，气势百倍，金陵失此可乘之机，又成持久之局，尤为可惜。鲍超一军于十五日进攻宁国之抱龙冈等处，连平贼垒，获一大胜。已逾敬亭山，三面围逼。宁国贼多粮少，当可得手。除鲍超、曾国荃两处详细战状，容臣汇案续报外，谨先附陈梗概，伏乞圣鉴。谨奏。

　　议复调印度兵助剿折同治元年六月二十二日

　　奏为遵奉谕旨，妥议具奏事。同治元年五月二十九日，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五月十七日奉上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据崇厚函称，询据英国领事官吉必勋声称，青浦、嘉定二城发逆大队涌至，华尔察看情形，难以抵御，现在退回上海休息。有另调印度兵来秋间大举之说。崇厚拟请许其兴兵，约其助剿，以收有用之效。该王大臣等虑及外国兵入内地攻剿，不特得一处代守一处，足为中国腹心之患；即得一处，焚毁一处，如嘉定、青浦二城，亦实为地方疮病之灾。东南蹂躏不堪，何可再受外兵之扰？请饬曾国藩等于外国兵未到之先，激励三军，将苏杭要地先行收复，否则设法防范或与印度兵同力合作，不致滋扰等语。借兵助剿之议，叠经曾国藩等先后复奏，佥称有害无利。前因上海吃紧，英、法两国帮同战守，是以姑示羁縻，未经阻止。该两周与发逆仇隙已深，若径调大兵分路进攻，翦除发逆，固属大快人心。惟若尽如嘉定、青浦之势，则利不偿害。且恐守以西兵，运掉不能由我，为患曷可胜言！现在江南之师，连克名城，已成破竹之势。曾国藩函致总理衙门，拟令黄翼升统带水师，由松、沪直入太湖，以为进兵之路，甚合机宜。着该大臣即乘此声势，督饬各军，进逼金陵，迅图克复。李鸿章将上海事宜布置后，亦即赶赴镇江，由句容一路会师进剿。两路夹攻，可期得手。若金陵既拔，则苏常势必瓦解，官军可一鼓成功，各要地均为我有，自可杜外国觊觎之心。即届时调兵前来，见我兵既已得手，则无所更用彼力，自必废然思返。万一金陵尚难遽拔，而印度大队已到，应如何豫筹兵勇，以备临时会同攻取，不致授柄于彼之处，著曾国藩等会商妥议，总期防患未然，免致临时失措。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原折片，均著钞给阅看！”等因。钦此。六月初九日复奉五月二十五日寄谕：“近闻洋人因官军进取金陵，拟拨轮船，前来助剿。好胜争功，是其故态。若必待西兵会剿，将来攻克金陵后，必启其轻视之心，该大臣等，务当激励各军，乘此破竹之势，进逼金陵，迅图克复。毋令洋人以助剿为名，转致另生枝节”等因。钦此。伏查咸丰十年十月，蒙先帝垂询俄、法两国助剿之事，臣复奏以为“当许其来助，而缓其师期”。本年三月蒙谕旨垂询英、法两国助剿之事。臣复奏以为“同防上海则可，借攻内地则不可。洋人若先攻苏常，臣处无会战之师；若克复城池，臣处亦无派守之卒。定议于先，或不致责怨于后。”等情奏明各在案。兹复钦奉谕旨以印度兵来，秋间大举，饬令会商妥议。臣函商左宗棠、李鸿章等，据左宗棠复函云：“青浦、嘉定二处发逆麇至，夷兵遽遁。夷人之畏长毛，亦与我同。委而去之，真情毕露。断无起印度之兵，助剿此贼之事。岛人借助剿为图利之计，借起兵为解嘲之词耳。兵头纵有此意，国主未必允许。印度纵有兵来，其数未必能多。”据李鸿章复函云“官军自二十一日虹桥大捷之后，洋兵待我兵敬礼有加。提督何伯来营会晤，词意和顺。然窥其中若有不足者。青浦、嘉定之退，不免羞恚。自云须八月后，调大英兵来恢复青、嘉，该提督始能回国。并无调印度兵来之说。”臣查西人天性好胜，睚眦小忿，不肯甘休。青浦、嘉定之挫，既羞见侮于发逆，尤虑见轻于天朝。其兴兵前来报复，系属意中之事。惟英、法旧例，兵谋会议于众国，兵费征敛于众商，非一人所能为主。青、嘉一退之羞，不至遽触大众之怒国主未必因此而大举，商贾未必因此而加征。其兵数必不甚多，亦可悬揣而知。崇厚既有所闻，似宜由总理衙门与驻京公使查询确实。然后申大义以谢之，陈利害以劝之。中国之寇盗，其初本中国之赤子。中国之精兵，自足平中国之小丑。姑无论本年春夏连克二十余城，长江上下肃清三千余里；发逆无能久之理，吴、越有可复之机。即使事机未顺，贼焰未衰，而中华之难，中华当之。在皇上有自强之道，不因艰虞而求助于海邦；在臣等有当尽之职，岂轻借兵而贻讥于后世。此所谓申大义以谢之也。粤匪行径，本属无赖之贼。青、嘉两城尤属至微之事。英国若征印度之兵，为报仇之役；多调则胜之不武，少调则不胜为笑。徒使印度军士支领英国之饷银，蹂躏中国之土地。上不利于国主，下不利于英商。不如早议息兵，俾松沪免无穷之扰，即英法省无穷之费。此所谓陈利害以劝之也。斯二者，总理衙门与驻京公使委曲商榷。如俱不见听，则亦别无阻止之法。仍当先与议定，西兵进攻内地，臣处无会剿之师。若克城池，臣处无派防之卒。区区鄙见，不得不重言申明。至于设法防范，殊乏良策。洋人语言不通，风俗迥异。彼以助我而来，我若猜忌太深，则无以导迎善气。若推诚相与，又恐其包藏祸心。观于汉口焚船等案，片言不合，戎事立兴。嫌衅一开，全局瓦裂。臣始终不愿与之会剿者，盖亦筹之至熟，与其合而复离，不若量而后人。倘我军屯驻之处，彼亦不约而来，寔逼处此。臣当谆饬部曲，平日则言必忠信，行必笃敬；临阵则胜必相让，败必相救。但有谦退之义，更无防范之方。吾方以全力与粤匪相持，不宜再树大敌，另生枝节。庶几有容有忍，宏济艰难。愚虑所及，不审有当万一否。所有遵旨妥议缘由，理合会同浙江抚臣左宗棠、江苏抚臣李鸿章恭折复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近日军情片同治元年六月二十二日

　　再，近日军情。鲍超围宁国之师，初八、初十等日屡获胜仗，十二日逼扎城根，十四日大战全胜，杀贼极多，即于十五日克复宁国府城。曾国荃一军，派队雕剿秣陵关等处，两次获胜。六月初六日，援贼数千前来窥营，隔濠放枪，各有伤损，未经交仗而退。闻援贼到金陵者已有数万，计秋间当有大战。目下宁国已克，鲍超之兵尽可援应金陵，无孤军寡助之虞，堪以仰慰宸廑。多隆阿将赴陕西，虑金陵兵力太单。顷接官文、多隆阿会咨，已调驻守庐州之石清吉十营，令其齐赴金陵，为曾国荃一臂之助。今宁国已复，鲍超之全军足资游击，南岸之兵力足敷调拨。石清吉十营或可仍防庐州，不遽南渡。臣当与官文、多隆阿函商。妥办。湖州失陷之后，闻城中被害不过数百人，道员赵景贤尚未殉节。应俟查明实在下落，再行具奏。除宁国详细战状，俟接到鲍超文牍续行奏报外，谨将近日各路军情，附陈梗概，伏乞圣鉴。谨奏。

　　江西被害州县蠲免钱漕分数折同治元年七月初二日

　　奏为查明江西被害州县蠲免钱漕分数及被劾各员，恭折复奏，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上年十二月间，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奉上谕：有人奏，江省叠被贼扰，亟宜拊循一折。据称，本年二月间，逆首李秀成率众攻陷吉安等郡，逼近省垣，焚掠愈多，杀害愈惨。七月间，经曾国藩调兵援剿，始将逆匪驱除出境。现在疮痍未复，民困未苏，亟应查勘被扰情形，分别蠲缓等语。着曾国藩遴委公正大员，前往查勘。除完善地方收咸丰稔，仍照旧供输外，所有残破处所及水旱灾区，即着分别重轻，奏请蠲缓，以苏民困。

　　另片奏，本年七月间，逆贼窜踞丰城。鲍超统兵来援，丰城县知县哈尔噶尚阿不肯搭造浮桥，以致官军不能径渡。贼遂将附省乡村市镇恣意焚杀。玩误殃民，实堪痛恨。又南昌县知县周成民，当贼氛正炽、秋稼未登之际，该县并不稍存体恤，即于七月二十二日开征漕折。并创为逐日加增之例，逾五日增钱若干，逾十日又增若干，逾半月、一月递增几至一倍。暮夜追呼，民不堪命等语。并着曾国藩按照所参该二员劣迹，确切查明，据实参办。原折片着抄给阅看。钦此。

　　遵即恭录，札行江西布政司，饬令会同臬司、粮道查议详核去后。兹据该司道李桓等两次详称，查上年二月间，逆匪李秀成由抚、建窜陷吉安，占踞瑞州，蔓延各属，逼近省垣。旋经水陆各军并力攻剿，次第克复，驱贼出境。各属当元气未纾之际，复遭蹂躏，或被围日久，绅民协力守城；或被扰甚宽，黎庶流离失所。又九江、南康等府属，上年夏间，有被水淹浸之处，田庐悉为泽国，人民荡析离居。凡兹受害之区，无论兵灾、水灾，均堪悯恻。该司道等当即分饬各府委员查勘，并酌拟章程，请将被扰各州县，应完十一年及未完十年钱漕，量予蠲免，以期实惠及民。如县城被大股重围，苦守二十日以外者，钱漕各免五分，或全免钱粮，全征漕米。如县城虽被重围而守御仅在二十日以内，或县城被贼占踞一月以上者，各免钱漕三分。如县城被踞一月以内及乡村被扰虽久而县城未踞者，各免钱漕一、二分。仍按受害之轻重，定免数之等差。其被水各县极重村庄各免钱漕三分，次重各免二分，再次各免一分，以示体恤各缘由，于上年九月间具详，由臣批准照办在案。此外，贼所未到乡村，及贼仅过而不留，或县城旋失旋复，并未遭害各属应征钱漕，照常催征济饷，不准冒滥请蠲。期灾黎得沾实惠而课赋不至空虚，庶于国计民生两有裨益。通饬各府秉公确查。旋据各府督同州县，将应蠲钱漕分数呈报，该司道等逐一核定，汇开清折，详请具奏。

　　又查上年七月间，逆匪由瑞郡败窜丰城县河西地方，记名提督湖南绥靖镇总兵鲍超率师追剿。该逆渡河而东，将渡船排筏全行拆毁。由总粮台飞饬前丰城县知县哈尔噶尚阿迅速搭造浮桥，以备我军进剿。该前县哈令于上渡口地方绾搭浮桥，河面宽阔，水势湍急，搭桥将次完竣，突被狂风大浪折断，桥木散失漂流。断复另备船筏，星夜造成，我军东渡。赶办稍迟，尚非有心抗违。

　　又查南昌县应征漕米，从前原系十月开征。嗣于军兴以后，迭奉各宪札饬，提前赶办，以济饷需。上年七月间，正值各军剿贼得手，饷需万紧之际，该前署县周成民开征漕折，解济饷需。其时各乡早稻俱已登场，花户输将并无难色。至按限加价一节，缘江省各属每多疲玩花户，应完钱漕任催不纳，是以向有酌量加价限期，实为设法催科起见。该署县系属循旧办理，并非创为此例，妄行加增，亦无逐日递增及加至一倍之事。该署县周成民已于另案奏参革职，应请毋庸置议各等情先后具详前来。

　　臣详加查核，上年贼窜江西，二月入境，八月肃清，正值耕耘之际，农民失业。加以夏末秋初水灾与兵祸相乘，锋镝余生，转徙无所。仅予缓征，尚不足以广皇仁，自应分别蠲免，以苏民困。该司道等所呈清折，计被扰极重，蠲免五分、三分者九县，被扰次重，蠲免二分以下者十县，被扰较轻，蠲免一分者四县，被水尚轻，蠲免一分者五县及芦州一处。于遭害之地，确查豁免，而于完善之区，照旧催征，尚属斟酌妥善，无滥无遗。谨将原折录呈御览，仰慰圣主视民如伤之意。其全案银米细数，分年分款另造册结，由抚臣沈葆桢分别题奏。

　　至前任丰城县知县哈尔噶尚阿，平日居官，不协舆论。此次于大军追贼紧急之时，搭造浮桥为风浪所飘毁，迟久始成，致乡村被害弥深，虽非有心玩误，实属不知缓急。应请旨即行革职，以示惩做。前任南昌县知县周成民，开征漕折，解济饷需，勒限严催，均系循照旧章，亦无逐日递增之事。业经另案革职，应无庸议。

　　所有查明江西被害州县蠲免钱漕及被劾各员，恭折附驿复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

　　再，此案因展转查询，陈奏稍迟，合并声明。谨奏。

　　金陵陆师胜仗张胜禄请恤折同治元年七月初二日

　　奏为金陵陆师屡却扑营悍贼，损一良将，恳恩优恤，恭折仰祈圣鉴事。窃江苏藩司曾国荃一军，在雨花台、秣陵关等处御贼获胜。臣于六月初六、二十二等日，附陈梗概在案。先是曾国荃督军东下，直逼金陵，以地旷兵单，添调曾贞干所部各营，驻三汊河、江东桥一带，傍水筑垒，以保西路之粮道。仍派长胜、副后、吉后、嘉字等营，移扎雨花台，以扼东路之要冲。五月十二、十三等日，城垒各贼，乘我营寨未成，纠众二万，直前猛扑，伤营勇十数人。我军先派马步各队，伏于山后。至是一声鼓角，分左右两翼抄出，朱洪章率同刘永祥，冲入贼队；刘玉春、曾昭礼，挥兵荡击，斩获二百有奇，贼乃纷溃。刘永祥追蹑骑马贼酋，扑近石垒，中枪殒命。二十二日探报：秣陵关之贼扰及六郎桥一带，大掠民粮。曾国荃潜遣周日升等各率骑队，出贼不意，邀截于朱门之外。贼见我军猝至，列阵迎敌。周日升、胡良作率各骑，自左路抄之，贼党弃粮思遁。杨钾南又自右驰绕其后，缚贼数百悉斩于阵。尽夺米谷，以给村民。自贼之数为我败也。阖城惶惧，飞书召援。有伪王宗李酋纠集悍党，来自苏州。于六月初六、初十等日两次窥营，火器对轰，互有损伤。提督衔记名总兵张胜禄中洋枪子，洞穿左足。曾国荃既惜伤一健将，而贼计甚狡，料数日内必有战事。豫饬各营密为戒备。果于十六日，城贼、援贼出四五万人，分二十余支。以一枝向湘、恒等营：以一枝向信、义等营；以一枝向猛、惠等营；以一大枝包过副后、南后、长胜、公字、敏字等十一营之后，而中路悍贼猛攻雨花台一带长濠。我军坚守营墙，凭濠稳击，伤毙极多。贼竞裂旗裹尸，舁之而行，曾不少却。其犯公字、敏字两营者，已焚哨棚而进。其犯副后、南后两营者，亦将逾卡桥而登。刘连捷、曾昭礼、刘玉春等见有黄衣骑贼，指挥督阵，猛鸷罕匹，潜燃巨炮，一发而殆。即乘群贼靡乱之时，派队出卡，并力掩击，立解重围。维时西南一路，贼势方张，鄢兰亭力战死之。崔文田、倪桂、李金洲等拔卡而出，驰斩二贼目，遂与刘连捷所派之队，合军追剿。计歼贼近二千人，擒贼逾二十名，讯据供称，是日之贼，实毙伪官数十，伪对王亦在其中。由是贼胆愈寒，军心愈奋。曾国荃正在冒雨修营，徐图进取。乃宁国克后，余匪窜进金陵，啸聚于雄黄镇者数又以二万计。二十四夜，勾合城中之贼，卷旗息鼓，谋袭我营。或以大队分伏濠边，或以另股抄出营后；天甫向曙，一齐扬队直扑猛、惠、公、敬四营。易良虎、易良豹、曾岂凡、王仕益、凌有和、崔文田、萧开印等，令各勇穴墙施炮，使不得近。伺贼稍懈，突出击之。仓猝交锋，返奔弗及，半就诛夷。而东路围攻副后，南后，长胜等营之贼，亦经刘连捷、刘玉春、曾昭礼、朱洪章等，引军击走，俘馘无算。据曾国荃四次禀报前来。臣查该军围逼金陵，地大兵单，旁无应援。洪逆老奸巨寇，前与围师八万，相拒数年，见惯不惊，此次以官兵为数无多，常挑悍贼前来扑营。我军苦战苦守，盛暑鏖兵，虽欠饷日久，将士尚能用命。今时历两月，布置渐周，自守有余，即可徐谋攻取。记名总兵张胜禄，谋勇兼备，转战湘、鄂、江、皖以达江苏五省，数千里之遥，叠建殊勋。此次克复太平、芜湖案内，拟保提督，未及开单汇奏。乃抢护营垒，猝中枪子，犹复负创强起，力筹攻守。不数日因伤殒命，实堪悯恻。合无仰恳天恩，准将提督衔、记名总兵、图尔古齐巴图鲁张胜禄，照提督阵亡例赐恤，并从祀湖南长沙府，湘乡县各该处昭忠祠，俾奠毅魄，而作士气。蓝翎游击刘永祥，拟保游击、尽先都司鄢兰亭，应请敕部均照游击阵亡例议恤，以昭激劝。所有金陵悍贼扑营，迭获胜仗，并将死事各员，分别请恤缘由，谨会同大学士湖广督臣官文，缮折由驿驰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克复宁国府城折同治元年七月初二日

　　奏为官军攻剿宁国，叠挫贼锋，乘胜合围，遂将府城克复，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浙江提督鲍超督率各营。在抱龙冈等处，毁平贼垒后，屡获大胜，随克宁郡。臣于六月初六、二十二等日，两次附陈梗概，声明续报战状在案。旋准鲍超先后来文，据称，伪辅王杨逆坚伏城中，正在缮修守具。一闻寒亭战败，即纠逆党四大股，绕城结垒，延亘三十余里，一日伪保王、踞城东之夏家渡、孙家埠；一日伪天将，踞城南之绿锦铺，毕冲铺；一日伪八王踞城北之圃山庙埠及洪村岭。杨逆自与伪桂王合股，由城西之敬亭山连营至望城冈一带，以图力拒我军。五月初十日，鲍超引军进驻鸟沙铺，暂息士卒。周历形势，必自抱龙冈得手，而后可击散贼党。尤必从望城冈下手，而后可俯瞰贼巢。十五日向明，先令娄云庆，吴腾芳，伍华瀚，翦炳南等，潜出碑林冈。陈得胜，唐仁廉，明兴，马胜奎等潜出安宜口，会伏于望城冈后。而以韦志俊所部为游兵，仍令宋国永，周有胜，王衍庆数队直取中坚以诱贼。贼果轻我兵寡，直压山冈而下。甫及交锋，鲍超复令黄庆，刘玉堂，刘顺隆等十营，张两翼抄来。群贼势沮，将图却走。瞥见旗帜林立，掩映山谷间，以为城南、城北之贼悉众来援也，回鞭转斗，汹涌若潮。不意娄云庆，陈得胜等两枝伏军，突从山谷中腾踔而前，冲贼数段。韦志俊率薛金榜等营截断贼后；宋国永，周有胜等挥军乘之，短兵击刺，遇者辄殆。逸出之贼，又为明兴，伍华瀚骑队追及，擒获近五百人，歼毙逾八千名，遂破望城冈。并将抱龙冈，安宜口碑林冈，敬亭山十数村落逆垒悉平。东、南、北三路贼众，亦即弃巢纷窜，退聚河西，河东。此五月十五日，击贼毁垒，进军城下之情形也。该逆既受大创，略无斗志，乘我未布长围，阴结另股三伪王，列队城根，并筑坚垒于夏家渡石桥之侧，以为负固自完之计。鲍超四次挑战，匿不出巢。遂于六月初八日，统率马步各军，逼垒下寨，贼不能堪，由北城出万余众，前来迎拒。我军一击败之。初十日，贼复由南城出二万余众，悉力扑犯，我军再击，又败之。十四日，伪循王魏超成，伪干王洪仁玝等于南门胡卢山，鲇鱼山一带列队，冀袭我后。伪襄王刘官方等于北门庙埠，圃山一带列队，希图夹攻。而西门亦别出大股，靠垒为阵。鲍超见贼已渡河，喜告诸将：彼有斗心，吾乃可一逞也。遂饬娄云庆、冯标、谭胜达、唐仁廉、伍华瀚等向北门进；张应超、杨镇魁、段大有等，向西门进；宋国永、黄庆、明兴、李文益、马胜奎等向南门进。而以韦志俊四营趋南门之左；张遇春二营趋南门之右。维时城贼、垒贼蜂拥出敌。我军如墙并进，搏战逾时，未遽得手。宋国永、黄庆跃入阵中，纵横决荡。先将中路一股击败。明兴、刘顺隆，截出夏家渡石桥，遏贼归路。贼旗渐乱，扑河返奔。马胜奎、李文益遂将石桥二垒踏毁。韦志俊、张遇春，亦自山腰斜冲而出。贼众纷溃。将过浮桥，周有胜、熊铁生焚桥截住，几无脱者。南门既已获胜，伪襄王一股瞭见南路火发，遂弃庙埠，圌山而遁。娄云庆、冯标、唐仁廉，奋力尾追，伍华瀚、吴云集从旁径突出乘之。适张应超，杨镇魁等亦于西门告捷，削平附城三垒，三路整军来会，集于小东门外，将沿河僵仆之贼，补刀殆之。十五日，杨辅清复出大东门，收合余烬，为背城借一之举。鲍超率各军骤进，势如风雨。该逆一战即北，狂奔六十里，已近洪林桥矣。杨逆忽率马贼二千余人，回阵返扑。马胜奎紧蹑贼后，中枪而殒，将士亦多损折。鲍超令诸营徐列圆阵，将该逆人马并以大围包之，环加剿洗。杨逆单骑脱去，从马千余匹，尽为我有。城贼见杨逆一败不返，仓皇失措。有议降者，有议战者，有议闭城再守者。纷纭未定，我军已自洪林桥收队归来，大呼直入东门，除跪降及老弱妇女外，一律斩薙无遗。立将府城克复。前后毙贼几及二万，生擒酋目三百余名，得大小炮位六十五尊。此六月十四日大战全胜，十五日克复宁国府城之情形也。臣查宁郡一拔，则江浙之门户已开，金陵之机势渐紧。由是略取东坝，会剿下游，可无兵单之虑。浙江提督鲍超，冒暑苦战，屡复名城，厥功甚伟。惟系专阃大员，应如何加恩之处，恭候圣裁。至此次尤为出力人员暨阵亡各将弁，相应分缮清单，恳乞恩施，以昭激劝。其余在事出力员弁兵勇容臣查明专案奏奖。所有官军剿贼屡胜，攻克宁国府城缘由，谨具折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恳豁免江西历案摊捐款项片同治元年七月初二日

　　再，咸丰四年十一月，臣于水师胜仗折内奏称，百姓感戴皇恩，沦肌浃髓。我国家深仁厚泽二百余年，不当此大乱之后，不知感人之深一至于此等语。今倏忽又阅八年，每当寇贼非常之警，尤见民情爱戴之诚。即至庚申夏秋，苏常之失，海淀之变，而中外晏然，纤尘不惊，耕凿如故，益叹我朝人心之固结，殆为亘古所未有。顾人心虽如此固结，而寇盗卒不能廓清；频颁蠲缓之诏书，而民困未曾苏息；屡下整饬之严旨，而吏治亦未振兴。其故何哉？臣尝反复寻思，窃以为民生之困，由钱漕浮勒之未革也；州县之困，由摊捐款项之太多也。欲振民穷，须力除钱漕之弊；欲饬吏治，须尽豁摊捐之款。

　　江西钱漕一事，臣与抚臣沈葆桢现方设法减征，容俟妥议章程，另案会奏。其摊捐一事，臣请为皇上先陈其概。摊捐云者，从前亏空之款无处弥补，则令州县匀摊以捐补之，目下需用之款，无处筹给，则令州县匀摊以捐给之者也。目下需用之款，不过本省自捐自用，苟能另筹经费，即可立停摊捐。从前亏空之款，则系奏明派摊。屡奉部文者，约有四款：一系道光二十五年豁免案内，查出官垫民欠及摊补兵差经费等银一百二十二万七千余两。经前抚臣陆元烺奏准部议，责成现任州县，自二十九年六月起，分年摊补归款。除已完外，未完银九十六万一千余两。一系道光二十八年清查案内，查出因公挪缺银三十万三百余两。经前抚臣费开绶奏准部议，自三十年起，分作十二年由巡抚、司道、府州暨优缺州县公捐银十二万两，津贴瘠缺各县，归补原挪之款。其余银十八万三百余两，着落各该县自行按年弥补。除已完并巡抚、司道、府州应捐不计外，各州县共未完银十八万一千余两。一系咸丰元年豁免案内，查出清查以前官垫民欠六十六万七千余两。经各前抚臣奏准部议，饬自咸丰二年六月初一日为始，随同上届挪垫兵差银两，分年按限带摊归补。一系清查以后，续垫民欠银三十四万三千余两。部议着落原挪州县及各该管上司全数赔补。此四者，江西各属奏派摊捐之所由来也。往昔地方无事，年谷顺成，各州县于丁漕考成之余，间有略解摊捐之款。迨军兴以后，地方蹂躏，民气凋残，按年额征之正赋，非查办蠲缓，即征解不前。所有应摊前项道光二十五年豁免案内挪垫兵差及二十八年清查挪缺等两款，已觉完解寥寥；其咸丰元年豁免案内查出之清查前后挪垫两款，更属力难兼顾。综计近年解摊款银两者，按限核计，不及十分之一二。且或于摊款少有所盈，反于正赋大有所绌，譬之盗铃而掩耳，挖肉而补疮，虽有摊捐之名，并无补苴之实。

　　溯查嘉庆十八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直隶等十四省清查亏欠银两等项，节经各督抚等将弥补章程奏明办理。此内除陕西一省扣至本年四月限满，是否全数完交，现尚未据奏到。又广东省亏短银两全完，尚有未完谷石亦据奏明分年弥补。朕思此项亏短银两、谷石，各督抚奏定分限、展限章程，责令州县按限完交，而州县筹补之法，仍不能不借资民力。现在直、豫、东三省邪匪滋扰，其余各省亦间有荒旱处，而民气未纾，若州县官借弥补为名，仍科敛于民，非所以休养生息也。着传谕各该督抚等，即将此次亏缺银谷确数查明，现已完解实储在库者若干？其未完者若干？据实截数奏明，暂行停止弥补等因。钦此。

　　当经前抚臣先福查明江西未完各款截数奏明，暂停弥补。嗣后屡奉部催，并未报解分厘。迄今已五十年，是嘉庆谕旨之所谓暂停者，实与永停无异矣。然则道光年间摊补之款，又可期其有实收之日乎？至州县之稍知自爱者，无不以摊捐为大患。履一日之任，即有一日之亏。罢官以后，回籍尚有咨追；身没之后，子孙尚须着赔。一经署缺，受累无穷。其不肖者，则又借奏摊之名，为腹削民膏之目。毫无益于国计，大有损于吏治。臣不揣冒昧，吁求圣主施浩荡之恩，锡逾常之典，俯准将江西各州县应摊前项各款共未完银二百一十五万四千余两，概予豁免，俾闾阎无科勒之苦，州县无赔累之虞，庶几政肃令行，日臻上理，仰副我皇上惠爱黎元、勤求吏治之至意。倘托圣主鸿福，军务渐竣，岁事丰稔，此后江西额赋年清年款，何患部库之不充？若亏后此按年之课，徒索前此纸上之债，亦复何补？如蒙恩旨俞允，臣当饬司再查各州县已完及请免各细数，造册送部查核。其本省需用之款，向由州县摊出者，臣与抚臣当另筹一项，永禁摊捐，专案奏办。缘奉谕旨以江西民困未苏，饬臣查办，谨一并附片沥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童容海投诚片同治元年七月初二日

　　再，鲍超攻克宁郡后，派兵追剿败匪，随收复宁国县城。现在进攻建平，尚未得手。并据呈称，有伪保王童容海，骁勇善战，本系石达开死党。上年由汀州入浙，转隶李秀成队下。此次来援宁郡，屯众数万于孙家埠，与官军未开一仗。旋遣人具禀乞降，称与群贼有隙，愿取郡城，缚辅逆以献。鲍超与之期约，许以自新。乃抚事未成，宁郡已克。童容海径走广德，于二十日袭取州城。又禀明鲍超、申言率众六万就抚，速求回文。并声明广德州为伪侍王分地，恐与浙贼有战争之事等语。由鲍超专差请示前来。臣检查本年正月间，上海搜获伪文，童容海擅杀各酋十余人，贼中猜忌已深。是其自拔来归，情尚可信，或不至再有反侧。惟人数太多，后患孔长，已令鲍超酌留二千人，余则全行遣散。未知该酋童容海果否就我范围？如其抚事有成，则贼党去一大支，皖南即可肃清，于大局不无裨益。宁邑与广德，建平均在宁郡左近，呼吸相通。理合附片先陈梗概，伏乞圣鉴。谨奏。

　　安徽巡抚李续宜闻讣丁忧折同治元年七月初十日

　　奏为安徽抚臣闻讣丁忧，恭折驰奏，仰祈圣鉴。事窃臣于七月初九日准安徽抚臣李续宜咨称，同治元年七月初六日，在六安州行营，接到家信，亲母萧氏于本年六月十六日在湖南湘乡县原籍病故。该抚臣系属亲子，例应丁忧，飞咨臣代奏开缺，请旨另行简放。其前带赴皖之记名提督成大吉，萧庆衍，道员蒋凝学，毛有铭，副将王载驷等军，归臣节制调度。该抚臣即回籍奔丧守制等因前来。臣查李续宜，天性纯孝，内行敦笃。咸丰九年因救援宝庆之便，回籍省亲。其时母病沉重，沥禀在家侍疾。因军务紧急，经臣等催令勉强赴营，李续宜私心内疚。近日因自患喀血之症，尤时时慕恋双亲，或至终夜不寐。此次惊闻母讣，自应遵例丁忧，回籍治丧。惟军事方殷，该抚威望素著，关系甚重。溯查咸丰八年前湖北巡抚胡林翼在任丁忧，督臣官文奏请改留署任，钦奉谕旨：“胡林翼穿孝百日后，仍著署理巡抚。如须扶柩回籍，再行赏假两个月，俟军务告竣，准其补行终制。”等因。钦此。维时湖北巡抚印务，系督臣官文兼署。臣现拟仿照办理，已咨复李续宜将巡抚关防派员赍送安庆省城，由臣暂行兼署。成大吉等军、臣亦当悉心照护，妥为调遣。惟两淮剿抚事宜，头绪纷繁。苗沛霖及各臣捻深畏李续宜之威，而良民各圩，又感其抚绥之德。皖北及鄂省之兵、多系该抚部下劲旅，实非他人所能接办。臣事繁才短，深恐照料难周，贻误大局。该抚臣奔丧一节，应否援照胡林翼丁忧之例，赏假数月，仍令回皖署理抚篆，抑或准其开缺守制，另行简放安徽巡抚之处，恭候圣裁。所有安徽抚臣闻讣丁忧缘由，恭折由驿六百里驰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近日军情片同治元年七月初十日

　　再，近日军情。曾国荃围攻金陵之师，与贼相持，常有零股前来搦战。小有擒斩，未开大仗。鲍超克复宁国之后，臣檄令进攻东坝、高淳、溧阳、溧水、句容一带，作远势盘旋而来，然后屯驻于金陵之东北隅，与曾国荃相为犄角。据鲍超呈称：军士劳苦太久，疾病甚多，应请稍为休息，再行进兵。其广德州伪保王投诚一案，亦尚未办理妥适。石清吉守庐州之十营，经官文等调令南渡，助剿金陵。商之李续宜，另拔数营接防庐州。臣意李续宜方以全力经营苗党，自难分拨防庐之师，已咨复官文等饬令石清吉仍守庐州，无庸南渡。乃李续宜筹办苗党，甫有头绪，今忽闻讣丁忧，即须回籍治丧。事机未顺，波折尚多，殊深焦灼。袁甲三病状近日不知何如？李续宜既须离营，应恳圣恩饬留袁甲三驻扎临淮，庶两淮上下，不至过尔空虚。谨将近日各路军情，附陈梗概，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奉旨垂询各路军情分条复奏折同治元年八月十二日

　　奏为叠奉谕旨，垂询各路军情，分条复奏，仰祈圣鉴事。窃臣近日以来，叠奉寄谕指示各路军情，缕晰周详。其中有臣职分应筹之事，亦有非臣力能兼顾之端。谨就闻见所及，勉竭愚虑，分条具陈，以备圣明参核。

　　——多隆阿一军，当四月十五日，初克庐州之时，臣本欲其会攻金陵：以曾国荃由南岸进兵，先破大胜关，围逼城南雨花台一带，以多隆阿由北岸进兵，先攻九洑洲，围逼城北紫金山一带，曾于五月十七日附片具奏。意在先复江苏财赋之区，以为明年筹办京漕之地。不料陕西告警，羽檄交驰，官文等奏请多隆阿率师援秦，而谕旨亦饬令先保陕西。臣虽觉金陵兵单，机会可惜，然以秦晋为京师饷源所自出，未敢奏调多隆阿西援之师，转而东征也。厥后粤逆回窜，秦事稍松，而汉、回仇杀，望援仍切。钦奉六月初七，初九日两次寄谕，以多隆阿应于何地驻扎，饬臣与官文会商复奏。其时宁国已克，南岸兵力足敷调遣，臣先已附片奏明矣。因咨达多隆阿不必回顾苏、皖，或速剿陕省，或留驻河南，请其定计，由官文主稿复奏。官文是否已奏，尚未准咨到折稿。多隆阿旋于七月二十二日核奏，想邀圣鉴。兹复钦奉七月十九日寄谕：多隆阿一军已阻于贼之南，不能赴陕，即著胜保督办陕西军务，多隆阿既可无须入陕，应于何处驻扎？著曾国藩酌量调派，迅速具奏。又奉七月二十四日寄谕：多隆阿、雷正绾等军，只令其剿办南阳一带贼匪，亮不久即可蒇事。以后多隆阿等军，或须驻防庐郡一带，或须赴江南会同进剿，均著曾国藩酌量调度，迅速奏闻各等因。钦此。圣怀谦挹，殷殷下问，曷胜悚感。臣查多隆阿军抵襄阳，由光化、荆子关入秦，并不为南阳之贼所阻。南阳贼股，经鄂军金国琛等会剿解围，亦尚不至为楚疆之患。胜保此次奏报，殊未确实，致朝廷久经派定援秦之局，又复中变。雷正绾前队已于十一日起行入关，多隆阿后帮，亦于二十二日起行继进。中途接奉改派之旨，不知从何处折回。若业抵秦境，则进退两难，秦人云霓之望，是否吁请多隆阿留陕，臣尚不能悬揣。若多隆阿果回鄂境，则当遵旨驻扎南阳一带，食鄂省之饷，击豫省之贼。凡捻匪有窜入南，汝两府者，责成多隆阿拦截雕剿。痛剿数次，声威必振，西可屏蔽秦中，不令粤捻续窜关陕。南可保障楚省，不令鄂北另筹防兵。北可联络郑元善，叶裕之师；东可联络蒋凝学颍州之师。诚为一举而数善皆备。剿捻以马队为先，僧格林沁挞伐于豫东，多隆阿驰骋于豫西，当可肃清中原，有裨全局。至于防守庐州，石清吉本系多隆阿部将，不须该将军亲往驻守。围攻金陵鲍超已定由东坝前进，不须该将军遽往会剿。非谓江南不必添兵也。鄂、豫、秦三省交汇之区，不可无大枝劲旅，以为游击之师也。是否有当，恭候圣裁。

　　——里下河一带，屡廑圣怀。江南之贼若由常熟，江阴偷渡北岸之靖江，如皋、通州、海门等处，实属防不胜防。前奉六月十四日廷寄。因都兴阿奏，难民纷投里下河，其情可疑。谕旨饬都兴阿严密防范，饬臣实力稽察，不可使一贼偷渡江北。又奉六月十八日廷寄、抄示潘祖荫请防里下河一片，谕旨饬令设法兼顾。又奉十九日寄谕，亦以江北港汊纷歧，饬令臣与都兴阿力筹守御里下河，毋稍疏懈各等因。钦此。仰见圣主眷念淮扬各属，刻刻不忘。臣秉承睿谟，亦自兢兢在抱。惟战船太单，地方太广，鞭长莫及，徒切殷忧。顷又接李鸿章咨称，据苏州密探，伪普王杨辅清白宁国败回，伪护王陈坤书自扬州败回，均来苏城与伪忠王商议。金陵危急，皖、浙官军分路进剿，上游已无路可窜。欲分大股由江阴、福山、杨林各口窥窜江北里下河空虚之处，就食于完善之区。并先掳有商船一二百号，预勾江洋盗匪为导引，乘间偷渡北岸等语。臣查杨辅清，陈坤书两股及青阳古隆贤等一股三支败贼，穷无所之，思窜江北，系属意中之事。李鸿章业已专案具奏，请饬都兴阿、黄彬等严防。以臣愚见，都兴阿之兵力只有此数。红单船之勇丁，不甚可靠。其新调之红单船四十号，据劳崇光咨，已在广东省河为飓风所坏矣。是江北应防之要地。尚无专汛派防之水师。臣现咨商杨载福，嘱其亲赴下游，遍历靖江、如皋、通州、海门数百里江面察看，何处最冲，何处次冲，妥筹布置。又拟另办太湖水师一军，造船百六十号，防剿上海、松江，由淀湖以入苏州，而腾出黄翼升水军，专防淮扬里下河一带，以符原议。星夜赶办，计四个月可以集事。目下太湖水师，尚未办成，黄翼升不可离沪。所有里下河之防，应请谕饬都兴阿、黄彬引为专责。臣亦当力筹兼顾，仍请饬下僧格林沁、吴棠。万一贼窜里下河，即于清江浦严兵以待。此等败残股匪，不难一战歼之。虽未必果有其事，而究当预备不虞。是否有当，恭候训示！

　　——李世忠一军，前奉谕旨归臣节制调度。顷袁甲三告病开缺，又奉七月初八日寄谕，饬臣妥为驾驭。又曾奉六月初四日密谕：有人奏，李世忠所克复城池，皆伊踞守，与陷于贼中无异。饬臣妥为驾驭，使就范围各等因。钦此。臣查李世忠投诚之初，胜保奏明，准带一万八千人，实数盖近三万。以降人而仍据其地，仍统其众，当时办法，本未妥善。近闻陆续招收，且增至五六万之多。据有城池，自为风气，于长淮，五河等设厘卡数处，于长江新河口设厘卡一处，各县亦有卡局，所获颇厚。又广运盐斤，自捆自卖。上侵公家之利；下为商民之害。殊堪隐忧，然相沿已久，安之若素。今欲大振纪钢，绳以法律，势必有所不能。且去冬今春，克复天长，六合，浦口，江浦，击退陈坤书股匪，于大局不为无功。未可没其劳，而遽议其后。臣拟姑循其旧，不设机心。厘盐之利，不加禁遏。偶有请求，亦不拒绝。前曾解济军火三批，米粮两批，近又来请饷银，即当量力分润，仰副朝廷宽厚之意。但不甚资其力，亦不轻调其兵，暗销其予智自雄、非我莫属之骄志。若欲收回国家利权，则须另筹巨款，按月供支，足以养彼之众，乃能行吾之法。臣于本年三月，奏请广东抽厘一案，声明分济袁甲三一军，乃能抚驭降将，即系指李世忠言之。将来袁甲三去位，臣节制此军，亦专盼粤东之厘，作滁州之饷。闻晏端书到广东后，竭力经营，事多掣肘，至今尚无头绪，亦未报解分毫。若广东厘金不能大有起色，则不特皖、浙欠饷无出，即李世忠一军亦终虞其决裂。区区愚虑，不敢不预陈其略。

　　——镇江一军，前奉五月二十一日寄谕，饬臣统筹兼顾。顷又准冯子材咨到折稿。恭录谕旨，有随时禀请督臣曾国藩指授机宜，以期万全无失之训。臣之愚陋，何足谙悉机宜？宠眷愈隆，悚惕无地。冯子材专员来皖，函商一切。臣复函以镇江饷绌兵单，只宜固守，不可出战。待鲍超攻克东坝，溧阳，溧水，句容等处，屯驻金陵之东北，能与镇江联络一气，不为贼氛所梗。届时冯子材再行拨兵会剿，庶几声援四应，士气易奋。至署抚臣李鸿章，久有移驻镇江之议，无如伪忠王纠率大股悍贼，常在松沪一带，战争不休。前五月二十一日，虹桥之役，顷八月初二日，七宝街之役，我军皆竭力血战，始获大捷。观忠逆之志，似欲甘心于沪上。而洋人坐观成败，极难调护。以目下而论，李鸿章有万不可离沪之势。或俟太湖水师办成，李鸿章即统水陆诸军，由松沪进兵入苏，亦属因利乘便之法。所有镇江防务，应始终责成冯子材，耐苦坚守，不作出剿之计。拙谋浅虑，未审当否？

　　以上四条，皆两月内所奉谕旨，因事理重大。道途遥远，筹画难定，复奏稍迟。理合并案具陈，伏乞圣慈垂鉴，逐条训示。谨奏。

　　近日军情片同治元年八月十二日

　　再，近日军情。金陵贼匪未扑官军营盘，曾国荃因营中病勇过多，亦未进攻。鲍超克复宁国已逾月余，因童容海投诚之事，久未就绪，又疾疫流行，死亡相继，尚未拔营。现值天气稍凉，即当催令进兵。左宗棠在浙，亦苦营中患病者多，不能指如意。自七月十七日，油埠一战大捷后。二十一日，与贼遇于清塘斩首百余。二十四日，分兵进攻裘家，太平祝两处，均未甚得手。伪侍逆李世贤，现在金华修城治濠，并调温、处之贼，萃于该郡，将为死守之计。龙游县城，虽已檄调刘培允等军进攻，该处地势平衍，难以逼城立营，一时未能速下。蒋益澧一军七月十六日已入江西之萍乡县境，日内当可陆续抵浙。皖北苗沛霖之党，曾禀明蒋凝学，愿退出寿州正阳关两处，但求不报克复等情，似不至遽生他变。惟抚臣李续宜闻讣丁忧，病久未痊，不能治事。该抚前在六安患病，臣劝令请假医调。李续宜恐劳圣廑，未敢具奏。兹于八月初三日行抵安庆省城，臣观其哀毁之余，肌肉全瘦，若不令其离营回籍少伸孝思，恐难期其速痊。该抚于昨十九日具折陈情，臣是以未经劝阻，理合一并渎陈圣听，伏乞慈鉴。谨奏。

　　复陈河南募勇另派统领片同治元年八月十二日

　　再，臣钦奉寄谕：“陈由立到皖后，著曾国藩即将该革员及余大胜等，分别审讯，严行惩办，以肃军令。惟陈由立所募之勇，亟须拣员前往湘省接办一切事宜。豫省将领乏人，现无妥员可派，著曾国藩由皖营拣派熟悉湘楚情形，堪胜统带之镇将一员，及营哨各官，饬令速赴湖南接办募勇事宜，饬赴河南以资防剿。”等因。钦此。遵即于臣部各军及鲍超所统镇将中逐一遴选，均无可独当一路者。查有总兵杨朝林，久历戎行，晓畅军事。上年冬间，准多隆阿保荐堪胜统领之任者杨朝林、王可升二人。臣比令王可升统勇二千七百，现守芜湖。闻杨朝林尚在鄂中，即经咨商湖北抚臣严树森，转饬赴湘接办陈由立募勇事宜。旋准河南抚臣郑元善来函，有豫中已添李续焘一军，兵力较厚，所请派员赴湘接统之处，应即停止等语。臣复查李续焘所部，亦系湘勇，豫省既添此一支，足资防剿。所有拟派杨朝林往湘接募成军之处自应停止，以节糜费。除咨严树森查照，仍俟陈由立等到皖审讯奏结外，理合附片复陈，伏乞圣鉴。谨奏。

　　查复严树森被参各情折同治元年八月二十九日

　　奏为遵旨查明湖北抚臣严树森被参各情，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同治元年三月十四日，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三月初一日，奉上谕：“前因有人奏，严树森到豫抚任后，尚知讲求吏治。惟督办剿匪事宜，未臻尽善。复有人奏参，严树森有胆怯见偏，量狭性愎等情。兹又有人奏，皖师东下倚全楚为根本，楚抚关系东南安危，非久历戎行，深明将略者，万难胜任。严树森战阵之事，实非所长。上年捻扑河南省城，该抚一筹莫展。豫中人人切齿。今移节湖北，安能望其出境灭贼？官文休休有容，故胡林翼得以宜劳尽力，严树森性情刚愎，若官文待之如胡林翼，该抚必果于自用，万一不和，楚事必致决裂。严树森前在江夏、随州各任，闻警潜逃。一旦膺鄂抚重任，所统寮属兵勇，必将轻其品行，不遵调遣。上游无事，曾国藩始无后顾之忧，该抚无胡林翼之善谋，又无李续宜之敢战；设布置稍疏，贼踪阑入，曾国藩分兵不暇，安望有成各等语。严树森操守尚好，留意吏治，自莅豫抚任后，尚无大过。而人言啧啧，谅非无因。特以办事尚能认真，且仕鄂有年，曾为胡林翼保奏，是以简调鄂抚，冀收驾轻就熟之功。若如所奏各节，是该抚非特不谙军务，抑且不协舆情，任以封圻，殊于楚事未有裨益。现在曾国藩筹画东征，必须后路策应有人，鄂皖连为一气，方能悉锐前行，不至瞻前顾后。关系大局，至为紧要。该大臣于鄂中人材兵势，见闻已稔，严树森果否能胜鄂抚之任？抑仅长于吏治，他务非其所习？均著据实详悉复陈，毋稍徇隐。原折著钞给阅看，将此谕令知之。钦此。仰见我皇上轸念东南，慎重疆寄，跪读之余，曷胜钦悚。湖北巡抚严树森，春间由豫还鄂，臣前此所闻，毁誉参半。近来细加询访，情形较确。大抵人非圣贤，难于求备。短长互见，乃士之常。在朝廷之用才，贵节取其所长，而纠察其所短。在臣子之自饬，贵勉其所已知，而增其所不能。严树森之所短，在负气自矜，计较过熟。负气则自命过高，责人过重；稍有龃龉便事吹求，处人鲜留余地，而人亦攻之甚力。计较既熟，则利害太明，趋避亦所难免。咸丰四年，严树森在江夏知县任内，湖北省城被围，饷道不通。巡抚青麟奏委出城劝捐，逮六月省城失守，严树森以先期奉旨在乡劝捐，免其置议。五年，在随州任内时，督臣杨霈驻军该州，官兵失利，州城沦陷。事后查办，因总督有逃奔枣阳之咎，而严树森又奉有调团协剿之札，亦得奏明免议。厥后遏贼北窜，随克德安，叠蒙保奖。严树森本有应议之案，而反与于保叙之列虽机缘所值，适有天幸，不由人谋。而议者，因其平日计较之颇精，遂疑此次侥幸而获免。原奏所称江夏，随州两案恐为僚属所轻，殆由于此。至其莅任河南，捻匪扑犯省城，原奏以该抚闭门自守，不敢出城一步。古法称，战不足者，守尚有余。严树森自度新集之卒，未可深恃，与其出战挫衄，不如婴城坚守，此盖未可厚非。惟军旅之事，必有毫无瞻雇之心，而后有一往直前之气。严树森于祸福成败多涉计较，则危急之时，难期坚定。功名之地，难泯矜争。谕旨饬其不娴军务，原折虑其不明将略，参之物论，亦均于此事，未敢深信，兹其所短也。至严树森之所长亦多，非时流所可及。才思警敏，精神完足，胡林翼综理厘务，新改漕章，严裁各衙门陋规，台局浮费。但持大纲。其节目周详，经营初稿，多严树森赞襄之力。逮胡林翼出省征剿，凡鄂民之疾苦，刑案之出入，州县之积弊，皆由严树森悉心察核，往往昼接寮佐，夜治文书；侵晓从公，达旦未寝。咸丰十年升任豫抚，沿途夫役，到省供应，概不索之州县，一洗从前恶习。其裁汰冗兵，参劾劣员，亦颇力求整顿，谕旨称其操守尚好，留意吏治，自莅豫抚任后，尚无大过，足见圣明垂察之精。臣于成丰九年经过黄州，见胡林翼座右同官录数册，胪列州县佐杂履历，注载详明，评骘精当。知为严树森手笔。闻其接见属僚，询访一次，历久不忘。胡林翼保荐人材，如阎敬铭、李宗焘、张建基等，皆严树森之所汲引。胡林翼晚年多病，专以荐贤报国为务。严树森被其荐达，感名卿知己之恩，沐文宗不次之擢，祓除旧习，力争上流，亦孜孜焉以崇尚正人，扶持善类为己任。兹其所长也。官文休休有容，遐迩共知。然昔之待胡林翼，事无大小，推贤让能，多由抚署主政。今之待严树森资有浅深，军政吏治，多由督署主政。原奏所称严树森性情刚愎，果于自用，或致决裂；以臣观之，所虑当不在此。凡位逼则相忌，势均则相疑。督抚同城，白昔鲜能和协，而善终。为抚者，当任劳而不炫己之能；为督者，亦当让善而曲尽人之长，庶几相与有成。如严树森之才，臣愚，以为胜鄂抚之任，若得皇上训诲常加，官文推诚相与，当可饬吏阜财，蒸蒸日上。东南用兵，鄂皖本属一气，呼吸相通，利害共之。如该抚别有劣绩，鄂事或就隳坏，臣当随时据实密陈，不敢稍涉徇隐，贻误大局。所有遵旨查复缘由，专折由驿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查复薛焕吴煦参款片同治元年八月二十九日

　　再，臣前此承准议政王军机大臣字寄，三月十三日奉上谕：“前因有人奏江苏抚臣不洽舆情，玩视军务各节，当经叠谕曾国藩查奏。旋据该大臣查明复奏，与所参情节大略相符。兹又有人奏，薛焕肆意营私，于上海城内开设书画局，并与署藩司吴煦等开设钱铺，合伙贩货至各海岸，假商人字号，掩人耳目。该抚之兄薛烘州县钻营，皆经其手。吴煦之子吴宗麟，气焰均极薰灼。江苏逃官如吴云、李翰文等，薛焕无不包庇，为之开脱。至于练总徐骊璋，土棍费玉曾，皆经降贼受伪职，而薛焕信任二人，保举至道员、都司，上海县刘郇膏，循声索著，薛焕意存嫉忌，未能尽其所长各等语。着曾国藩将所参各款，秉公详查，据实具奏，毋稍徇隐。原折著钞给阅看，将此谕令知之。钦此。臣查薛焕性耽书画，设局收卖，臣于上年十一月查复折内，业经陈明，未敢稍为隐讳。自被参后，此局早经停止。至于开设钱铺，假商人之号，州县钻营，经薛焕之手，臣处尚无所闻。至开脱吴云等之罪名，保举徐佩璋等之官职，乃属实事。现在吴云已由李鸿章另案参劾，徐佩璋与其兄徐佩瑗前以团练得名，后以骚扰失望。久处贼中，形迹可疑。为良为匪，亦复众论纷歧。惟闻该前抚办理苏州内应事件，曾备银数万，由徐姓马姓转交苏贼。原折所称徐、费二人受贼伪职，济以火药粮饷，或即指此言之。刘郇膏虽非拯救时艰之才，而崇朴黜华，素负民望。该前抚未经荐达，嫉忌之说，或由斯起。臣窃以薛焕前为巡抚，则百官之黜陟，军务之兴衰，措置稍乖，关系甚大。今仅为通商大臣，无用人理财之责，事权已轻，关系较浅。其前此办理未善之处，应否免予惩究，出自圣主鸿裁。至谕旨垂询吴煦开设钱铺，贩货至各海岸，暨其子吴宗麟气焰薰灼各情，又奉五月二十日寄谕钞示殷兆镛原折中列吴煦劣迹，亦饬臣等查办。臣查吴煦开设银号，置买海舶，弁利营私，系属实情。臣与李鸿章久拟列款参奏。惟苏藩、关道二缺，一时难得接署之人。又苏、常失陷以后，上海屡濒于危，吴煦联络洋人，保全要地，具有微劳。且其广交洋商，厚结华尔，吴煦之进退，于华尔全军，略有关系。华尔之向背，于英、法各国略有关系。不得不周详审慎，三思后行。除俟上海关道一缺遴委得人，再将吴煦事迹会折参奏外，理合将奉旨饬查薛焕各情，先行附片密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近日军情片同治元年八月二十九日

　　再，近日军情。洪容海投诚以后，进剿建平小挫而退。其部下头目众多，各争雄长，中怀反侧，洪容海不能弹压。有伪目张得胜、陶子高等，带二万余人，投归伪辅王杨七麻处。又有伪目朱大椒、黄三元等带二万余人，在广德州内乱，与洪容海自相仇杀。洪容海带心腹万余人，夺门而出，投归宁国鲍超营次。广德州遂仍为贼所占踞。鲍超仍照前议，令洪容海酌留三千人，编立五营，随同官兵行仗，攻克广德，以赎前愆。臣昨于十二日具奏此案，折尾声明，恐其另生枝节。今果有此一变。目下事局尚未大定，是否更有波折，殊难预决。顷奉七月二十八日寄谕以洪容海降众六万，不妨酌量多留。惜谕旨迟到半月，不及钦遵办理。然招降之事，古无良策。必降将之才，足以统驭其党，而后无反复争斗之虞。又必官兵之气，足以慑服降人，而后无干弱枝强之患。今洪容海归顺之众，虽较前数大减，然后患亦较少，臣尚不深以为虑。臣之所忧虑者，现在杨辅清、黄文金、赖文鸿、古隆贤等诸伪王麇集于广德、建平一带。又有已降复叛之张得胜、朱大椒等，凶焰弥增。又据左宗棠咨，伪侍王将由浙境赴援金陵，自宁国、广德决战而往，群贼将萃于皖南。而鲍超营中疾疫大作，勇夫病者万余人，死者日数十人。张运兰、朱品隆、唐义训各军，亦十人而病其六七。张运兰之胞弟张运桂，亦已病故。即去腊坚守徽州，苦战得全者也。曾国荃金陵营中病者亦逾万数。皆由臣以菲材妄窃高位，上干鬼神之谴，莫救厄运之灾。左宗棠军中病者亦复过半，每次出队不满五成。若秋间有大股恶战，深恐赢卒不足御强寇，中夜萦思，不胜焦灼。至李鸿章奏洪首逆已移居苏州，系属谣传，并无其事。此军务最大关键，臣不敢不留心访察。除俟洪容海投诚之事大定，另案续奏，暨张运桂等立功后病故各员，汇奏请恤外，谨将近日军情，附陈梗概，伏求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请简亲信大臣会办军务片同治元年闰八月十二日

　　再，大江南岸各军，疾疫盛行，臣于八月二十九日附片具奏在案。近日秋气已深，而疫病未息。宁国所属境内最甚，金陵次之，徽州、衢州次之。水师及上海、芜湖各军亦皆厉疫繁兴，死亡相继。鲍超一军，据初二日开单禀报，除已痊外，现病者六千六百七十人，其已死者数千，尚未查得确数。宁国府城内外，尸骸狼藉，无人收埋，病者无人侍药。甚至一棚之内，无人炊爨。其军中著名猛将，如黄庆、伍华瀚等先后物故，鲍超亦染病甚重。合营将领，因其关系至大，一面禀明臣处；一面用舟送鲍超至芜湖养病。张运兰一军，驻扎太平、旌德等处，病者尤多。即求一缮禀之书识，送信之夫役，亦难其人。张运兰送其弟之榇至祁门亦自患病，尚难回营。皖南道姚体备至岭外查阅一次，归即染病不起。臣派营务处四品卿衔甘晋至宁国一行，现亦染病回省。杨岳斌自扬州归来，亦抱重病。天降大戾，近世罕闻。恶耗频来，心胆俱碎。若有大股贼匪，扑犯宁国、旌、太等处，鲍超、张运兰两军不特不能出队迎战，并不能坚守城垒，不特不能坚守以待外援，并不能预逃以待再振。若扑犯金陵、徽州亦深恐病者太多，战守皆无把握。数年来，千辛万苦战争之土地，由尺寸而广至数百里，倘有疏虞，何堪设想！若皖南藩篱一坏，则江西内地空虚，毫无足恃。兴言及此，忧心如焚。而皖北苗、捻两患，时时可虑。袁甲三、李续宜皆将回籍，唐训方新来，诸事且萃于微臣一人之身。疾疫之灾既如彼，责任之重又如此。臣自度薄德不足以挽厄运，菲才不足以支危局。譬诸担夫，力能负百斤者，增至百二十斤，则汗流而蹇，增至百五十斤则僵踣矣。臣力本不胜，今且增至数十倍之重，僵踣不足惜，倘遂贻误大局，敢不祗惧。合无吁恳皇太后、皇上天恩，简派在京亲信大臣，驰赴大江以南，与臣会办诸务。分重大之责任，挽艰难之气数。臣具有天良，断不敢稍存推诿，致误戎机。今年军事甫顺，而疾疫流行，休咎之征，莫可推测。中夜默思，惟求德器远胜于臣者主持东南大局，而臣亦竭力经营而左右之，庶几补救于万一。区区愚忱，伏乞圣慈垂鉴训示。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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