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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刻震川先生文集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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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余笃好震川先生之文,与先生之孙昌世访求遗集,参读是正,始有成编。昌世子庄游于吾门,谓余少知其先学,抠衣咨请,岁必再三至。既而与其从叔进士君谋重锓先生全集,以惠后学,而进士君以仇勘之役属余。 余老而归佛,旧学芜废,辍禅诵之功,紬绎累日,条次其篇目,洮汰其繁芿,排缵整齐,都为一集。既辍简,喟然而叹曰:余服膺先生之书,不为不专且久,丧乱废业,忽忽又二十年,今乃始旋其面目,旷然知先生所以为文之宗要,岂不幸哉!先生钻研六经,含茹雒闽之学,而追溯其元本,谓秦火已后,儒者专门名家,确有指授,古圣贤之蕴奥,未必久晦于汉、唐,而乍辟于有宋。儒林、道学,分为两科,儒林未可以盖道学,新安未可以盖金谿、永嘉,而姚江亦未可以盖新安。真知笃信,侧出于千载之下,而未尝标榜为名高也。少年应举,笔放墨饱,一洗熟烂,人惊其颉颃眉山,不知汪洋跌荡得之庄周者为多。壮而其学大成,每为文章,一以古人为绳尺,盖柳子厚之论所谓旁推交通以为之文者,其他可知也。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穀梁》以厉其气,参之太史以著其洁。其畅也,其厉也,其洁也,学者举不能知,而先生独深知而自得之。钩、摘、蒐、狝,与古人参会于毫芒杪忽之间。旋观裨贩剽贼掇拾涂泽之流,如秦越人疹病,洞见肺腑之症结,解而辟之,劈肌中理,无所遁隐。以毷氉举子,羁穷单只,提三钱鸡毛笔,当熏灼四战之冲,驯至霜降木落,草枯靡萎,而其为之渠帅者,卒以吁嗟叹伏,而自悔其降心之不蚤。於乎,此岂徒然也哉!先生以几庶体贰之才,好学深思,早服重积,蒿目呕心,扶斯文于坠地。轻材小生谀闻目学,易其文从字顺,妄谓可以几及,家龙门而户昌黎,则先生之志益荒矣。先生常序沔人陈文烛之文,讽其好学《史记》,知美褷而不知褷之所以美。学先生之学者,无为沔人之知美颦则几矣。其尤可叹也,先生儒者,曾尽读五千四十八卷之《经藏》,精求第一义谛,至欲尽废其书而悼亡礼忏,笃信因果,恍然悟珠宫贝阙生天之处,则其识见,盖韩、欧所未逮者。余固非敢援儒而入墨也。 余少壮汩没俗学,中年从嘉定二三宿儒游,邮传先生之讲论,幡然易辙,稍知向方,先生实导其前路。启、祯之交,海内望祀先生如五纬在天,芒寒色正,其端亦自余发之。今又承进士君之命,论次斯集,得以怀铅握椠,效微劳于简牍,有深幸焉。日月逾迈,老将至而髦及,无以昌明先生淑艾之教,譬诸萤火熠熠,欲流照于须弥之顶,亦自愧其微末已矣。而进士君大雅不群,能表章其家学,南丰之瓣香不远,求而有托,斯可喜也。谨牵连书之以为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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