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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雪夜寻仇钱青选岳麓遭毒打 残年买醉赵心源酒肆结新知(2)


  心源惊魂初定,知道那二人已被老头困住,暂时不能侵犯自己。仔细往那二人看时,雪光底下,业已看出他二人脸肿血流,气竭力尽。再看那老头,将那绿火与黄光摆弄了一会,好似玩得讨厌起来,倏地两手合拢,只几搓的工夫,光焰渐小,转眼随手消灭。然后踢趿踢趿地跑到那两人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这两个魔崽子,平日狐假虎威,无恶不作,无论谁冲犯你们一点,不管有理无理,动不动寻人报仇。今天老头子教训教训你们,再不洗心革面,我看你们还能看几回龙舟吗?”

  那二人已然痛楚非常,四条有气无力的臂膀,还是一递一下地打着。听了老头之言,知道遇见能手将他们制住,无法脱身,又羞又急,又痛又怕。叵耐嘴里说不出话来,两只手又不听使唤,各把自己的人打个不休。万般无奈,只得把一双眼睛望着老头,露出乞怜之态。那老头想是看出行径,笑对二人道:“你两个魔崽子也有打人打累的时候?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岳麓山上有你们魔崽子发横的地方吗?”

  正说之间,隐隐听出有破空的声音,老头拿眼睛往空中一望,说道:“我的帐主又来了,便宜了你这两个魔崽子!”

  说罢,那两人才得住手不打,各人垂着两条臂膀,在雪地里直哆嗦,两张脸上业已打得嘴破出血。有心用手去摸,都抬不起膀子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哭不得,笑不得,把初来时盛气销磨了个干干净净。再看那老头子时,已拖着两只鞋,踢趿踢趿往庙后走去了。

  心源见那老头行径,再把那白天遇见他所说的那一番话仔细一寻思,忽然心中大悟。暗想:“他曾说他妻子叫凌雪鸿,凌雪鸿的丈夫,不是五十年前江湖上人称追云叟、嵩山二老之一的白谷逸白老前辈吗?自从凌雪鸿在开元寺坐化以后,久已不听见他的踪迹,不想倒被自己无心遇见。”

  暗恨自己无缘,白天只觉凌雪鸿三个字听去有些耳熟,如何竟会想不起来,把这样第一等的有名剑仙当面错过了,越想越后悔,一生气,伸手把自己打了一下。猛想起适才看见二魔时,被人用法术将自己制了个动转不得,这一嘴巴倒把自己打醒。再伸了伸腿,也能动转,知道法术已解。正要迈步走出,又想起这两个魔主,追云叟虽然收拾了他们一顿,并未将他二人除去,现在外面未走,出去岂不碰个正着?重又缩了回来。

  那钱、厉二魔法术解去后,知道这里不能容他们猖狂,本想遁去,怎耐适才自己打了半天,手脚疼痛得要断,脸破血流,周身麻木,只得在地上你靠我,我靠你,打算溜个几十步,活动活动血脉再走。正在这时,忽听树后叭的一声,与刚才打嘴巴声音相似,吓了一大跳。六魔厉吼不顾疼痛就要逃走。三魔钱青选比较镇静,连忙用目往树后一看,见那树后出来一人,口中说道:“大胆魔崽子!还敢在此逗留,莫不是还嫌打得不够么?”

  三魔钱青选奓着胆子问道:“我二人少停即走。仙长留名,好作将来见面地步。”

  那人答道:“你不必问我姓名,适才走的,便是我师父追云叟,因见你二人竟敢跑到本山扰闹,将尔等惩治了一顿,命我在此监视尔等逃走。若再留连,我就要不客气了。”

  话言未了,钱、厉二魔才知刚才那老头子是嵩山二老中的白谷逸,知道碰在硬钉子上,吓了个魂不附体。不等那人说完,不顾疼痛,驾起剑光,逃回青螺山去了。

  原来心源在大树背后,因为一个不留神,被钱、厉二魔发现。知道不能再隐身,要凭本领又绝不是他二人的对手。急中生智,知道二魔被迫云叟戏弄半天,已成惊弓之鸟,好在除八魔邱龄外,钱、厉二人并不认识自己,索性假充字号诈他一诈。不想二魔果然上了他的当,吓得负痛而逃,心源暗暗好笑。忽见前面山麓畔又纵出二人,急忙定睛一看,见是黄玄极同周淳,才放了心,三人聚在一处。黄玄极同周淳是因为到了衡山,追云叟业已出外,二人等了一会也无法可想。周淳受了诸葛警我的敦嘱,为友心切,知道追云叟常到岳麓去闲游,便又陪了黄玄极一同回来,或者侥幸能够在路上相遇。

  二人驾起剑光,飞离岳麓山畔不远,黄玄极练就一双夜眼,早看出庙前雪地上,有两个奇形怪状的人在那里打旋转。他为人精细,忙拉周淳按落剑光,在稍远处降下,将身伏在一个大岩石后面。用目往前看时,那两个奇形怪状的人中,有一个正是自己当年结下深仇的六魔厉吼,那一个想来也是八魔中同党,前来寻自己晦气的,大吃一惊。知道如今八魔学了许多妖法,自己绝非敌手;周淳初学剑术,根底还浅,更不愿连累朋友一同受害。正打算招呼周淳逃走,忽见树后又出来一人,只一照面,便将二魔惊走。定睛一看,见是心源,并不知追云叟业已将二魔制伏,还疑心是心源本领,好生佩服。及至同心源见面一问,才知是追云叟所为,好生后悔来迟了一步,不曾相遇,白白跑了一趟衡山。

  心源同周淳二次见面之后,才知就是追云叟新收的弟子,想起傍晚酒楼上所说的那一番话,暗暗好笑。这时黄玄极也不再隐瞒,便把自己得罪师父,意欲请追云叟缓颊的话说了一遍。三人同进庙内,议定先在庙中住下,决意设法求见了追云叟再说,如能直接请他相助,岂不大妙,又谈了一会,周淳告辞回山,黄、赵二人便请他见了追云叟,代为先容,明日二人即去求见。周淳道:“家师对待门下极为恩宽,我虽入门不久,有时话说得冒渎一点,他老人家向不怪罪。话是我可以替二位说,不过他老人家若不愿相见,二位无论如何想法,仍是无效的。”

  周淳作别走后,黄、赵二人到了第二日早起,至至诚诚,一同到了衡山,追云叟仍未见回转。心源想起追云叟爱喝酒,又同黄玄极把城里城外大小酒楼酒铺寻了个遍,仍是寻访不出一丝踪影。似这样每日来来往往,连去衡山多少次,总未见着追云叟。过了十多天,二人正预备动身到衡山去,忽然周淳御剑飞来,说是峨眉派与各异派明年正月十五在成都慈云寺、辟邪村两处斗剑,追云叟业已回山,传了周淳好些剑术,叫周淳日内先到成都,与醉道人送还飞剑。

  周淳便把黄、赵二人求见之事代为婉陈。追云叟说,此时忙于布置成都之事,无暇及此,好在距离端阳为期尚远,叫黄、赵二人不必性急,也不必到成都去,只在岳麓山暂住,暂时也无须到云贵去寻铁蓑道人,尚有用他二人之处。并带来书信,叫他二人到了明年二月初三,按照书信行事等语。黄、赵二人闻言大喜,立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又过了不几天,周淳果然来与他二人作别,径往成都去了。周淳到了成都情节,前书已有交代。

  且说黄、赵二人,自从周淳送信,知道已蒙追云叟应允相助,各人去了一块心病。又知钱、厉二魔受了追云叟惩治,八魔知道追云叟在衡山隐居,决不敢轻易前来启衅。心源内功虽佳,飞剑却是未有深造。黄玄极得过玄真子真传,自比他较胜一筹。心源便不时向他请教,黄玄极也毫不客气,尽心指点。二人安住在岳麓山,倒也不显寂寞。衡山原有七十二峰之称,湘江又环绕其下,衬上平原的红土与青山绿水,交相辉映,在在都能引人人胜。二人除了练习剑术及打坐外,不时也到各处名胜地方闲游。

  光阴迅速,不觉已将近除夕。有一天,二人无意中走进城去,忽见路旁有一座酒肆,里面顾客云集,非常热闹。心源看那地方很熟,才想起昔日同追云叟初遇时,在这里喝过酒。偶一高兴,便约黄玄极上去,沽饮几杯。上楼一看,业已座无虚席,候了有片刻,才由酒保在朝街一个小角上,收拾出一张小桌同两把椅子。心源心想:“今天已是二十八,还有两日便要过年。店家都忙于收帐齐市,普通人家谁不筹备过年,怎么今天这酒楼上会这么热闹?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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